第 16 章
许悠悠出现的时候，曾高飞脸色都变了，他下意识想叫曾晓军跑走，可是在看到对方手臂上的铁链时又生生忍住了。
这个鬼差他见过，她和程筠不一样，是来自地府的鬼差。
他和晓军都跑不掉的。
但这也不妨碍曾高飞质问程筠。
“你答应过我的！完成我和晓军的愿望后，才会把我们送到地府。”曾高飞低声怒吼，“你现在把别的鬼差叫来是怎么回事！”
“这是个意外。”程筠说。
她并没有对曾高飞解释太多，而是指着树上看着他们的曾晓军对许悠悠说道：“他就是曾晓军。”
许悠悠点点头，叫出他的名字：“曾晓军。”
声音空洞悠远，曾晓军恍惚一瞬，不受控制地落到地上。
“曾晓军，1959年9月3日生，死亡时间1975年3月21日，死亡年龄16岁。死后，他并未听从地府的召唤入鬼门关，而是游荡在世。1982年3月21日，你杀害了一个普通人，这个人叫孙四。也因此，你成了厉鬼。”
曾晓军歪了歪头，表情迷茫，似乎在思考许悠悠在说什么。
曾高飞辩解道：“是因为这个人杀了我，晓军没忍住才会动手的！”
程筠忍不住插嘴道：“不是说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曾高飞：“我……”
程筠得出结论：“你果然骗我。”
曾高飞：“你不也骗了我吗！你把这个鬼差叫来是什么意思？要把我们都抓走吗？”
程筠不理他，而是问许悠悠：“既然知道是谁杀死了曾高飞，是不是也能知道是谁杀死的曾晓军？”
曾高飞一听，也顾不得质问程筠了，他盯着许悠悠，想从他口中听到答案。
许悠悠神色复杂，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也是孙四。”
程筠不可置信地问道：“也是孙四？”
“孙四，孙四！”曾高飞突然双手抱头，表情颓废。
啊这……程筠庆幸自己这次没有拒绝许悠悠的插手。
她抿了抿唇，以前遇到的那些鬼，她都是慢慢将他们送走的。早知道录入阴气就能知道这么多信息，有些事情她以后直接去问许悠悠好了。
曾晓军无措地站在一旁：“哥哥，你怎么了？”
“你又欺负我哥哥吗！”曾晓军红了眼眶，瞪着程筠，同时戒备地看着许悠悠。
许悠悠从一开始眉头就没松开过，她低声问程筠：“他死的时候不是都十六岁了吗？怎么这样？”
程筠比她诧异：“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
“你都知道是谁杀死了他们，其他信息没去看吗？”
“生死簿只会告诉我们关键信息，再说了，我哪有时间看那么多东西啊。”许悠悠觉得自己跟不上程筠的脑回路，但是显然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她们同时感觉到了浓郁的灰色阴气正试图对他们进行攻击。
许悠悠目光一冷，挥手甩动铁链将空中的阴气一扫而空。铁链并没有收起，继续朝着曾晓军扑过去，眨眼间便将他的双手绑在了一起。
曾晓军惊恐地挣扎，发现不仅挣脱不开，而且低头看向曾高飞：“哥哥快逃！”
许悠悠冷哼一声，想把曾高飞一起绑住的时候，程筠抓住了她的胳膊。
“悠悠，不是说我的工作是让鬼魂们心甘情愿地回地府吗？”
许悠悠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当初和程筠说的是，无论她是碰到什么样的鬼，都要想方设法指引他们主动回地府。
说起来，曾家兄弟还是她录入的第二个和第三个孤魂野鬼。
“但曾晓军不同，他毕竟沾了人命。”许悠悠说，“曾高飞我可以不管，但曾晓军我得带回去。”
程筠问：“你直接带他们回去，和他们主动回去有什么不同吗？”
许悠悠不甚在意，“反正都到了地府，一杯孟婆汤下去，一切都忘了，就算有什么不同也不重要。”
程筠反问：“那我遇到鬼魂之后，直接联系你们好了，何必还要我想办法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回到地府呢？”
许悠悠一噎：“那我不是一直有空可以随叫随到啊，再说了，你也不能去地府……”
“怎么，不能去地府还是我的错了？”程筠眉梢微挑。
她算是听懂了，主动回地府的鬼魂和被鬼差带回去的鬼魂，是有差别的，但是归根究底是因为她没有办法直接将鬼魂们送进地府，所以只能拐着弯达成目的。
程筠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曾高飞开口问道：“我弟弟杀了人，那他被你们带到地府之后，会受到惩罚吗？”
许悠悠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是曾高飞看懂了。
曾高飞双目阴沉：“我可以替他受罚，他是为我杀的人。”
“不行。”
“那我们不去地府。”
许悠悠握紧手中的铁链：“由不得你。”
气氛突然冷凝，程筠问许悠悠：“孙四也在地狱受罚吗？”
“没有。”
曾高飞听到没有两个字的时候已经要炸了，但是当他听到许悠悠后半句话之后，呆住了。
“他被送进了地狱后没多久，魂飞魄散了。”
曾高飞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出声，仇人原来早就死了。
“哥哥。”曾晓军好像听懂了，他握住曾高飞的手，“哥哥，是因为我杀死害了你的那个人，所以他们要抓我走吗？”
曾高飞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却不知道说什么。
“没关系的哥哥。”曾晓军眯着眼睛笑了，“从小妈妈就教我们，做错事情了要勇于承担，虽然我觉得那个人该死，但是杀人总是不对的吧。”
曾高飞声音哽咽，祈求地看着许悠悠：“我真的可以受罚的，我弟弟还小，死的时候才十六岁。”
许悠悠耐着性子解释：“就是因为他还小，所以受罚时间也很短。你们再在阳间待下去，只会让你们两个的投胎时间变长。”
程筠问：“如果曾晓军现在主动回地府，受罚时间会更短一点吗？”
许悠悠本想说不会，但她接收到程筠的眼神示意，顿了顿。
“你回头可以申请一下。”
程筠点点头，然后走到曾晓军面前：“晓军，你死之后，又听到地府在叫你的名字吗？”
曾晓军点点头：“但是我还有事呢，不能走的。”
“有什么事呢？”
“给哥哥送饭！”
曾高飞顿时悲从中来，口中呜咽，说不出话。
程筠明白了，这就是曾晓军心中的执念。
曾晓军心思单纯，他是在给曾高飞送饭途中遇害身亡，这顿没有送成功的饭变成了他心中的一道坎。
这一次，曾高飞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和曾晓军不同，曾高飞的坟墓在老家曾家村。
现在还不到八点，程筠在客运中心买好票之后，带着在国营饭店买的饭菜上了大巴车。
九点半，她到达曾家村，并将饭菜摆放在了曾高飞坟前。
看着曾高飞红着眼吃下这顿饭，曾晓军笑了。
魂体也开始变得透明。
“哥哥，我又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了。”
曾高飞顿住，抬头看着他。
曾晓军朝他挥挥手：“哥哥，我得离开了，你也早点来哦。”
曾晓军说完，身体化作一阵雾气，消散在了空中。
许悠悠的铁链随着他的消失，落在了地上。
“他竟然真的主动回地府了……”许悠悠十分惊讶，“就这么简单吗？”
哪里简单啊，程筠在心里叹了口气。
在曾晓军走后，曾高飞悲痛出声。
好一会儿，他抬起头：“拜托你，继续帮我找找我弟弟的遗体在哪儿。”
程筠点头：“我答应你。”
很快，曾高飞的魂体也渐渐透明。
许悠悠和地府的同事确认曾家兄弟真的已经到了地府之后，才松了口气。
另一边，曾家村的村民看到程筠这个生人都觉得奇怪。
有眼尖的发现曾高飞坟前的祭品，跑去了曾家报信。
程筠注意到了，快步走出村子，她运气好，刚出村就赶上了大巴车。
车上人不少，不过最后几排没人，程筠坐到了最后一排，拿出一个小本，和许悠悠通过写字交流。
许悠悠感慨：“有点意外，虽然花了点时间和精力，但是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让他们两个主动回了地府。”
程筠写字：【碰巧而已。】
应该是因为孙四的事情，对他们的刺激太大了，她正好又猜对了他们心中的执念。
曾高飞应该是想报仇的，但是仇人已经魂飞魄散，再加上曾晓军也离开了，没了支撑他继续留在阳间的动力。
曾晓军的执念其实很好问出来，之前只是因为还有曾高飞的原因，她才不急着询问。
程筠：【悠悠，生死簿什么都知道吗？】
许悠悠坐在一旁玩着铁链：“当然啊，不过我们平时都没权限查阅的。如果不是因为曾家这俩兄弟情况特殊，孙四的事情它也不会告诉我，让我来处理。不过曾晓军这个情况确实奇怪，虽然杀了人成了厉鬼，却没多少怨气，也不像其他厉鬼那么容易失控。”
程筠深有所感，反而是曾高飞总是失控。
许悠悠：“对了，你上个月的工资已经转过去了，你记得去银行查查存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