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在程筠没有遇到孤魂野鬼的这段时间，叶枝和祝芸娟几乎都在地府帮忙。
人在死后，灵魂都会回归地府。只有极少一部分鬼魂会在入鬼门关之前醒过来，并游荡在阳间，这些鬼魂会由鬼差前往阳间缉拿。
但是比起这部分鬼魂，地府的鬼魂更多。所以大部分鬼差会留在地府处理公务，只偶尔会出“外勤”。
叶枝和祝芸娟作为程筠的小助手，一开始也确实比较自由，可以在城里逛逛玩玩，可是临近鬼节，地府也变得更加忙碌。
所以只要程筠没有召唤她们，她们就需要留在地府处理工作。
地府的工作太忙了，叶枝整个鬼都做懵了，忍不住和程筠抱怨。
“你能不能找个鬼，帮他们完成执念啊！”叶枝说，“我错了，还是在你那儿上班最轻松。”
程筠当时正上厕所呢，白天的时候喝多了水，忍不住起夜。
厕所公用的，在一楼澡堂旁边，程筠猝不及防听到叶枝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听到叶枝的抱怨，程筠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忍住没发火，她没理，直接单方面断掉了冥牌的通讯。
之前为了方便，又因为只有许悠悠三个鬼差会通过冥牌找她，所以程筠当初研究了一会儿后，直接将冥牌的通讯打开的。这样的话，无论什么时候，她们都能联系到她。
但是这次叶枝是真的吓到她了。
晚上宿舍会熄灯，只会在走廊和厕所墙壁留下几盏昏黄的灯。
就算是程筠从小就能看见鬼，在这种环境下，突然有个声音冒出来，也是会害怕的。
上完厕所，程筠轻手轻脚走上楼梯。
楼道灯光也是昏暗无比，程筠低着头往上走，她有些困，想快点回去睡觉。
刚走到楼道拐角处，程筠看到了一双穿着红色布鞋的脚，她以外是其他起夜的同学，下意识地让开从旁边走。
刚走了两节台阶，程筠骤然清醒过来。
这双脚下没有影子，而且身边还缠绕着阴气。
是鬼呢。
程筠慢慢抬起头，对上一张陌生的充满好奇的脸。
是个女鬼，三四十岁。她穿着红色的棉袄，齐肩短发，眼睛微微垂着，嘴角有颗痣。
“你刚刚避开我了。”女鬼说，“你能看见我。”
肯定的语气。
程筠没回答，她轻抬左手，不等女鬼反应，直接录入她的阴气。
“张桃杏……”
女鬼，也就是张桃杏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一惊，眉头皱起：“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程筠没再说话，因为她听到楼上传来了脚步声。
她若无其事地从张桃杏身上收回目光，继续上楼。
也是巧，下楼的人是赵盼娣和另一个女孩子，应该是她的室友。俩人在看到程筠前，正小声说着话。
“盼盼，离高考越近我越紧张怎么办？”女孩说，“越紧张我越想上厕所。”
“没事，明天试试晚上不喝水……”赵盼娣止住话，因为她看到了程筠。
程筠朝她们笑了笑：“师姐们，高考加油。”
女孩没想到程筠会主动打招呼，愣了愣：“哦，好的，谢谢。”
赵盼娣看了她一眼，觉得有些眼熟。
程筠：“师姐再见，我先回宿舍了。”
张桃杏跟在程筠身后：“你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你也是驱魂人？”
驱魂人？
听到陌生的词语，程筠顿下脚步，但也只是停了一秒钟。
她回头看向张桃杏，用很轻的声音指着走廊角落：“待着那里别动，别说话。”
张桃杏不解，但是下一秒，她惊恐地发现身体不听使唤，直接去了程筠指着的地方去了。
程筠自然是不可能让她跟着回宿舍。
时间还早，程筠回到床上没多久便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程筠去洗漱的时候解开了对张桃杏的禁锢。
今天是周五，程筠白天没有去管张桃杏会去哪里，她认认真真上完课后，发现张桃杏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教室外。
程筠收好课本，走出教室，朝张桃杏使了个眼神。
周五放学后的小树林没什么人，程筠坐在某棵树下，问张桃杏：“你说的驱魂人是什么？抓鬼的？”
“原来你不是驱魂人啊。”张桃杏扣着指甲，“那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还能控制我？”
“哦，我啊，兼职鬼差而已。”程筠露出冥牌。
“烦死了，我又不认识字，你什么意思！”张桃杏双手叉腰，十分不满，骂完之后她才觉得不对劲，“你说你是鬼差？哪有活人当鬼差的？”
“你这是知道鬼差？”
“当然了。”张桃杏一脸得意，“老娘还在鬼差手底下逃走过。”
程筠心想，估计是哪个菜鸟鬼差吧。
“那你今天要逃吗？”程筠问。
张桃杏脸一僵，骂道：“逃个屁！老娘被一个驱魂人一直追，妈的，与其魂飞魄散不如喝个孟婆汤投胎去。”
她低头看向程筠，说道：“你既然是鬼差，快带我去地府。”
程筠还是第一次看到迫不及待要去地府的鬼：“你没什么执念吗？”
“执念能当饭吃吗！老娘本来想看我闺女出嫁的，算了，就这样吧！”张桃杏催促道：“行了行了，你问够了吗？快带我去地府！”
程筠说：“我又不能去地府。”
“你不是鬼差吗？”
“可我也是人啊。”
张桃杏反驳道：“人不能去地府吗？”
程筠无语地看着她。
好几秒，张桃杏才反应过来：“哦，人好像是不能去地府的。”
然后她一脸嫌弃地看着程筠：“那你这个鬼差有什么用啊！”
程筠耸耸肩：“如果你真的不需要完成执念的话，我可以摇人来带你去地府。”
张桃杏不懂“摇人”是什么意思，但是这句话的意思是会带她去地府的吧！
“真的吗！那你快点，我是真的不想待在这里了！”
程筠用冥牌联系叶枝和祝芸娟，问她们俩谁有空。
叶枝最先回答：“程筠你太过分了！我昨天找你都不理我！你遇到鬼了吗？我现在跟着悠悠去了泉井市修复鬼门关哎！你不早点说！”
泉井市？
祝芸娟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我有空，程筠你还在学校吗？”
“我在小树林，芸娟你过来吧。”
“好，我现在就来找你。”
“你在和谁说话？”张桃杏问道，她听不见冥牌那边的声音。
程筠言简意赅：“接你去地府的鬼差。”
张桃杏惊喜：“真的？！”
“骗你干嘛。”程筠想起来了，当时叶枝说过，她和她妈妈是专门从泉井市过来找她的。
张桃杏突然激动地原地转圈，嘴里不停念叨着“太好了”。
她的反应过于激动，程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小声嘀咕道：“有那么开心吗？”
声音很小，但张桃杏还是听到了。
她转过头，身体前倾：“驱魂人一直想杀了我，我能去地府投胎当然开心啊！”
“所以驱魂人到底是谁？”
张桃杏冷笑一声：“是一群混蛋，一天天的正事不做，就想着抓鬼灭鬼。”
“是人？”
“废话。”
一阵微风拂来，带来几分凉意，说话间，空中竟下起了小雨。
“好烦，我没带伞。”程筠连忙站了起来。
夏日的雨说下就下。程筠担心越下越大，想早点回宿舍区，可就在这时，张桃杏突然大叫起来。
“啊啊啊！她找过来了！”张桃杏跳到程筠身后，目光惊恐地盯着某处。
“谁找过来了？你别一惊一乍……”
程筠顺着张桃杏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蓝色旗袍，手撑青色雨伞的女人，正一错不错地盯着她们这处。
准确的说，是盯着张桃杏。
程筠心中莫名有了一个猜测，她侧过头问：“这就是你说的驱魂人？”
“是，她就是……”张桃杏刚说几个字，突然转身就跑。
程筠眉眼闪动了一下，没有阻拦张桃杏，因为她听到了朝她们靠近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旗袍女人已经走到了距离她们四五米处的树下。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女人抬起伞，露出一张清冷的面孔。
她淡淡地扫了程筠一眼，继续往前走，在经过程筠身边时，她停了下来，蓦地开口：“最近有了一个奇怪的传言，说是在宁市出现了一个拥有阴阳眼的女孩，这个女孩不仅不会被鬼骚扰，还能送鬼去投胎。”
女人微微侧头，问：“是你吗？”
“应该是吧。”程筠往后退了两步，恰好挡在女人面前，“你是驱魂人吗？”
“是。”女人没有否认，“我叫柳影。”
柳影遥遥望着张桃杏消失的地方，语气平淡无波，又像是不解：“一个孤魂野鬼而已，灭了就行，为什么要费劲心思送他们去投胎呢？”
程筠反问：“他们明明有投胎的权利，为什么要灭掉呢？他们生前也只是普通人啊！”
柳影沉默了很久没说话。
雨越下越大，程筠留下一句话后，跑回了宿舍。
“不要在追张桃杏了，等雨停了我就送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