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晚上，二楼程朝房间。
程建泓和方静坐在床边，程筠和程朝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程建泓扭开杯盖喝了口茶：“说吧，哪里来的钱。”
程筠先说：“是我答应程朝的，如果他考得好就给他买一辆自行车。”
“你自己存的钱？”方静问。
程筠点头。
“竹子，这种事该是我们做。”方静不赞同地看着她，“你一个小孩子，还在读书，存起来的钱你自己留着没问题。你不应该一声不吭就花出去，而且一百块也不是小数目，普通人三四个月的工资了。”
程建泓扭上杯盖：“你们妈妈说的对，这事的确不应该，你们也要理解奶奶，挣钱不容易。”
“对不起，爸爸妈妈。”程筠主动道歉，“主要是以前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和程朝都习惯了，只要他完成了目标，我就会给他奖励来鼓励他。但这次花的钱确实挺多的，我应该先和你们商量的。”
程建泓和方静脸色齐齐一变，离开的那五年，最让他们受不了的就是和两个孩子都有些疏远了。
回来后的这几年，程筠和程朝姐弟白天读书，晚上才回来，他们俩也是在厂里上班，真正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
程朝碰了碰程筠的胳膊，使眼色：姐，你这是在爸妈伤口上撒盐啊！
程筠没看他，又补充道：“爸爸妈妈，你们别误会，我刚刚那话没有怪你们，你们工作也是为了我们能更好的生活。就事论事，这件事确实是我想得不够周全，但是你们放心，我之前存了不少钱呢，这次花了也还有剩。”
“而且程朝以后一定也会好好学习，考上大学的。”程筠看向程朝，“对吧，程朝？”
程朝站直身体：“当然了，爸妈，我现在成绩贼好，你们等着吧，我一定是家里第二个大学生！”
程筠也保证：“以后我再也不大手大脚花钱了，就算要给弟弟妹妹买礼物，我一定会量力而行的。”
程建泓叹了口气，和方静走出房间。
“明天我抽空去银行一趟，把这一百块钱存进竹子的存折里。”程建泓说。
从程筠和程朝出生后，他们就去银行办了存折，每个月都会存点钱进去，只等着俩人结婚的时候给他们。
“是该存。”方静有些难过，“他们是不是还真的在怪我们啊？”
“你就是想太多。”程建泓说，“这俩孩子都是憋不住话，真埋怨就直说了，竹子可不会撒谎。”
“我宁愿他们埋怨……”
……
程朝房间。
“姐，爸妈脸色都变了。”程朝忧愁，“他们不会生气了吧。”
程筠：“他们只是愧疚而已。”
“愧疚？”
“因为去了国外，没有好好照顾我们，所以愧疚。”
“啊？”程朝挠挠头，“可我们过得不也挺好的吗？”
程筠心想，原书可不就是挺好，一个早死，一个坐牢。
程筠弹了下程朝的额头：“未来的第二个大学生，早点睡觉吧，我明天把我初中用的教材和笔记给你。”
“啊！这么早就开始学习吗！”程朝试图反抗，“难得没有暑假作业，我想再多玩两天。”
“行啊。”程筠点头，“一日之计在于晨，以后就上午学习，下午放你出去玩。”
程朝还来不及扬起嘴角，就听到后半句话，他耷拉着脑袋：“好吧。”
程筠回到房间，叶枝已经睡着了。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明天我要做什么啊？”
最近她和祝芸娟都挺空的，都待在阳间。
她们今天去镇上买自行车的时候碰到了个执念麻烦的鬼，祝芸娟抢先一步说要送他回地府，估计要明天才过来。
“明天我要去找我们村的风水先生算命。”程筠说，“你要一起去看看吗？如果不想去的话……”
“去去去！我去！”叶枝瞌睡都醒了。
*
第二天清晨，程筠来到厨房，李秀兰已经面色如常地在和面。
程筠也神情自然地开始烧火煮饭。
吃过早饭没多久，刘妙妙来找她。
“程筠姐！”
程朝眼巴巴地看着程筠出门，敢怒不敢动。
他小声抱怨：“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卢刻住在村尾，周边都是田地和密林，距离他最近的住户还隔了一百米左右。
他家院子是半开放的，养了一条大黑狗，见到程筠俩人就叫。
财财跟在她们身后一起过来的，和大黑狗对叫了两声。
但一个是成年狗，一个还是幼年狗，财财气势很快就弱了下来。
程筠半蹲下摸了摸它的脑袋：“等你长大，就打得过它了。”
旁边的刘妙妙见怪不怪，小时候程筠姐老说这种话，什么“别人打你你就打回去”，“打不过就先跑，等打得过了去打回来”，或者是“打不过就叫帮手”。
总之，被欺负了绝对不能忍。
不过小学毕业后，刘妙妙就听说程筠姐不再打架了。
仗着有人撑腰，财财又朝大黑狗吠了几声。
大黑狗呜咽两声，往后退了两步。财财朝它身后看了一眼，然后得意洋洋地坐在地上，尾巴一摇一晃的。
“哼！凶什么凶，再凶我就打你！”
原来是叶枝，她冲过去揍了大黑狗一拳。
动物单纯，也能看到很多人看不见的存在，比如鬼魂，比如鬼差。
大黑狗老实后，卢刻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如平常那样，穿着一身长袍。
卢刻认识这两个女孩，村里的。他停顿了两秒，拍拍长袍走到门口。
卢刻睨了大黑狗一眼，大黑狗不停地摇着尾巴，或许也是因为有了人撑腰，它再次朝程筠几人大叫，包括刚刚揍了它一拳又跑回去的叶枝。
“大黑不咬人。”卢刻说，“你们别乱跑，快回去吧。”
大黑狗的名字就叫大黑，很容易记住。
刘妙妙看了大黑狗一眼，还是有些害怕，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对卢刻说道：“卢、卢先生，我们是想来算命的。”
“算命？我不给小孩算命。要算的话把你们家大人找来。”卢刻拒绝了她们，并开始赶人，“快走吧，不然我就放狗了。”
刘妙妙还是怕狗的，她望向程筠：“程筠姐……”
“别怕，这狗不会咬人。”程筠拍拍她的手，“你和卢先生聊聊算命的事，我去摸摸大黑。”
程筠说完就朝大黑狗走去。
卢刻不满地看着程筠，想上前拦住她。
刘妙妙挡在他面前：“卢先生，是这样的，我家里人前段时间找你算了一卦……”
程筠和叶枝走到大黑狗面前，大黑狗刚刚被叶枝打了一拳，现在一看到她就龇牙咧嘴，伏地低吼：“汪！汪！”
程筠：“别叫，再叫就揍你！”
大黑狗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巴，财财得意地上前，用尾巴扫了它两下。
大黑狗：狗仗人势！生气！
程筠掏出一块馒头，分了两半，一半给财财，一半给大黑狗。
财财不挑食，吃得老香。大黑狗有些嫌弃，它平时都是啃骨头！谁吃这玩意！
叶枝蹲在一旁看戏：“程筠，它不吃哎！”
“啧，不吃算了。”程筠将给大黑狗的一半拿回来放到财财脚下，“财财，还是你乖。”
大黑狗想护食，可是在程筠警告的眼神下又缩了回去。
打不过。
程筠眯眼摸了摸大黑狗的脑袋，毛都打结了，她有些嫌弃：“你该洗澡了，看我们财财多干净。”
财财听到名字，“汪汪”叫了两声。
程筠逗着狗，也不忘听刘妙妙和卢刻那边的动静。
刘妙妙将她妈妈找卢刻算命的事情说了后，卢刻沉思片刻，说道：“我原话是，无论考与不考，都各自有风险，亦是有各自的机遇。你妈妈又问，选择哪个更好，我说目前来看，选择不考的风险更小。”
刘妙妙：“不是说，不宜参加初三重点班的考试吗？”
“不是。”卢刻冷了脸，“不要质疑我的专业。”
“对不起对不起。”刘妙妙连忙道歉，“卢先生，我带钱了，您怎么收费的呀？”
卢刻感受到了侮辱，他脸色铁青地猛挥袖子：“不收你钱，赶紧走！”
他转过头，本想赶程筠一起走，却在看到他身侧一团黑气时，倒吸一口冷气。
卢刻快速走到程筠身侧。
听到脚步声，程筠站了起来，结果一回头就见卢刻盯着她的旁边，而那里，正是叶枝蹲着的位置。
明明刚刚卢刻不像是能看到叶枝的样子，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卢先生，我只是喂大黑吃了半块馒头。”程筠指着地上的馒头屑说，“而且它也没吃。”
大黑狗呜咽了两声，声音充满了委屈。
明明是你抢走的！再等等我就吃了！
卢刻沉默不语，那团黑气不见了。
他看向程筠。
正常，无论他怎么看，这个小孩都是正常的。
而程筠也在观察卢刻。
叶枝已经换了位置，可是卢刻还是盯着她原来蹲着的方向，显而易见，卢刻并看不见鬼魂，他刚刚或许只是察觉到了什么。
沉默半分钟，卢刻问：“你要算命吗？”
“不算哦，我们老师说了，不可以封建迷信。”程筠笑着拒绝，“卢先生，您的狗很可爱，我们就不打扰了。”
程筠挽着刘妙妙的手臂离开。
卢刻揉了揉眉心，不禁怀疑是不是他昨天没休息好，刚刚看错了。
“妙妙，这下你放心了吧？”程筠问。
“放心了。”刘妙妙说，“我妈也真是的，听话听一半。今天谢谢你啊程筠姐，卢先生家的大黑狗实在是太可怕了，还是你们家财财可爱。”
财财：“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