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会有这种鬼吗？身上没有阴气，像是普通人一样？
程筠不禁想起她刚发现自己能看到鬼魂的情况。
她并不知道看到的第一个鬼是姓氏名谁，对方似乎也只是路过程家村。可是他的身上总是散发着奇怪的雾气，令人怪不舒服的。
那个时候的程筠还是个婴儿，觉得对方让人不舒服就没有多看了。
后来程筠才知道这些“人”其实是鬼魂。
程筠见到的鬼魂，和普通人有两种区别，一个是阴气，一个是他们会不经意间双脚离地漂浮。
就算是鬼差，也能看到他们身上的阴气。
可是这个“人”，没有阴气，双脚也没有离地。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人，但是偏偏程朝又看不见他。
“姐，你在看什么？”
程朝的声音让程筠回过神，她冲他摇摇头：“没什么，我以为有东西落在地上了，感觉错了。”
“哦……”十分蹩脚的借口，程朝也听出来了，“姐！公交车来了，我们要跑过去，不然赶不上这班了！”
市区到千里厂的公交车只有一条线路，公交车半小时一班。
程筠被程朝拉着向前跑，她朝身后看了一眼，那个奇怪的人已经不见了。
……
祝芸娟找了两天才找到那个消失的男鬼。
“东沉市太大了，我还迷路了几次，不过这个男鬼的阴气我已经录入了！”祝芸娟说，“这个男鬼叫贺云益，是个哑巴，所以也问不出他的执念。”
无论是叶枝还是祝芸娟，现在已经十分习惯程筠的作息，每次要找她的时候都会专挑晚上的时间。
程筠正坐在床上看书，听到这话后，起身下床。
她找了两张白纸和一支铅笔，然后说：“芸娟，问问他认识字吗？”
过了一会儿，祝芸娟的声音再次传来：“他认识字，还会写字。”
“那你们过来吧，明天下午我一个人在家。”程筠说。
程朝和新朋友约了明天去市里玩，程筠逛了两天，有些不想动了。
第二天下午。
贺云益写下了自己留在阳间的原因。
贺云益递给程筠看：“我想找个人。”
“找谁？”程筠问。
贺云益摇头，继续写，他写字速度不快，不过很工整。
程筠站在旁边看着，也大概搞清楚了情况。
贺云益的爸爸是考上大学回城的知青，不过他.妈妈没有跟着来城里。去年，贺云益去世，他本想回乡下见他.妈妈一面，结果听说她早就来城里了。于是贺云益又回到了东沉市，结果他还没有找到他.妈妈，就被驱魂人发现了。
“你.妈妈来城里是因为知道你死了的事情吗？”程筠问。
贺云益摇头：“不是，我爸爸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
程筠皱眉：“这种事他都不说？”
贺云益苦笑，略过了这个话题，然后在纸上写道：“我那天看到你的时候，以为你是驱魂人才会跑走，没想到你是鬼差。”
贺云益没想到人也能当鬼差。
“你是怎么从驱魂人手里逃走的？”程筠问。
贺云益俯身写道：“有个鬼魂朋友帮了我。”
鬼魂朋友，怎么帮的？徐琼慧应该没有骗她，驱魂人手中的桃木伞只要接触到鬼魂，就会吸噬他们的阴气，鬼魂根本逃不掉。
可能，贺云益口中的朋友已经魂飞魄散了。
“你还记得抓你的驱魂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吗？”程筠平静地问。
“是年轻的一男一女，男的好像叫什么‘阿图’，我也不确定是哪个字，女的我只知道姓柳。”
程筠靠墙站立，语气近乎冷漠：“或许你应该知道，在偌大的城市中找一个只知姓名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贺云益的执念也并不容易完成，在只知道一个名字的情况下，找人如同大海捞针。
贺云益紧抿着唇，仰头看着她，半晌点了下头。
“我可以帮你，但是什么时候能帮你找到你.妈妈的位置，我不能保证。”
贺云益双眼一亮，张了张嘴又要点头的时候，程筠开口：“你先别急着高兴，明年7月我会参加高考，我的志愿不在Y省，到时候如果还没有找到你.妈妈的话，我会强制将你送到地府。”
贺云益愣了愣，没有动作。
程筠嘴角微扯：“当然，你也可以拒绝，然后我立刻将你送到地府去。”
贺云益：“！！！”
她怎么这样！！！
这根本不是选择题，只是通知他该怎么做！
贺云益完全没有拒绝的资本，他只能憋屈地点了下头，点完头之后又垂下了脑袋，整个鬼都散发着不满。
“好的，我会帮你的。”程筠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他们是坐在餐桌前的，贺云益已经写满了一面白纸，翻开了另一面。祝芸娟听得无聊，趴在桌上玩手指。
“芸娟，这段时间让贺云益跟着你。”程筠敲了敲桌子，“驱魂人可不会放过他。”
祝芸娟无所谓：“哦，好的。”
贺云益猛地抬头。
程筠挑眉：“有那么惊讶吗？”
贺云益提起笔想写字，却又迟迟下不了笔。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纠结半天，贺云益终于写下自己的疑问：“你和驱魂人有仇吗？”
在提到驱魂人的时候，这个活人鬼差语气格外平静，可是眼里又带着几丝怒气。
“也不算是有仇那么严重，不过我看他们确实很不爽。”程筠说，“所以，你算是我的鱼饵吧。”
贺云益突然笑了笑，写道：“没事，反正我已经死了，能看到我妈妈就好。”
程筠：“你倒是想得开。”
贺云益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祝芸娟在一旁欲言又止。照理说，他们鬼差和驱魂人是不该有交集的，可是程筠也不是完全的鬼差，就算他们怎么样了，应该问题也不大吧？
*
要找到贺云益的妈妈，是需要一定运气的。
据贺云益所说，他的妈妈不识字，也不知道他们在城里的住所。
所以程筠已经做好了找不到人的准备。
“不要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重点还是到你生前去过的地方多转转。”程筠分析道，“也有可能你.妈妈能打听出来你住的地方。”
程筠甚至怀疑，贺云益妈妈是知道了他去世的消息才会来城里的。
程筠：“如果这些地方还是找不到的话，你可以再回乡下看看。对了，你老家哪里的？”
贺云益：“甘镇石阳村。”
“我倒是知道一个叫甘镇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和你说的同一个地方。”程筠说，“是哪个省？哪个市的？”
贺云益：“Z省宁北市。”
宁北市是Z省的省城，程筠小姑就是嫁到了甘镇。
程筠：“那我们还是老乡，我是宁市程家村的。”
这次贺云益是真的惊讶了：“好巧。”
的确挺巧的。
“不过这样也好，这半年你在东沉市好好找找你.妈妈，如果找不到的话，等放暑假，我想办法去你老家帮你打听打听。”程筠建议，“也好在你老家离我家不算远，不然我可没办法过去。”
贺云益连忙在纸上写了个“谢谢”，心里对于程筠刚刚的“强迫”也没有任何不满开了。
他其实也想过回乡下再看看能不能有妈妈的消息，但他现在是鬼魂不说，还遇到了驱魂人。
也不知道阿恒怎么样，有没有从驱魂人手里跑掉……
*
贺云益这边，由祝芸娟带着找人去了。
而程筠则是在做开学的准备。
1986年3月3日，东沉市中小学统一开学的日子。
千里中学作为厂办学校，每学期都有新的同学转入。程筠也不止是这学期唯一的转学生，她要转入的班级在这学期要收三个转学生。
在办公室等待老师的时候，程筠和另外两个转学生互换了姓名，果不其然，他们也是因为父母工作调动，所以转到了这边。
上课前五分钟，班主任领着他们到了班级，简单做了一个自我介绍后，开始正式上课。
一天下来，程筠发现这个学校的学习氛围比起宁市一中要紧张很多。
课间十分钟，除了上厕所，班上没一个人会出去玩。
每个人都争分夺秒，想多练一道题，都背两个单词。
望着窗外发呆的程筠显得格格不入。
程筠的同桌是同样转学过来的女生，她小声问道：“你不学习吗？”
程筠回头，同样小声说：“要的，但是下课的时候我想休息，不然眼睛难受。”
女生像是找到了知音：“我也是！不休息的话，下一节课注意力就不集中。”
虽然她们声音很小声，但还是影响到了前桌的同学，他们回头比了个“嘘”，示意他们别说话。
程筠和同桌对视一眼，默契地闭上了嘴巴。
千里中学是没有晚自习的，下课后，同桌长舒一口气。
“程筠，你住哪里呀？”她问。
“我就住千里小区。”程筠说道。
千里厂不止一个家属院，千里小区是最新修建的一个。程筠的同桌就住在以前的老家属院，就叫千里家属院。
“那我们不在一个方向，明天见啦！”同桌挥挥手，背上书包离开了。
程筠在校门口等到了程朝。
程朝也是一脸苦相：“姐，他们好拼啊，下课都不去玩的，我都不敢说话。”
程筠只能劝他：“没事，再习惯两天，学习跟得上吗？”
“跟得上，虽然同学很拼，但是老师讲课很好，我完全能听懂！”程朝说，“不过今天才第一天，也不知道后面怎么样。”
“到时候再说呗。”
程朝下意识点头，随即诧异地看着她。
“怎么了？”程筠问。
“我以为你会和我讲道理。”程朝摸头，嘿嘿一笑，“比如努力习惯，有问题早点说什么的。”
“你都是初中生了，我也不能管你一辈子啊。”程筠意有所指，“我相信你说的，你会成为家里第二个大学生。”
也相信你肯定不会走上和上辈子同样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