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程筠没有回答她。
假山上的浓雾渐渐散开。
而原本不停朝山下飘去的阴气，也在此时断开了。
柳竹检查着桃木伞，没有任何损坏，这个人到底做了什么？
柳竹忍不住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越拍越脏，她烦躁地跺脚。
“程筠，我控制不住这个大块头了！”
祝芸娟的惊叫声打破了浓雾散开后的沉寂。
程筠能感受到身后传来了一阵风，她敏捷地往侧方一跳，避开了阿图的拳头。
灵活的反应让程筠都愣了一下。
她伸出手，五指紧握后又张开。
自从知道驱魂人是借靠桃木伞来驱鬼之后，程筠就一直在思考，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他们。根据徐琼慧所说，吸噬了万千鬼魂阴气的桃木，在接触到鬼魂的一瞬间，就能将其体内的阴气吸噬得一干二净，直至这个鬼魂魂飞魄散。
在正常情况下，阴气只是鬼魂身上区别于普通人的气息。有的鬼魂可以将这样的气息化作自身的能量，当然地府的鬼差都能做到这种事。
程筠虽说现在也是鬼差，但她一开始也并不会主动控制阴气。每次使用冥牌，似乎都是被动地使用阴气。
这段时间，她一有空也会尝试练习，倒是让她摸到了一些窍门。
但驱魂人似乎并不能控制阴气。桃木伞是他们的媒介，失去了媒介的驱魂人，只是个有着阴阳眼的普通人。
程筠赌了一把。
她将桃木伞中的阴气全部吸进了体内，吸收的时候，程筠没有任何感觉，直到刚刚在躲避阿图的攻击时，程筠才发现她的反应和速度都比以前快了很多，身体也变得轻巧。
而事实也证明，程筠赌对了。
她抬起头，看向并不知道桃木伞发生了什么事的柳竹。桃木肯定还是有驱邪的效果，但是没了能量支撑，它对鬼魂的影响应该是取决于使用人的能力。
浓雾已经彻底散开。
祝芸娟站到程筠身后，担忧地上下打量。她刚刚是看到了程筠做的事，那么多阴气，程筠竟然全部都吸收了。这种事普通的鬼差可做不到。
见程筠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祝芸娟才长舒一口气。
祝芸娟说：“我还不是很熟练，那个大块头自己挣脱了。”
“没事，时间足够了。”程筠说，“他们现在除了能看见鬼魂，什么也做不了。”
程筠又看向卢刻：“卢刻先生，你现在也能看见鬼魂了吗？”
柳竹眯起眼睛，怀疑的目光在程筠和卢刻之间来回扫视：“你们认识？”
卢刻犹豫了一会儿，说：“程筠和我是一个村子的。”
柳竹：“程筠？程家村？还真是巧。”
柳竹脸色十分难看。程筠的出现完全扰乱了他们的计划，这个时候知道卢刻竟然和程筠还是同一个村子的，这让她不得不对卢刻产生怀疑。
柳竹质疑道：“不会是你告诉她我们在这里的吧？”
卢刻眉头一皱：“当然不是！除了风水上的事，我和村子里的人根本就没有交集！”
柳竹：“骗谁呢！她这些年可没少见过鬼魂，你……是了，你的阴阳眼还是我们帮忙觉醒的，你不知道也对。”
柳竹嗤笑一声，收起了对卢刻的怀疑。
卢刻脸上写着不满：“当初是你们让我出村的……”
“他们怎么吵起来了？”程筠小声问祝芸娟。
祝芸娟摇头：“不知道。”
“他们的桃木伞对你们应该不会有影响的吧？”程筠又问。
她都能吸收桃木伞中的阴气，地府正式的鬼差肯定也不会害怕这玩意。
“当然没有了。”祝芸娟说，“为什么这么问？”
程筠注意到阿图正皱眉看着她们，压低了声音：“我想确认一件事，想试试他们的伞还能不能起作用。”
祝芸娟眼里露出兴奋，她点头：“好啊好啊！听起来很有趣！”
另一边，阿图也打断了柳竹和卢刻的争吵，他示意柳竹看向祝芸娟：“柳竹，那个女孩。我们在火车站看到过她，我本来还怀疑她也是觉醒了阴阳眼的人，可是仔细想想，只有那些鬼魂能用阴气控制住人。”
阿图这么一说，柳竹和卢刻都转头看向祝芸娟。
柳竹：“喂，卢刻，你见过这个人吗？”
卢刻摇头：“没有。”
“那她就是鬼了。”柳竹握紧手中的伞，“阿图，你帮我拦住程筠。”
阿图：“好。”
阿图是个孤儿，因为有着阴阳眼，所以被柳家收养，从小学习体术。等到柳竹成为驱魂人后，阿图便作为保镖跟在她身边。柳竹虽说是驱魂人，但她也只是对鬼魂有着绝对的威慑力。
和阿图同样的孤儿也不止一个，可阿图绝对是同龄人中最出色的一个。
在明白柳竹的计划后，阿图快步上前，用攻击的方式迫使程筠和祝芸娟分开。
程筠虽说也是从小跟着全叔练习武术，但毕竟也不是专精，所以她在看到阿图使出全力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不过在吸收了桃木中的阴气之后，她也能灵活的躲开阿图的每一次攻击。
“大哥，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要是再不住手，我下山后就报警！你们的样子我可都是记住了！”程筠又一次躲开阿图的拳头。
阿图不说话，只是拦在程筠面前。
程筠突然笑了一声，看向他的背后。
柳竹的惊叫声传来：“怎么回事！”
她的伞穿破了这个女孩的身体，说明她并不是人，可是为什么伞没有震动呢？
她的桃木伞在吸噬鬼魂时，会有振动感，可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祝芸娟眨了眨眼，为了配合程筠，她还专门释放了部分阴气，可是桃木伞真的没用了哎。
“程筠，真的没用了！”她哇了一声，对程筠说道。
“啊！你到底对我的伞做了什么！”柳竹将伞抽出，发出尖叫。
程筠但笑不语，她看向阿图：“怎么，你还要打吗？”
阿图沉默了。
要打的话，这里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他们的目的从来不是和人打架。
“我问你话！你到底对我的伞做了什么！”柳竹走到程筠面前，咬牙切齿，“你毁了我的伞！”
“你的伞不是好好的吗，哪里毁了？”程筠翻了个白眼，“真要毁了，你去报警啊。”
“你！”柳竹举起伞就要朝程筠砸下去，被阿图拦住。
“柳竹！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她毁了的伞！”
柳竹快疯了，驱魂人没了桃木伞，还叫什么驱魂人！
“都说了让你报警。”程筠背着手，“对了，你们在这公园到底是要做什么？”
柳竹气得发抖，都这种情况了，她还好意思问这种话？！
上次来东沉市时，柳竹让两个鬼魂溜走了。奇怪的是，她在东沉市待了快一个月都没有发现这两个鬼魂的踪迹。
而且这座城市的鬼魂都没有认识他们的。
桃木伞不止是驱魂的工具，还会标记被接触过，但是又跑掉的鬼魂。这是柳竹当了驱魂人之后，第一次有从她手底下跑走的鬼魂，她十分不甘心，心里一直记着这件事。
上周，他们接到通知，说东沉市有鬼魂出没，数量未知。想到之前溜走的鬼魂，柳竹主动接下了驱赶东沉市鬼魂的任务。
火车到站的时间是清晨，路过这个公园的时候，柳竹突然想到了使用招魂令。
招魂令是驱魂人代代流传的一种秘法，需要消耗桃木中的部分阴气用以吸引一定范围内的鬼魂。自从柳竹当了驱魂人之后，这种秘法一次都没有用过。
之前不用，是因为柳竹担心将桃木伞中的阴气消耗掉后，争不过柳影。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去年她驱魂的数量比柳影多，而且还邀请了卢刻加入。再加上去年的检查显示，她的桃木伞中阴气十分充足，只是消耗掉一部分用以招魂，却能节约更多的时间，柳竹觉得这是值得尝试的。
卢刻这家伙别的不行，但是歪门邪道学了不少。他能利用桃木伞中的阴气制造出雾气，这也方便了柳竹做后面的事。
没想到，半途杀出个程咬金！
柳竹自然不会回答程筠，偏偏阿图又拦着她不让她动手。
“你到底怕什么！”柳竹搞不懂，“你没听卢刻说吗，她也是从程家村出来的，一个无权无势的学生，就算我们对她做了什么又怎么样？再说这里也没有人！”
阿图还是那句话：“柳竹，你冷静下。”
程筠听到柳竹的话之后，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她也不指望从柳竹口中听到他们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了。
一巴掌扇到了柳竹脸上。
这一巴掌直接让柳竹懵掉了，就连阿图也没有反应过来。
卢刻咽了咽口水：“喂，程筠……”
“你闭嘴！”程筠瞪了他一眼。
“柳竹，你说的对，这里又没有人，就算我对你们做了什么，也没人看见。”程筠轻笑一声，“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发冷呀？柳竹。”
刚刚那一巴掌，程筠释放了些阴气在手心中。普通人沾染上了鬼魂的阴气，最轻的反应就是身体发冷。
柳竹现在也是这样。
雾气散开后，阳光洒了下来。明明是四月的天，柳竹却感到了如寒冬般的凛冽。
“柳竹，希望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程筠真诚地说，“我不认同你们希望所有鬼魂魂飞魄散的观念，但是我也不可能一直跟在你们屁.股后面，但是这也并不妨碍我每次见到你们，都会出手阻止。”
“对于那些愿意前往地府的鬼魂，希望你们能做到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