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崖
将发带藏好在腰间,白南絮顺着山路往下走。
剧情出现偏移,必然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她目光一凛,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草木渐密,终于,白南絮在一处山坡前,看到那抹熟悉的藕粉色。
只见风荷衣背着竹篓,站在风口往下探头,任由头发被吹乱,表情焦虑到了极点。
白南絮走过去,顺着她的目光俯视。
只见蓝衣少年,拽着一根藤蔓,趴在崖壁上,正伸出手去,想要够到一束半开的菊花。
这不要命的人,除了钟离景,还能是谁?
“荷衣,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看着他摇摇晃晃的样子,白南絮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声音发颤地问。
风荷衣转过头,认出她来,眼中急得快掉泪:“是我不好,偏抓着他让赔,这太危险了,这太危险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几经询问,白南絮才得知。风荷衣今日专门来空慕山采摘一种稀有的药菊,好不容易寻得一株准备带回家中培植。谁知走路时被绊倒,菊花被钟离家的马给踩坏了。
钟离景心中抱有歉疚,陪着她在山上找了许久,才在这崖壁上看到一株。
于是,他不顾危险,攀上岩去摘。
看着风中瘦弱的少年,虽然和她仇恨的暴君长着相似的脸,但白南絮还是不禁捏了一把汗。
在两人的注视下,钟离景终于靠近了那株药菊,便摸出腰间的小铲,一下下地,单手将花根挖起。
最后,他鼓了口气,将药菊拔出了泥土,然后便脚下一滑。
“小心!”风荷衣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惊呼一声。
所幸,钟离景及时抓住了藤蔓,避免再往下滚落。但他此刻明显是耗尽了力气,尝试几次,都爬不上来,只僵持在原处。
“等等,我下去拉他上来。”白南絮将风荷衣拉回到安全的位置,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这一听,风荷衣更加紧张了:“不可不可,你去了,就更加危险了。”
“没事,我平日爬树什么的习惯了,自有分寸。”白南絮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然后便伸出脚,顺着坡度较缓的地方。小心往下挪动步子。
一步,两步,三步。
她离得越来越近。
钟离景抬头望见白南絮,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来,手给我。”白南絮努力撑长了双臂。
钟离景神色一顿,见白南絮眼神坚定,才尝试着伸出手去。
正当两人的手扣到一起,猝不及防地,一只歇在藤蔓上的鸟儿,扑闪着翅膀,猛地掠过白南絮的眼前。
“哎呀!”白南絮下意识地闭眼,却因此而失去了重心,向下栽去。
于是,从一人的危机,演变为两人一起摔下了山坡。
风荷衣担忧的呼喊声越来越远……
==
一路磕磕碰碰,白南絮感觉整个身体都要被摇散架了。
终于,坡度变平,两人停止了滚动。
白南絮睁开眼,发现自己压在钟离景的身上,见了鬼似的闪开。
再看钟离景,他躺在原处,衣衫被树枝划破,肩膀上隐约露出一块花纹。
咦?怎么有些眼熟?
正当白南絮想凑近瞧瞧时,他却伸手理了理衣衫,一脸严肃地问:“还站得起来吗?”
白南絮收回心思,尝试着用手撑在地上,使了几次劲,才摇摇晃晃地起身。
“我可以。”
钟离景似是舒了口气,然后神色淡定地说道:“先在这儿等着吧,我腿折了,动不了。”
“哎?”白南絮这才注意到,在滚落山坡时,钟离景应该帮她缓冲了不少撞击,所以才受了这般严重的伤。
再看看现在,两人身处密林之中,四周杂草丛生。
白南絮感到头痛,今天来空慕山的人大多都聚在了沐风亭,等风荷衣搬到救兵,再花上半天找到这儿,也不知要多久去了。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人住。”白南絮拖着身体,摇晃着往外走。
“别胡来,你一个女孩,太危险。”钟离景蹙眉喊出了声。
白南絮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我就是去看看,你放心,不会丢下你一人的。”
闻言,钟离景缄口不言,眼眸中掀起一丝波澜。
===
夕阳的余晖越来越淡,疲惫和疼痛同时折磨着身体,钟离景的眼皮开始下沉。
“喏,接着!吃!”
一粒果子落到他身上。
钟离景被惊醒,睁开眼,发现白南絮正扶着树,站在不远处。
“我差点连回来的路都找不到了!幸好……还弄到些吃的。”白南絮狠狠咬了一口自己手上的果子,气喘吁吁道。
她的脸颊因行走仓促而染上一层粉红,一双眼睛晶亮灿烂,懊恼的表情显得生动有趣。
钟离景感觉心脏受到了一丝撞击,忍不住垂下头。
==
夜幕降临,虫鸣阵阵,冷风簌簌,月光透过枝叶洒下。
“真是的,都怪你,偏要去摘什么花!”白南絮打了个喷嚏,拉紧自己的衣领。
“若不是你执意要来‘帮忙’……”钟离景侧过头,正想回怼,却发现白南絮的身体瑟瑟发抖。
“怎么这么怕冷?”
你不懂……
白南絮哼了一声,在心中哀叹,现实中的自己居住在四季如春的南方,如今投生于北地的兰城,自然会不习惯。
钟离景挣扎着动了下手臂,无果,面露难色地问:“要不然,你把我的外衫披上?不过,得要你自己动手。”
“......你不要动!”白南絮睨了他一眼,突然,咋咋呼呼地一喊,似是受了极大刺激。
“现在情况特殊,不用拘泥于小节……”钟离景感觉脸颊有些发烫,连忙解释。
却见白南絮一直在打眼色,便顺着方向一看,发现一步远的地方,一条翠绿的蛇正吐着鲜红的信子,在月色中格外显眼。
钟离景身子一僵,想把身体往远处挪一挪。
“叫你别动!”白南絮虎着脸,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双腿却开始发颤。
眼见着蛇离钟离景越来越近,她小心捡起一根长树枝,慢慢靠过去。
“呀呀呀!”
在她伸出树枝,想将蛇拨远时,蛇却猛地窜了过来,吓得白南絮惊呼一声。
但是,蛇并没有咬到白南絮,而是“嗖”地一声,便钻进了落叶里,消失了。
“你……”白南絮睁开眼,看见钟离景仰头望着她,一脸震惊。
奇怪,角度怎么这么奇怪。
白南絮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抱着树干,在离地约莫一丈处。
她先是瞪大眼,心中的震惊又马上被兴奋取代。
兔子逼急了也咬人,没想到这一吓,居然激得她参透了轻功?
钟离景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你怎么上去的?”刚刚他因为紧张闭了下眼,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感到不可思议。
而此时,白南絮冷静下来,有些戒备地扫了他一眼。
于是,她便提着嗓子,用柔弱的声音道:“我也不知道,一时情急,一时情急。”
钟离景感到不对劲,紧绷着嘴唇,也不答话,两人就这样面面相觑。
一个动不了的人,和一个下不去的人,还能怎么办?
====
正在白南絮装不下去了,准备跳下树的时候,不远处,亮起了灯火。
“在这里,在这里,救命!”白南絮依旧抱着树,声音清脆又嘹亮。
只听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提灯的风荷衣探出了头,一看钟离景瘫在原地,马上大喊:“哥哥,快来,他受了很重的伤!”
然后,她回过头,看着钟离景的模样,咬着嘴唇,眼中满含歉疚。
“没关系的。”钟离景却是温和一笑,从衣袖中掏出了那株又被压坏的药菊:“只可惜,还是没能还你。”
听了这句话,风荷衣接过药菊,小心摩挲,眼里泛起了泪光:“其实,这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你这个傻子…………”话语虽是在责怪钟离景,但明显对自己的谴责更多一分。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望,深情脉脉,挂在树上的白南絮表示,好冷,心好冷。
“荷衣!”这时,青衣男子匆匆跑来,打破了此刻的氛围。
“哥哥,他动不了了。”风荷衣焦急地拉住他的衣袖,求助道。
青衣男子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没事。”
然后他便蹲下身,将随身的药箱放到一旁,仔细检查起钟离景的情况。
“小公子,忍一忍。”他一把握住钟离景的脚踝,一用力。
钟离景咬紧牙,额头因疼痛而暴起青筋,但却忍住没有发出声音。
见状,青衣男子的脸上露出赞许,接着将两根稍粗的树枝放到他伤腿的两侧,再用纱布缠住固定。
“好了,现在得赶快下山。”青衣男子收拾好药箱,背过身蹲下:“荷衣,来搭把手。”
眼见着人就要走了,白南絮有些哀怨,一点一点往树下缩,终于落到了地面。
风荷衣这时才注意到她,快步走过来,抓着她的手:“你刚刚去哪儿了?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你,照顾好他就行。”白南絮撇撇嘴,眼睛瞄向青衣男子的背上。此时,钟离景因为先前的剧痛,已经昏迷过去,脸色惨白。
白南絮向前走了一步,却有些站不稳。
“别逞强了,我来扶你。”风荷衣一把挽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