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的话，温淼听不太明白。
陈颂笑了笑，道：“不管怎么说，你是因为我罚站的。”
温淼想了想，这么说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陈颂道：“为了表达我的歉意，待会早读课下课有空吗？”
温淼眨着一双鹿眼，有些生涩和防备：“你想干什么？”
“别那么紧张，”看她这副紧张兮兮的表情，陈颂加深了笑意，一双眼眸都上挑起来，“不是约你去早恋。”
“……”
你这么说我更紧张了啊！温淼心里想。
她刚想找个理由拒绝，陈颂接着说：“你不是对我的枪感兴趣吗？下课，我教你玩标枪。”
温淼本该拒绝的。
可不知为何，她脑海里浮现出陈颂射日的画面。
也许是那抹阳光太过强烈，又或许是陈颂这人太过耀眼，他举标枪的画面就那么定格在她的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
鬼使神差地，温淼点了点头。
“那就待会儿见？”陈颂下意识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头。看见她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陈颂想了想，还是将手揣进校服口袋里：“先好好罚站吧，待会给老师认认真真道个歉，老师不会为难你的。”
温淼点点头。
陈颂走后，温淼小声地在外面背了一会儿书，又过了三分钟，她被语文老师叫进教室默写。
拿到默写纸，她看了一眼黑板，上面有默写的要求。看清楚要默哪篇课文后，她拿起笔，在空白处填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一行一行地写。
不知是不是在外面站了十分钟站清醒了，她觉得今天早上默写的古文格外简单，写起来很顺手。等她默写完毕，检查一遍交上去后，她竟然是整个班级最先交的。
她交过去后很久，才有第二个学生交。
语文老师为了节省批改时间，先改了她的默写。改完后，老师放下笔，赞许地说道：“温淼，全对。”
周围同学都对她投去羡慕和钦佩的目光。因为大部分人这时候才刚刚默完第二自然段。
她拿着满分的默写纸，坐在座位上发了一会儿呆。其余同学都在奋笔疾书，她一个人有些无聊，就开始看墙上的时钟，看那个分针什么时候指向“八”。
陆陆续续有同学默写完了，教室这才活跃了些。许思邈是最后一个交的，她刚交完，就下课了。
“我简直是时间管理大师。”许思邈扭了扭酸胀的手腕，“我但凡喘口气，今早的默写就凉了。”
温淼说：“你真厉害。”
语文老师抱着一摞默写纸走后，许思邈道：“要不要一块儿上厕所？”
温淼摇了摇头，道：“我还有事。”
许思邈见她要出去的样子，有些好奇，但也没说什么，随她去了。
温淼先去办公室跟语文老师道了个歉，表示以后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语文老师本来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见她特意到办公室道歉，还安慰鼓励了她两句。
从办公室出来后，温淼有些茫然：陈颂好像没说清楚，自己要在哪里跟他汇合。
想到那个乌烟瘴气的高三九班，她隐隐有些心有余悸。
正想着要不要斗胆去一趟，一个懒散的声音就从角落里传了出来：
“你在磨蹭什么？”
这句话简直不要太熟悉了，温淼回头，刚好撞到陈颂的目光，跟初次见面相比，此刻的陈颂目光里的冷冽和不耐烦被一股似笑非笑的情绪给取代了。
温淼虽然看不透他，但也不怎么怕他了。
因为她感觉，陈颂好像真的不会对她发脾气。
“我想去找你。但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你。”她乖乖走到陈颂身边。
陈颂斜靠着墙坐着，背后是一堆绿色灌木做背景，坐姿格外散漫。
“我怎么会让你来找我呢。”陈颂垂眸盯着她那柔软的发旋，“我这人向来比较主动。”
柔软的发旋动了动，温淼抬眼，似懂非懂地看着他：“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陈颂起身，道：“现在，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小型训练场。训练场上此刻没什么人，十几杆标枪就放在地上。陈颂看了一眼，给她挑了一柄稍微轻巧些的，然后道：“把外套脱了吧，影响你发挥。”
温淼左看右看，有些不好意思脱。
陈颂见她脸皮薄，也就没再坚持。
“手指握标枪的时候，要注意力度，当心手指摩擦。”陈颂用小标枪示范了一遍，然后就让温淼自己上手。
温淼接过标枪，金属质地的标枪意料之中的沉重，她举了才几秒钟，手就感觉酸了，想要把枪放下来。
“就举这么一会儿？”陈颂笑。
温淼又坚持了几秒，实在举不动了，干脆将标枪插在地上休息。陈颂见了道：“对，你就维持这个姿势，不要动。”
温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陈颂道：“特别像瓜地里的那个孩子。”
温淼：“……”
“那个叫闰土的。”
“……”
待她休息好后，陈颂再次示范。以风一样的速度，将标枪稳稳当当地掷在远处的草地上。
速度太快，扔得太远，温淼看呆了：“你……这么厉害。”
陈颂把标枪捡了回来，扬起嘴角道：“这水平被教练看到会挨骂。”
这水平还要被骂？
温淼难以想象。
轮到她扔了。她举着标枪，先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段助跑，标枪从她手中飞了出去，像一根风筝，晃晃悠悠地摔到地上。
陈颂忍不住笑了一声。
温淼有些懊恼：“为什么我不能把它笔直地竖到地上？”
她以前看电视，那些运动员们都能帅气地把标枪插到地上去的。陈颂刚才也行，怎么轮到她就不行了？
“胳膊都举到天上去了，你是想让它起飞？”陈颂道，“你胳膊举标枪的时候，举低一点。”
温淼又试了一次，这一次的确插到地上去了，但是距离太近，都快戳到脚了。
陈颂顿了顿，评价道：“某种程度上来说，你至少一点就透。”
温淼这人死脑筋，遇到感兴趣的东西一定要学会。她又一声不吭地试了几次，都不完美。但是陈颂却说她一次比一次有进步。
很快，上课预备铃就响了。
陈颂替她捡了标枪，见她小脸红扑扑的，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笑着问：“怎么，玩上瘾了？”
温淼点头：“再给我五分钟，我就能学会。”
她笃定的神色让陈颂有些想笑：“你技巧都学会了，但力度不够。这个项目需要力气。”
温淼大言不惭道：“别看我这样，我力气很大的。”
跟姐姐掰手腕，姐姐未必是她的对手。
陈颂挑眉，一副出乎意料的表情：“是吗。”
他道：“你把我扛起来我就信。”
温淼：“……”
温淼：“你多重？”
陈颂想了想，道：“73公斤。”
温淼咬着唇道：“你体重都快赶上两个我了，我能扛得动你吗？”
“那你还说你力气大。”
“我……”温淼一时语塞。
她剧烈运动后感觉有些热，但她又不想脱外套，因为里面是件白色短袖，很薄，汗一浸入就会变得透明。
她干脆拽着外套的拉链往里面扑风，树荫下的风很凉快，把她的汗都吹干了。她余光瞥见陈颂弯下腰，从训练包里拿出一件黑色的衣服。
一件黑色基础款体恤。
“你要换衣服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陈颂。
假如陈颂要在这里换衣服，那她就先走了。
“我没出汗。这件是干净的，你换上吧。”陈颂将衣服递给温淼。
见温淼呆呆的，陈颂道：“里面出汗很难受的，你拿去厕所，把里面那件贴身的衣服换下来。这样你就可以不用穿这件厚外套了。”
“还有就是，”陈颂慢条斯理，“以后不要穿白T，薄的，稍微一出汗就会透。”
温淼不可置信地看着陈颂。她没想到陈颂竟然这么心细，心细到发觉她想脱外套又有点为难。
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冒了出来。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衣服，抬眸真诚地说了一句：“谢谢。”
陈颂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友情提醒你，离上课还剩29秒了。”
温淼拿着衣服拔腿就跑。
看着那双跑得磕磕绊绊却异常迅速的小细腿，陈颂眼底浮现出细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