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之约(二)
夏幼清从袖口中掏出一把刀来,塞进花卷的手中。
花卷不敢接,他只得躲避夏幼清的硬塞,二人你来我去把小船转的摇摇晃晃原地打转,夏幼清抓不住灵活的花卷,只得气的扶着膝盖喘气:
“我叫你杀我就杀我,别再跑了,再跑我喘不过气了。”
花卷哪里听得这话,双手连摆,“您就放过属下吧,属下哪里敢做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
“再说了,属下也杀不了您啊,杀了您,身为契使的羽沉舟也要跟着死。”
夏幼清不听他解释,举着的刀反倒像要杀花卷一般,就当二人你来我躲个不停的时候,白刃晃动着就要跌倒,她被羽沉舟一把抓住了胳膊。
夏幼清连忙双手抓住羽沉舟的手腕,她把那把匕首塞在羽沉舟的手中,“羽沉舟,你来试试。”
羽沉舟盯着她看,风苃的目光急切肯定,她丝毫不会避开和他之间的距离,这和以前的风苃完全不同,从前的风苃看到他像看到一条丧家之犬般厌弃恶心,根本不会触碰到他一根毫毛。
他觉得她不是风苃的想法越渐明显,真正的风苃不可能会让他杀自己,反倒是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杀死自己才对。
虽然风苃像花卷说的一样,没有独特的本领,但是高傲是要比任何一个王女都要强硬的,她哪里有这么,平易近人。
夏幼清试图向他安慰,“你放心,我觉得我死不了。”
“万一真死了,如果你俩活着,岂不是好事一桩?”
她思虑着:
“那样就说明咱们契约失效了。我都死了两次,你俩跟着我死的机会很小。实在不行,就只能怪我们运气不好,但也总比让那风鹤唳杀了好得多,咱们地狱里见,你俩大可来找我算账,我全部接受。”
事到如今,夏幼清觉得自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是灵魂穿越到风苃身上,无论是现世界,还是墟海界,反正横竖都是死,那总要试上一试。
羽沉舟瞧得她沉思的模样,稚气小脸一本正经,他听得懂她的意思,便接过匕首,向她捅去,夏幼清不准备躲,但是羽沉舟手中的举动,却停在半空。
“看,便是这样了。”
花卷转头冲着夏幼清解释,“契使无法杀您,只要有人意图杀您时,在您身边的契使,就算不愿意,身体也会自动保护您,直到他战死。”
花卷无奈的说,夏幼清听得大为震惊,她哪里能想到这契使的契约居然这么残酷,连意识都可以控制,使用别人的性命来保护自己。
“所以我说,羽沉舟你也太狠心了吧!你居然敢这么对风苃!就不怕被血契反噬吗!”
羽沉舟听得花卷震怒,得意的轻轻歪了歪头,把刀冲着花卷的脖颈处扔去,好在花卷反应极速,在它接近喉咙时接住了。
“你居然还想杀我!”
花卷暴跳如雷,羽沉舟冲他莞尔一笑,耸了耸肩,不去理身后跳脚的花卷。
夏幼清捉摸不透,正如花卷所说,如果自己死了,羽沉舟也会跟着自己死亡,但是眼下这个契约到底是对风苃的身体,还是夏幼清的灵魂起的作用呢?
也许是因为风苃死了,但没死多久因为自己穿越过来,所以复活了,因此羽沉舟才没有跟自己一起死亡?
她忽的想起穿越当晚,羽沉舟的重伤,那伤在风鹤唳来之前,应该是跟风苃的死有关。
她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一会儿,她想起前两天它还因为风鹤唳的一刀而白骨森露,眼下却连疤痕都无,夏幼清看着掌心中斑驳的纹路,心下一狠,便从花卷手中夺过匕首,横着割了一刀。
鲜血忽的从掌心中跃出,瞬间流了下来。
花卷没想到她会这般做,惊呼出声,连忙从手袖中翻出一张手帕来,他急切笨拙的捧起夏幼清的手,擦拭着那血迹,冲着她抱怨起来,“这般任性是要做什么!”
“我想看看我的身体到底是否真的会复原。”
夏幼清摆脱开花卷的包扎,离开他走了几步冷静的说。
“倒也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花卷气的冒汗,他把那手帕攥在手中,手微微发起光来,夏幼清看得真切,眯了眼好奇的问:
“这是什么?”
花卷不理她,直径抓了她划破的手就要用那只发着微光的掌心覆上去。
“等等!”
夏幼清连忙躲开他的捉拿,“这个该不会是你的法术吧!”
她把手背到后面去,脑袋去朝前探,“什么治愈能力什么的。”
“身为契者当然要有愈疗本领。”
花卷朝前走了几步,夏幼清退后到船边,身后便是漆黑无边的夜星之海。
他把手扬起来,像夏幼清伸过去,黑夜中那双手凝着微微光亮,灵光像灯下尘一般在他的掌心中聚起,夏幼清想到第一次羽沉舟覆盖上自己手心的时候,似乎也是这般景象,只是她当时被风鹤唳吸引了注意力,忽略了羽沉舟的举动。
“我们契者除了各自习得的本事,也会进行基础的护卫本领的教养,其中便包括愈疗治法。”
“那光是?”
夏幼清好奇。
“灵气聚集化的显示。好了不要躲了,快点把手伸过来,不然要出大问题的。”
花卷见夏幼清不动如山,心里焦躁不安起来,如在这未知的海上,忽的露出血腥之气,不定是什么好事。
“灵气是什么?”
“修行的力量,凝聚世界上的万物之气,修化为自己内身的气量,分化到身体的各个部位,当使用时,用各自的修炼本领把它凝聚在想要使用的物质上。”
“可以是身体的某个器官,也可以是武器,物品,或者某种介质,就像是我刚才划船一样,并不只是靠划桨,而是把灵气凝聚到小船的底部,合理分散,加快船行速度。”
夏幼清听得一知半解,但似乎又有些明了,大致和武侠小说修仙设定中的灵力差不多,反正都是一些自己不会的神乎其神的本事。
与其深究倒不如还是看看风苃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卷离她越来越近,船小就那么几平米的空间,她无处可躲,只得拉了羽沉舟,躲在他的身后。
远处的天边,渐渐泛起了血橙色的海浪。
夏幼清见得那橙色从花卷的身后升起,一点一滴的蚕食着黑暗灰蒙,他们飘散过来,穿透黑夜,遮掩一切的晨雾中隐藏着无数道金光。
花卷和羽沉舟的侧脸便从阳光间吞吐出来,她看见晨雾打湿在他们的睫毛上。
她转过脸躲过朝日的曙光,冲着花卷调笑起来:“那我可是更不能让你治疗了。”
她藏在羽沉舟的后面,冲着着急地快要把船掀翻的花卷,乐呵呵的笑:“说不定我是个打不死的小强呢。你说是不是,羽沉舟?”
花卷哪里听得她这话,他从小便接受的是契者规训,一切都以主子为主,把主子当做第一位。
于理他是为王族付出生命的侍卫,于情,他从十二岁时便开始以成为风苃的契使训练,至今已经七年了,虽说他还未来及与她签盟血契,但他花家满门忠烈,父亲死前便交代自己一定要保护好主子,他便跪誓承诺下来。
虽然公主府的人私下里都会说风苃任性高傲,与契者羽沉舟不对付,但他觉得只不过是不懂事的小姑娘耍些小性子罢了。
毕竟羽沉舟哥哥的那件事发生的时候,风苃才十三岁,她也不是故意才导致他的死亡。
想到这,花卷偷偷的撇了一眼羽沉舟,他在哥哥死后继任了契使之位,羽沉舟明明只比自己大了一岁,却怎么都像一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腐朽老先生。
做起事来一板一眼,不卑不亢的,还是个哑巴,若说是去做密探倒是不错,偏又做了风苃的契使,一个傲睨自若的青春期公主,哪里经得起他这样一个无趣又不肯变通的哑奴,久而久之便对他厌恶至极。
这半年来,怎得又做了好朋友?
花卷摇了摇头,女孩的心思,倒是比这海水还深。
“可别再乱玩啦!才惹了那大胡子怪物,这血味再散一会儿,到不知道会引来什么更奇怪的怪物!”
花卷警告着夏幼清,脑门上起了一层薄汗,本身司幽族人就遁着他追,这刚离了水鬼船长,可别又入什么虎口。
夏幼清听得花卷此般说道,犹豫了一会儿,看得羽沉舟也盯着自己,像是和花卷站在统一战线,也只得把手伸了出来。
一只纤细的手掌进入了三人的视线之中,夏幼清的手心朝上,上面有着三条清晰的纹路,纵向像一条高山坠落地九尺银河,刚刚还在的血色伤口早已愈合,她甚至能看见掌心出那一道疤痕上长出的的新鲜白肉正在严丝合缝。
三人盯了一会儿,这现象只把花卷和夏幼清开始怀疑人生。
羽沉舟也看得一脸惊奇,他的嘴巴微张,像是想起自己并不会说话,便又合上了。
还是夏幼清先开了口,“我就说吧,我猜就会是这样!”
她语气却有些激动,毕竟身处于现代社会的人类医学再进步,也没有过这样的技术,能让细胞速度再生,仅仅一分多钟的时间,便能愈合伤口,她惊得连连称赞,“这也太牛逼了。”
她暗自的掐了下自己胳膊,待感到疼痛后,雀跃起来,“太牛逼了!看见没!我这具身体可以自我修复!”
花卷和羽沉舟被她在船上欣喜若狂的直蹦,差点没站住脚,幸好互相随手抓了对方,才没跌倒在船。
“我这个能力是不是也挺厉害!嘿,死不了!”
还未等花羽二人应答,夏幼清便又咋咋呼呼的指着二人身后地平线上的一片黑色叫了起来,
“那黑的是啥?”
花羽二人搀扶着,以防夏幼清把这小船跳翻,花卷转过头,看着那橙光下有一条黑色长蛇,围着天际缠了一圈,他的眼神对上羽沉舟,“快要到陆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