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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救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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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鹤唳!你给我住手!”

夏幼清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抱着竹棍冲着他喊了出声。

风鹤唳没有理会她的喊叫,舆鬼抵在樊木的脖颈处,把他压得跪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身,风鹤唳看着樊木面容阴沉,似是叹了一口气。

花卷想要去拦截,却被风鹤唳的部下围得脱不开身。

樊木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他有些自嘲地望着风鹤唳笑:

“师傅,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怎么还得要了我的命吗?”

“好一个玩笑,英雄救美,樊木,我教你本事,便是让你来与我作对的么?”

风鹤唳腔调阴郁,若从地狱中来。

“你明知我要杀风苃,为何割断她主仆的绳索?”

樊木不作声,只仰着脸看风鹤唳。

他眼神中,闪着一丝迷惘的光。

樊木也无法道明自己为何此般冲动。

他原先跟着风鹤唳去谢府,是被风鹤唳哄骗而去的。

风鹤唳这般与他说:“你一向爱做大侠,眼下,谢府女仆有难,你若是助我救她,我定会与翟草命途指路。”

他便跟了去。

却不知在他救下那女仆之后,风鹤唳将她夺了去。

后来才在羽鸿衣的口中得知,那女仆,原是风氏五王女风苃。

他便知道了女仆的下场。

但这与他原先想要逞做侠客的本意背道而驰,自己救下的人,因自己而死,他本身因为夏幼清的事情懊恼不已,风苃的遭遇,更加深了他的愧罪。

不知是自己悔不当初选择,还是同样的愧疚汹涌潮涨。

也或许是真的朝夕相处生了师徒情谊,看不得风鹤唳一味的追魂夺命。

心中对夏幼清和风苃的歉意逐渐重叠,让他迷糊了思路,却还是呈了一番英雄。

他也想向风鹤唳一般询问自己,为什么,他要做出这种事呢?

好像是有人操控着自己的意识,让他毫不犹豫的出了手。

那一刻,他没有想过后果,他只是为了一个念想,便是他的眼前不能再出现一个死去的女孩。

“那火也是你放的吗!”

羽鸿衣的愤怒把他拉了回来。

樊木摇了摇头,他在风鹤唳离开后,并没有去叫玄黄使,他一路跟着风鹤唳。

风苃能复活的事情,让他感到好奇,风鹤唳瞒了他太多东西,风鹤唳对他的利用一而再再而三,他对风鹤唳居高临下的命令,已经心生厌恶。

“我没有放火,我只是,不想再听你的指挥了……”

如今风鹤唳一掌将他打到吐血,他一时间更加不能理解,这一年来,他到底认识的是怎样的一个风鹤唳。

樊木的面前是被鲜血铺洒的林间草地,那细小紧密的血点顺着纤细草叶的边际凝结成珠滑落下去,滴到不见天日的黝黑湿泥里,深陷其中。

樊木的眼前一片血红,他出神的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不知怎得,忽然想起了夏幼清倒下去时,那盆打碎了的风雨兰。

风鹤唳见他跪地一副痴呆模样,从鼻腔中哼了一声,举刀便要割断他的脑袋。

“你别杀他!风鹤唳!你别杀他!”

夏幼清哪里还看得如此残忍之事,她见得樊木受伤吐血便早已丢了半个魂魄,声音嘶哑,双腿发颤,。

“他不是风氏的人!你杀了他也没有用!”

“哦?风苃,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和我徒儿有了过命情谊?”

风鹤唳言语毫无生气之意,反到言语讥讽,令夏幼清惊恐万分的是,他打趣时嘴角越发上扬,话说完毕,竟然眉眼开怀,咧嘴高声笑了起来。

自从认识他风鹤唳,夏幼清从未见他笑得这般诡异。

如今他笑不可仰,狂意欲出,眉眼是她从未见过爽朗天真畅意淋漓,竟还有几分纯真之意。

但是一阵高过一阵“咯咯”地宛如恶鬼抽离灵魂般挣扎的笑声,却让她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照你的意思,我应该杀谁呢?风苃?”

风鹤唳立在樊木面前,笑得四肢塌软,仿佛风中芦蒿。

夏幼清不敢应答,他风鹤唳明知故问,她若是说了“杀我。”

怕是话未落音,身首早已异处。

“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儿。”

风鹤唳一把抓起樊木的黑发,把他的脑袋提起,他微微弯了身子,用舆鬼的刀柄拍了拍他发痴的脸,哑然一笑。

“你既然那么想要救人,那我只好不成全你的心意了。”

樊木抬头,只觉得胸膛中血气翻涌,他仰着头,眉头紧蹙看着风鹤唳,抓着他的衣袂,嘴里吐出几个字来,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来。

“风鹤唳,你不要再杀人了。

你杀光了风氏族人又能怎样?

你想复仇,她的母亲已经死了,你想夺位,华胥也已经亡国了,一命还一命罢了,罪不及子。

别再赶尽杀绝了,我们那的法律从来不会迁怒旁人。”

“你那的法律?”

风鹤唳笑声更加狂乱,他的声音随风传入林间,在林间回响,好似恶鬼游荡。

“如今我才是华胥的王法!

我要杀便杀,你的凡世与我何干!

你既然要做英雄,我便让你做个够!”

羽鸿衣见状眉头紧皱,风鹤唳一般是没什么脾气,似乎是万物不在意中,但是真的惹怒他时,便会如眼前这般,他越是笑的轻狂爽朗,说明他越是恼的厉害。

风鹤唳玩味的看着他,语气嘲弄惋惜:

“美人你只能救一个,你救得了风苃,便救不得翟草了。”

一听到翟草的名字,樊木大惊失色,什么也顾不得,慌忙摇了摇头,他侧过脸,咬牙切齿的瞪着风鹤唳。

“你杀不了她,你去不了今朝市……”

“她的命不用我杀,我说过她命途多舛,你忘记了吗?”

“不可能!你在骗我,我明明照你说的……你说的我都做了……她怎么可能还会出事……”

“植根不高城上草,枯折只恨风霜早’她命中注定的事。”

风鹤唳冷眼哼笑:

“你以为能救她几次呢?要不是我告知你,你会用夏幼清的命,去换她的命?”

“我既然能让你去杀了夏幼清,自然也能让旁人杀了翟草。”

“倒不如,你现在用你的那把桃木,去杀了风苃,换取翟草活着的一个机会。”

“不……我不要听你的摆布了!

你拿翟草的命来威胁我!让我不得不对夏幼清下手!

你让我救了风苃,却从没告诉我你要杀了她!

风鹤唳!你杀孽太重!以此往不会有好下场的!”

樊木摇头想要起身反抗风鹤唳的压迫,却无奈动弹不得。

“你不要?

樊木,你以为你是什么?

你在你的世界杀了人,跑到我这里来躲着。

你以为你救下这女人,便能偿还夏幼清的血债了吗?

你死心吧,你这双手,与我一般,早已万劫不复了。”

风鹤唳的每一句话都在樊木的心上扎出一个个血窟。

樊木局促不安,连忙摇头:

“我没有……我没有杀她!”

他抓着风鹤唳痛苦的辩解道,

“我没有杀她,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风鹤唳不气不恼,反倒安慰起他,他弯下腰,擒起起他惊恐万分泪水纵横的脸,神色淡漠:

“你没有杀她,是为师逼你的,现在,为师要你杀了风苃,只要你杀了她,一切的噩梦都结束了。”

他把桃木塞进他的手里,“去吧,乖徒弟。”

“为了翟草,为了你自己,你是为了救她,不得而已。”

风鹤唳的话像呓语般,在樊木的脑海里穿梭回荡樊木麻木的接过桃木,在风鹤唳的提携下起了身,木偶般朝着风苃的方向走去。

夏幼清呆愣在原地,她脑海里回荡着风鹤唳的口中所说的话,是樊木杀了夏幼清?

是樊木杀了夏幼清……

为什么?

夏幼清满脑子只有疑问,风鹤唳为什么要樊木杀我?

当日把我推下楼梯的为什么会是他?

夏幼清看着朝着自己越来越近的樊木,呼吸急促,一串的质问像巨石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

为什么风鹤唳知道翟草的名字?

为什么风鹤唳可以操控翟草的生命?

为什么樊木会对风鹤唳言听计从?

夏幼清的脑子几乎炸裂般的疼痛,她捂着它,忍不住双膝发软跪倒在地。

樊木的剑来到她的面前,她可以看见那木质做的剑端,并未开刃。

樊木的手颤抖着,他盯着风苃,嘴唇发紫,他的嘴角血迹未干,透着绛红枯褐,称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夏幼清想起平日里快乐阳光的他,又见得如今灵魂剥离般的行尸走肉模样,心中酸楚发涩,一时间不知自己是在心疼,还是在愤恨。

更多的还是“为什么”三个字。

面前的一切混沌让夏幼清无法思考,她看着樊木停步面前,风鹤唳那地狱低沉引语还在耳边低吟。

“杀了她便是救了她。”

樊木的剑抵在夏幼清的额头,他像木偶般,眼神空洞的看着她。

他看着夏幼清麻木的脸,把剑往前送了送,桃木还未碰到夏幼清的额头,便刺出一行血来。

血从夏幼清的额头流下来,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的眼前失焦模糊,世界是一片赤色,樊木也扭曲无形。

血顺着她的鼻翼两侧一直流下,远处的风鹤唳的袍子猎猎作响,黑墨浓为一尊正欲展翅蚕食的乌鹫。

樊木把剑垂了下来,他攥着它,插在地上撑着身体,声音哭一般哀求:

“不行……我做不到……”

他越说越情绪悲奋:

“我做不到,我已经害了夏幼清,我不能再伤害无辜的人!她和我无冤无仇,她是你的仇人!不是我的!”

樊木话音未落,便被风鹤唳一掌打出,好在羽沉舟拦得快,接住了他这隔空一掌,但樊木还是被击出十几尺,撞到柱子上,又滚了一番,没了生息。

羽鸿衣暗叫不好,如今连羽沉舟都接不住他这一掌,可见他的筮灵已经恢复,若是杀红了眼,连她也劝不住。

然而就在这节骨眼上,她的头顶却传来几声清脆孤掌。

“哈哈哈!我要是睡了,倒是错过这一场好戏不是?

这场面真是耗子打洞——家贼难防!

风鹤唳,听说这便是你唯一的好徒儿?”

鬼白不知何时出现在竹树顶,高声笑意,围观着这群闹剧。

“要我说,风鹤唳,你谁也别杀。

你的好徒儿救了你的老主子,于情于理,杀谁都过不去。”

鬼白自上而下调侃,却忽觉冷风迎面,他随手扬袖折了一枝竹枝,手臂一震,那竹叶便脱离了枝头,笔直的朝着下方风向飞射迎去,未闻声,便被撕裂两半,打着旋儿坠落在地。

“哎呀,羽大公主,好端端的,你为何冲我发脾气,我与风鹤唳打诨,怎么你还急了?

我投降,我老实呆在这儿,等这女人的脑袋行了吧。”

鬼白轻轻躲过了羽鸿衣的风仞,冲她调笑,裹紧了雀翎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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