姹紫嫣红
谢老太爷的三女儿,谢兰玉早年嫁入了轩辕王城,为轩辕王姬棣的侧室
谢兰玉年轻貌美,正直盛宠,谢家的丝绸生意盛隆,也是多半托了她的福。
原先王庭兰趁着老太爷生病,一直独揽大权,如今死了,儿子又离家出逃,霍阿婆只得留下来帮谢老太爷维持家业。
只得选了管家等随从六人,一路车马相行,护送着谢瑾之夏幼清他们去轩辕城。
众人颠簸两日,总算抵达轩辕城脚下。
轩辕王乃轩辕国国君,而立之年,明君执政,深受臣民爱戴。
其兄弟三人,另有二弟居于皇城东南,那风沐雨便是寄住于三弟姬府中。
湛川打听了风沐雨目前住在城南角的三王爷府邸,一路赶回客栈,说与众人。
夏幼清风霁月立刻收拾装扮,前去投奔,但谁知刚到府前,还未禀报,便被门口侍卫撵了出去。
四人面面相觑,湛川拿了银子再去贿赂,也不计于是。
四人站在姬府门口,怎么也想不通,莫不是风沐雨不在此处?
或是怕有司幽族和风鹤唳的眼线在此?才此般拒绝?
风霁月插着腰站在一旁气的指着湛川直骂:
“蠢货,蠢货,怎么连这点事情都打听不好?沐雨姐姐到底在不在这啊?”
湛川急的满脑大汗,他用袖口擦了豆大的汗珠,焦躁不安:
“属下分明打听到大殿下在此,应该没有找错才是。”
夏幼清见得日头高照,这杵在姬府门前也没有进展,便喊了二人到旁边的凉茶铺子里歇会儿,瞧一会儿再说。
三人坐在街边,点了三碗茶,盯着府门,半天都没有动静。
风霁月小孩子脾气,坐不住,刚想冲着湛川骂,便听得远处敲锣打鼓的,来了一顶六人抬着的华丽轿子。
轿子红如牡丹,车轴前后雕栏非凡,轿子两旁跟着二位身形矫健的男子,轿后又跟着六个抱着东西的丫鬟奴仆。
风霁月扯了扯夏幼清的袖子:
“苃姐姐,你看,那边来了个大官,可是那姓姬的?”
夏幼清望过去,那轿子从外面看倒是看不出来官品,但轿子后的几个奴仆抱着的东西却能看出,丝绸,礼盒,似乎都是些女儿家的用品。
风霁月连忙站到桌子上去探望,那行人离她们越来越近,派头也越来越足。
她只听得湛川在背后轻声念了一声“翡翠”,府前的几个侍卫便忽的跑下台阶,前去给轿子的主人掀帘子。
她三人的位置并不在姬府的左右,所以那顶华轿遮住了大半,夏幼清只见得一双秀足从轿子前轻轻落下,那鞋也是金丝绣红,落地生辉,步步生莲。
夏幼清向来人看去,只能看见一袭雍容华贵的胭脂红裙,宛如春日牡丹,从七月深海中绽出它的细蕊柔瓣来。
嫣如云霞降世,天香染京。
只从背影看去,那女子云鬓花颜,体态丰盈,娉婷袅娜,如惊鸿过川留影,柳枝拂水娇花鲜媚。
“是她吗?”
夏幼清问风霁月。
风霁月在桌子上跳着,想要更高去看,那女子却快步向前,几个侍卫把她遮掩了,急切地要送入府中。
风霁月顾不得别的,她跳下桌子,冲着府前边跑边喊:“沐雨姐姐!”
那女子脚步微顿,似是没听见,忽的转头凝视身后的束发黛紫色衣侍卫,那侍卫这才发现自己并未及时跟上,连忙小跑到她跟前。
脚步却未停稳,便被她一掌扇到脸上,那侍卫连忙跪了下去,连忙求饶,去拿手捧她的脚。
女子撤开裙摆,朝着他的脸踢了一脚,不顾的他磕头行礼,便另有一个高些的紫棠衣侍卫伸手搀扶她,悠然踏入府中。
风霁月冲到她身后,那侍卫立刻把她拦了起来,她冲着她的背影大叫着,“沐雨姐姐!”
但是对方却像听不到般,丝毫不予理会。
“怎么搞得?那分明是沐雨姐姐啊!”
风霁月急的要哭,湛川把她从侍卫前拉了回来,那女子身旁的紫棠衣侍卫撇了他们一眼,神色凝重,连忙送着她进了院子。
奴婢们紧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府中,侍卫把门重新关了起来,把湛川和风霁月往外撵,夏幼清不认识风沐雨,不明不白的也被赶到一边去了。
“湛川,你看清没有,那是不是沐雨姐姐?”
风霁月急的直跺脚,湛川有些肯定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只看见了,我肯定紫衣人是翡翠,至于那位女子是不是大殿下,我真的不能确定。”
夏幼清见得主仆二人六神无主,连忙从湛川那里取了半吊钱,“啪”的甩到茶铺老板摊前,她一手压着钱,一边开口问道:
“老板,你一直在这出摊,有事儿打听一下,方才进去的,可是王爷的夫人?”
茶铺老板眼睛发光,连着茶水也不烧了,把扇子扔到一边,用毛巾擦净脸上的汗,讨好的盯着夏幼清的手:
“客官,这可说笑了,那三王爷尚未娶亲,何来夫人一说。”
“那刚才进去的是哪家小姐?”
“那位祖宗啊,听说是邻国逃来的什么风大小姐,脾气别提有多坏了。
前阵子刚在咱们街上失手打死一个人,那人只是马惊了她,却被她的手下,那两个紫衣侍卫给活活打死了。”
老板提起她,神色凝重,又惧又恼。
眼见得风霁月和湛川也围了过来,“好端端的,你们找她干嘛,我们躲都来不及。”
“要我说,也就是咱们王爷好,那华胥国被相国屠城,理应说咱们也不该理会这些逃来的人,可咱们王菩萨心肠,见不得人受苦受难,便收留了她。
既收留了,老实做人罢了,这女子却和人不同,常日里别提多肆无忌惮了。自从她来了,府上常常大摆筵席,一饮便到天明。
您看就如今日一般,她只是去街上转悠半天,便排场如此之大,买了这么多东西,要不是知道她是邻国来的。
咱们王又没有子嗣,不然还真的能误以为是王城的公主游街呢。”
老板说了一堆,眼见夏幼清还未松手,又补上建议:
“要我说,客官想要近府见她,可难着呢。
咱三王爷府本就戒备森严,她又是贵客,自然保护的紧,而且她身边的那两个贴身侍卫,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方才那个被打的叫翡翠,特别喜欢被人打,而那个个子高一点的,叫做琉璃,又特别喜欢打人,真是仆随主人,性格都是这般古怪。”
“你说那人叫翡翠?”
夏幼清连忙确认。
“是啊,他俩都是紫衣,那颜色浅一点的是翡翠,深色一些的是琉璃。他前些日子刚打死那牵马奴,我不会认错。”
老板回忆了一番,肯定道。
“客官要是真的有事拜见,我倒是能给您们指一条路,我听说这大小姐喜欢观斗狗,这几日都去狗场赌狗,几位倒不如想法子在这街上见上一番。”
情报卖出,老板连新来的母女客人都顾不得,喜滋滋的收了钱,护送了夏幼清一行人远去。
“果然是他。”
湛川点了点头。
“翡翠是谁?”
风霁月好奇。
“是大殿下的契使,属下从前在皇城中和他有过照面。不过那琉璃,属下并无听说。”
“喔喔!那么那人就肯定是沐雨姐姐了?”
风霁月激动的直拽湛川,“可是,她应该看见我了,为什么不理会我呢?”
她的快乐渐消,忧愁又缠上心头。
“或许……她也像我一样失忆了?”
回去的路上,夏幼清揣测着,“再或者,她有什么事情,而和你不能相认。”
三人回到客栈,风霁月闷闷不乐,谢瑾之见她不开心,幸灾乐祸,揪了她的小辫就跑,气的风霁月追着他杀,弄得满客栈鸡飞狗跳。
第二日,众人便没有起那么早了,林麓贪玩,昨日看着谢瑾之憋了他一整天,今天说什么都要跟着前去看斗狗。
谢瑾之也添油加醋,使出他缠人的功夫来,夏幼清觉得头疼,只得允了他二人跟着。
斗狗赛在轩辕城的游艺坊里开展,众人未近,便闻得犬吠连连,夏幼清听说过斗狗,但头一次来这种地方,倒是好奇连连。
这游艺坊原本是供人观赏演艺的地方,也偶尔会进行一些民间乐趣,斗鸡斗狗斗蛐蛐,赌狗最多十天开一场,并不如现在这般平凡。
但因风沐雨爱玩,赌注千金,加上三王爷也跟着来玩,一时间城中兴起了斗狗,从原本十天一场,改成了五日一斗。
夏幼清去的时候人已经进了坊中,坊中原本演出的台子上,用半腰高的红色栅栏围出一大块空地。
几个小厮撤了地上的毯子,露出灰色斑驳的地面来,那似是有血渗入地板,日积月累的迹象。
风霁月挑了个离台子前近的桌子,坐了下来。湛川抱着刀在观察周围,林麓把谢瑾之按在板凳上,防着他乱跑。
观众越来越多,坐满了大厅,几方比赛的主人牵着狗进了后台,不一会儿,从台子左侧走出一个矮个男人。
男人公布了比赛规则,上次斗狗赢的一方打擂,由新的第三方来挑战。
狗王主人牵着一条体格健壮,头部硕大,肩背雄壮的黑狗走了出来,观众们欢呼雀跃,引得那狗直北仰头低声“呜呜”吠起。
夏幼翘着二郎腿,捡了瓜子磕了起来。
眼见着比赛快要开始,夏幼清把场内的人看了一圈,也未看到那风沐雨的身影。
这时已经开了赌,有小厮捧了金盘来到她们面前,风霁月丢了锭银子,赌了狗王赢。
她把头伸过来,跟夏幼清悄悄地说,“这雨姐姐,从前便爱看这玩意,我倒是头一回呢。”
话罢,那挑战方派出了自己的一只黄毛雄壮的田园犬,锣声一响,双方撕斗起来。
还未咬了一会儿,便听得黄狗哀嚎声鸣,黑犬牙尖齿利,一口咬上它的后退死死不放,众人的哄声满堂。
夏幼清只觉得狗狗可怜,而那主持人却一直没有喊停,直到那主人急的快哭了,这才宣布比赛结果。
一比三赔付率,因为大多人都赌得是狗王,自然赢不了多少,林麓没好气的收了赢来的几钱银子,觉得没什么意思。
眼见着这第二局便要开起,门口的人忽的吵嚷推挤起来,散开一条路。
夏幼清回头,那风沐雨风髻露鬓,眉眼含春,秀靥艳比花娇,远山黛眉间点着一抹红调花蕊,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她着了一袭嫣红长裙,那赫色称的她娇艳若滴。
她背光站在坊前,如同芍药红萼火中出,异香艳仙天上来。称得游乐坊蓬荜生辉,红烛光映染春心。
众人嗟叹又惊叹,这王府的风姑娘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