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翡翠
第二轮,也是一般如此,似是经过方才的一轮撕咬,黑狗王越战越勇,半炷香的时间还未到,便咬断了对方的耳朵。
众人赔赢几乎一半一半,都期待着把钱压在最后一轮上,然而当第三位主人牵出爱犬后,在场的人都傻了眼。
那哪里是一只斗狗,分明是一只娇小的哈巴狗。
紫衫的琉璃把狗引到斗场内,向众人介绍道:
“上次斗犬,我家小姐养的‘杂种’败于这只犬王,今日,便派属下这只‘畜生’与‘黑子’进行犬王之争。今天跟我家小姐坐庄,凡是赢的,一律十倍赔付。”
夏幼清见他个头虽不高,但身形矫健,他和翡翠打扮相似,只是衣衫颜色比翡翠略浅一些,束发也短些。
二人一个似蒲草,一个若劲松,一个腰间缠鞭,一个腰间盘剑,琉璃眉目清秀,举止畏畏缩缩,翡翠眉宇英气,举手投足大气尽显。
众人听了,纷纷议论起来,到底是该跟输还是赢,风霁月要压输,谢瑾之抓了她的手,非得要她压到赢上去。
二人争执,银子从手中滑落,丢到庄家赢上去了。
“谢瑾之!你真讨厌!这次输定了!”
风霁月气的转头不理会他。
谢瑾之在一旁骂她:“蠢货霁月,等着看吧!庄家准赢!”
风沐雨坐在二楼的包间里,轻轻的接过翡翠拨好的荔枝,由他送入嘴里,檀口细嚼了几下,冲着他点了点头,琉璃走到栏杆前,冲着主赛人招了手。
主赛人立刻宣布比赛,双方解开了牵狗链,两只狗在斗场里盘步起来。
众人见得这场毫无悬念,一些人无趣的散了,还有一些人只是想看嗜血场面,或是想再观几眼风沐雨,留在坊内不肯离去。
夏幼清见得黑狗王在跟小白狗逗乐,小白狗也是胆子大,似是不知道面前的狗王厉害,转了一圈,便冲着它“汪汪”吼叫起来。
黑狗王听得它叫,并不把它看在眼里,只是前掌撑地,伸了个懒腰。
谁知那小白狗见它松懈,似是觉得自己的威风吓到了它,胆大包天,冲着它就咬了上去。
它这一冲,黑狗王立刻警惕低声怒吼警告起来,但小白狗却朝着它的前腿咬起来,似是蚍蜉撼树。
黑狗王哪里会让它得逞,一个纵深转圈,后蹄撑地,前掌扑去,扬首张口,就咬上了它的喉咙。
一时间,只听得小狗哀嚎惨叫,黑狗王利齿深入了它的脖颈间,血从牙尖流出来,落到它的白毛之上。
不一会儿,便染红了它,那小狗四肢乱动挣扎,却莫衷一是,最终被犬王咬断了脖子。
赌徒们拍手叫好,坊间有人起哄起来:
“风姑娘,人家说久赌必输,上次犬王咬伤了你的狗,您这次却带了这么一条小狗,不是闹嘛,我看这次您可太高估自己,又押错了。”
“是赢是输还说不定呢。”
风沐雨倚靠在软垫上,把荔枝核吐到翡翠手心,柔荑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拭了嘴角,傲然自若的回了话,“对吧琉璃。”
她话刚到众人耳边,夏幼清便看见琉璃腰间的软鞭冲着黑犬王绕了一圈,又收了回去,那速度之快,若是谁眨了眼睛,都看不到他的起势收势。
黑犬王瞬间到底没了呼吸,众人疑惑又惊奇,几秒钟后,人群中爆出一阵愤怒,黑犬王主人向前抓起琉璃的衣襟跟他吵嚷起来。
琉璃不言不语,只是盯着他看。
“只不过就死了一条狗,哪里又来那么犬吠声。”
风沐雨站在二楼包间的栏杆上冲着众人戏弄道:“你们抓琉璃干嘛,小心他咬你。”
言罢,那琉璃还真的如同狗一般,冲着犬王主人的脖子便咬了上去,他把他扑到在地,压在地上,伏在他的面前,一口咬断了他的鼻梁。
场面顿时混乱一片,主赛人连忙去拉琉璃,却谁知他扮狗成瘾,放开了犬王主人,四肢扶地如狗一般,冲着他龇牙咧嘴冲了过去。
众人连忙冲着二楼喊叫,要风沐雨管一管她的手下,风沐雨听得吵,扬手示意。
翡翠提了一壶热茶,朝着楼下边泼了下去,众人东躲西藏,方才叫嚣风沐雨的人被浇到了面容,痛的拿手去擦,却越擦越疼,起了一脸的水泡。
好在湛川和林麓灵巧,早已把夏幼清风霁月拉到了一旁,却忘了谢瑾之,不过他早已冲到斗场周围看那琉璃弑咬主赛人,并没被泼到茶水。
几个人从楼下冲了上来,想要找风沐雨算账,却被翡翠几脚踹下了楼,风沐雨从软塌上下来,走到栏杆前,观赏着一楼□□躁动的场景,轻轻地笑了起来:
“琉璃,放开主赛人,他还未宣布比赛结果,你便欺人,成何体统。”
琉璃这才停了手,从主赛人的身上跳了起来,冲着风沐雨颔首低眉,又回头得意的冲着主赛人坏意一笑。
他方才撕咬掉了主赛人脸上的一块皮肉,主赛人捂着脸,颤颤巍巍地远离开他,想要从后台逃出去。
琉璃的鞭子缠上了他的腰,左手回抽,他便被拉了回来。
“结果还未公布,您怎么能走呢?”
风沐雨咬了荔枝,汁水爆溅口中,如她的声音一般清爽甜丽:
“您倒是说说,这次斗狗,赢家是谁?”
那主赛人进退两难,风沐雨的手下包围了他们斗场人员,他咽了口水,冷汗直冒,只得违心宣布:
“此场斗赛,犬王乃风小姐的“畜生”赢。”
“那畜生早已死了!被犬王咬死了,你派人杀了犬王,怎能算赢!”
观众们见得风沐雨逼他改判,这般自己便会输,便冲着她反议起来。更有甚者,把手里的吃食冲着她的包厢扔去。
风沐雨不急不缓,像是没看见这些杂物般,依然笑的落落大方,也的确如此,但凡朝她扔去的东西,均被翡翠用剑削成了泥,哪里有东西能进了她的身。
风沐雨语笑阑珊:
“你们真是太过心急,心急哪里能有热豆腐吃。谁说我的狗是畜生了?我的狗分明就是琉璃。”
“风姑娘,琉璃是你的手下,也是人,怎得是狗?您这般强词夺理,大闹一番,不过还是怕输而已。”
众人之中钻出一名棕衣文士,手持纸扇,欲与她讲理。
“我何时说得那琉璃是人了?你不信去登记册上看,那栏写的是不是琉璃的名字?
你们搞混了出场的狗,怎得反倒来怪我了?
还是你没有看到琉璃咬人的模样,需得他咬你一番才肯信?”
棕衣文士与主赛人这才去翻查斗狗名单,果不其然,上面只写了琉璃的名字。
琉璃乐得在旁学狗坐地,拟了几声狗叫,风沐雨看得他乖,从二楼扔了颗荔枝,琉璃四脚奔去,一口刁住了它。
如此荒唐指鹿为马之事,文士气的摇了摇头,只得作罢,甩袖出了坊门。
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主赛人还是宣布了此场犬王赢家,乃是风沐雨的琉璃。
琉璃快乐的仰头直啸,那啸声气的众人摔杯掷碗,他也不惧,只是贱兮兮的笑得人匪夷所思。
“好一场文字游戏!”
谢瑾之回到夏幼清的身边,扯着她的衣袖向她解释:
“那男的方才介绍狗的时候,说的是‘派属下这只‘畜生’与‘黑子’进行犬王之争’,只说畜生,忽略了到底谁是畜生。”
夏幼清听得谢瑾之此般解释,心中作数,风沐雨明显是为了报之前输狗之仇,才做的此番仗势欺人之为,但那名叫琉璃的侍者,扮狗自贬,让她难以接受。
风沐雨由着小厮开路,悠然自得的从楼上下来,风霁月见风沐雨要走,跟着湛川挤到了包厢的楼下,打算跟她相见。
这时方才那名被泼了一身热茶的汉子却冲了过来,想要报复她,这人群攒动,这忽的一撞,那水朝着风霁月的身上便要泼去。
水壶倾倒的瞬间,一只手拖住了它,挽了个圈,平稳的拎在一名男子的手上。
“这位姑娘,您没事吧?”
男子低首询问风霁月。
风霁月这才见来人气度非凡,他着了一身金色华服,举手投足间,华贵之气尽显,此人风华正茂,一双琥珀眸明目如晨光出云,笑如波光潋滟,薄唇如樱,温柔轻言。
“没事……”
风霁月答道,她痴痴的越过他,冲着他身后仰面对上的风沐雨,便冲抱上去。
“沐雨姐姐!我们总算找到你了!”
风沐雨被她突入起来的拥抱谨慎后退的踉跄了两步,男子回首看她,风沐雨繁杂的表情一瞬即逝,换上了一副重逢的惊诧。
“沐雨,这位姑娘是……”
“沐雨姐姐,是我,风霁月呀!”
风霁月埋在她的怀中,扬首两行泪珠,打湿了她俩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