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确定了舞台的一切元素,埃尔弗里德迎来了好消息,那就是莉莉带给她一个非常实用的魔咒:闭耳塞听咒,用以预防偷听的咒语,它能使除对话以外的人们耳朵里只有一种无法辨别的嗡嗡声,保密性绝佳。
“真不错。” 埃尔可以放心彩排了,随口问道:“你在哪本书找到这个咒语?”.
“没有。” 莉莉有点心虚地移开视线,“咳,是西弗自己发明的魔咒……”
“……嗯,这答案听着比我猜测的更合理,他的确很杰出。” 埃尔平和地说。
“西弗其实人挺好——”
“我当然知道。” 她很少像现在这样打断好朋友的话,“只是,基于一些事,我很难再评价他,过去的问题重复说没什么意义。我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你对他的看法,所以不会转述我和他的矛盾,抱歉莉莉。”
“你不用为你的想法抱歉,埃尔。” 对方贴心地转移了话题:“比这更重要的是,舞会那一天你真的只能全程待在后台吗?”
“没办法,这么复杂的舞台不随时监视着情况,很容易出现意外。” 埃尔弗里德无奈地摊了摊手,虽然实际上她更庆幸自己不需要苦恼找舞伴,这期间她委婉回绝了几个邀请,她的理由很充分。
“噢,我看你本来就不想去跳舞吧。” 莉莉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她们笑了起来。
“所以,你该怎么办?” 埃尔眼里难得闪过一丝狡黠,“你可没有合理的借口。”
“我也不清楚……找舞伴真麻烦!”
“哦?不知是谁这些天拒绝了这么多人。” 低头一边检查自己的计划书,埃尔一边微笑着调侃道,“还有那一位坚持不懈一个多月的波特。”
“世界末日来了我也不要和波特去舞会。” 莉莉决绝地说:“我只想和有好感的人跳舞。”
“前天那个邀请你的赫奇帕奇。” 埃尔弗里德随意地回想,“似乎还不错。”
“我不太熟悉他,才见过几面。”
“上午的斯莱特林呢?” 埃尔又淡淡道:“别的不说,还能顺带气死波特。”
“那人的脸我都不记得啦。” 莉莉轻快地笑了几声。
“平时和你有交集的那几个朋友。” 埃尔想了想,“你可以考虑答应他们其中一人的邀请,既算是熟人,友情的共舞也不会不自在。”
“他们早就找到自己的舞伴了。”
“西弗勒斯也是?” 埃尔弗里德将隐藏许久的疑问说出口。
“……他?我不知道。” 莉莉的表情有一点尴尬,“他并没有邀请我。准确来讲,他根本没提过舞会的事,我觉得他肯定不会出席。”
埃尔沉默着看向桌上的羊皮纸,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有哪个人会不想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去舞会吗?当然没有。
但西弗勒斯·斯内普不具备这样的胆量,亦或者说、勇气。
……算了,这跟自己没关系,插手他的事可不是好主意。
“如果他邀请你,你会答应吗?”
“会的吧。” 莉莉认真地思考一下,“朋友一起参加舞会挺正常。”
听到这个答案,埃尔弗里德再度陷入沉默。
打住,打住,打住你好管闲事的冲动!她的内心叫道。
然而事实在于,她就是这种宁愿让自己不好受、也要看到别人获得快乐的怪人,她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这么执着于令周围的人都达到平衡,这么执着于充当“拯救者”的角色、实现自己的英雄主义,何尝不是被强烈自我意识支配的表现?
不,其实转念一想,莉莉本来也在苦恼舞伴的问题不是吗?
于是她忍不住提议:
“假如你不介意,也许你可以主动邀请他。”
莉莉看上去有些惊讶:“这……不会怪怪的吗?”
“为什么?” 埃尔的眼睛亮了亮:因为感到不自在又是另一个故事。
“大家都是男生邀请女生。” 莉莉并不忌讳地说出自己的观点。
“这个原因的话……” 埃尔掩藏一瞬间的失望,“我认为性别决定主动权很无聊,不过具体而言,还得看你的个人意愿。”
“确实,我更像是无所谓和他去舞会,却又没渴望到主动邀请他的程度。” 莉莉解释道。
说到这个份上,埃尔弗里德感觉自己再纠缠这话题就属于缺心眼了。
相比起舞伴这个苦恼,期末考试由于圣诞留校活动被提前进行,今年包括选修在内大多课程的难度又上升一个档次,她们的注意力不得不从即将到来令人兴奋的舞会中转移出来。
身兼多职的埃尔弗里德恨不得有分.身.术,这下她是真正的忙碌得不见人影,结束了本学期积分赛的詹姆·波特原本还想拜托她在莉莉面前美言自己几句,却压根抓不到她人。
离圣诞节只剩下了三天。
“……伊万斯不会真的要和鼻涕精去舞会吧?” 詹姆已经沉不住气,挫败地嚷嚷道。
见其他人都不说话,彼得故作幽默地说:“她不怕粘上黏糊糊的油腻嘛……” 没人笑,他也停止了笑。
“你们找到舞伴了吗?” 詹姆又问。
“没。” 西里斯百无聊赖地挑选着作业——嗯,又是全部都没有必要写的一天。
“我没问你,一天拒绝二十个姑娘的家伙。” 詹姆翻了翻白眼,直接问规规矩矩修改变形术论文的朋友:“莱米,你和谁去?”
“……我不去了。” 莱姆斯勉强一笑,他们家买不起礼服,一直没有准备。
“好吧。” 詹姆有几分沮丧,这日子实在是白期待一番。他不说话了,靠在床头闷着气。
彼得默默地剥开一颗糖果,窸窸窣窣的糖纸声在此时的无言中更显寂静。
学生时代任何一个稍微存在暧昧因子的活动,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平安夜晚饭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估计明晚才是小精灵大展身手的时刻。礼堂已经装点着大量圣诞元素,邓布利多教授今天的长袍是点缀着小雪花的浅蓝色,他说了几句简单的祝酒词,并开玩笑说让大家今晚早点休息、好留精力给重中之重的明晚。
台下的詹姆看了会儿正无忧无虑和朋友聊天的莉莉·伊万斯,差点忍不住大大叹息一声。
甜品端上来的时候不少人离了座,或许他们是想保持保持身材和状态,昔日最受欢迎的糖分与油盐都被敬而远之。趁这间隙,詹姆还是没忍住好奇心,问道:
“伊万斯,你到底答应了谁?”
“不关你的事,波特。” 莉莉冷淡地说。
詹姆不甘心住嘴,又问莉莉旁边的埃尔:“那韦勒克,你呢?”
西里斯抬头看向了她。
“我不参加。” 她回答,她可是最具独创性的幕后工作人员。
“你们真扫兴。” 詹姆见西里斯带着一丝欣赏的神情,更是不满地嘟囔一句。
晚餐结束埃尔弗里德想找邓布利多汇报一下她的规划和彩排情况,邓布利多却说:“韦勒克小姐,请为我留一些惊喜,我更希望自己是明天看到最终的成果……对于你的计划,我很有信心。”
他的信任既令她感动,又让她产生了几许压力。
深夜,为准备舞台幕布等硬件装饰,她和潘多拉申请了活动自由,莉莉偷偷跟了出来,三个人按照图纸用魔法将所有设备弄好,忙到将近凌晨。
埃尔不好意思让潘多拉一个人回拉文克劳塔楼,和莉莉一起送了她到宿舍。
第二天她们都起晚了,壁炉传送的圣诞礼物早已堆满宿舍。今日礼堂不提供午餐,由于晚上的舞会布置,暂时禁止学生入内,想必校厨房挤了不少觅食者,埃尔弗里德懒得出门,莉莉忙着拆礼物,她俩随便吃了几口蛋糕——是伊万斯夫人寄来的。
爸爸妈妈今年送的是一串项链,珍珠与金吊坠的经典组合。
蕾妮奶奶则送了一部高数套装、以及一对钻石耳环。
莉莉送给她一只红叶形状的小发夹,做工十分精致。
伊万斯夫妇的礼物是一套火龙主题的书和一大块柠檬薄荷蛋糕。
最后一个包裹,竟然来自西里斯·布莱克。
真糟糕,埃尔忘记了为他准备圣诞礼物,她可什么都没有给他送。
拆开包装,里面躺着一只雪白与墨蓝相间的羽毛笔。
她以为没别的了,结果发现盒子底下还有一把小而精细的雕刻刀,以及一张贺卡——
“韦勒克,
Merry Christmas
羽毛笔写下的字迹能根据你的喜好变换颜色。雕刻刀小心使用,可割破万物,且无法修补划痕。
西里斯·布莱克”
写这封卡片时,西里斯坚信自己选的礼物是最独一无二的。
她会喜欢吗?他认为她必须喜欢。
那可不是普通的羽毛,是最珍稀的鸟雀身上的羽毛,一个十年拔下的一根,昂贵无比。拿它写字还不需要额外准备一罐墨水,变换的特征相当于同时拥有多种不同颜色的墨水。
雕刻刀更不用说,它的锋利性正是用以自我防卫。去年她的博格特可是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呢。
这份礼物被他早早投递出去。
只不过,到了下午,他在成堆礼物中没找到她的署名,的确有一点失望。
算了,看她这些天总是忙得连吃饭时间都不见人影,当她忘记好了。
他对朋友一向非常宽容。
离舞会开场还剩半小时。
“……你今晚是打算赖死在宿舍不出门?” 他换好礼服,正对着镜子整理领带,看了一眼坐在床边闷闷不乐玩飞贼的詹姆。
“你不是没舞伴吗?” 詹姆古怪地瞧着西里斯,随即内心陷入一种万分理解女孩的感叹:这哥们平时够帅得惊为天人了,现在穿一身高档的晚礼服,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高贵典雅、不可接近,似乎笼罩着一个什么无形的光环,耀眼得不得了。
“没舞伴就不能去?校长又没有说不让看热闹。” 西里斯随意理了理耳边的发丝,优哉游哉地说。
“没错!” 詹姆用力点了点头,也拿出一直被冷落在盒子里的礼服,一边换一边愤愤地说:“去看看热闹明明更好,舞池里转圈傻乎乎的……”
俩人走出宿舍,公共休息室里都是精心打扮过的男同学女同学,大家看起来都很不一样,包括平常不太起眼的彼得,他穿的礼服中规中矩,他居然有舞伴:一个三年级的赫奇帕奇女孩子。
“早知道我也别在一棵树上吊死,找个漂亮姑娘气一气伊万斯。” 詹姆·波特不由赌气道。
“伊万斯只会可怜那个姑娘。” 西里斯笑着说,躲过詹姆佯装用力的一拳。
礼堂外的大厅已经等了不少学生。詹姆在一众穿得夸张又美丽(以大露背居多)的女生们中想试图找到一个红头发的身影,然而找半天,无果。
六点钟,礼堂的橡木大门敞开,大家兴冲冲地入场,詹姆还在踮着脚仰着头在一片脑袋中艰难地搜寻。
“哈,我就知道,伊万斯正在图书馆可怜兮兮地写作业呢……” 他确定这里没有红头发女孩,对旁边的西里斯得意洋洋地说道。
礼堂被装饰成像冰雪王国,挂满了亮晶晶的饰物,长桌长椅全被撤走,留下一大片空地,晚餐采取自助餐形式,吃的喝的摆在舞池以外的过道,飘在天花板上方的蜡烛闪烁着明亮的火光。
讲台被升高一些,正中央是撒着金粉的火红色幕布,这时正播放着一首风格特异的曲子,音效是独特的诡异,前奏很长,男声响起,吉他的音轨滑入,合成器将副歌展露得犹如让听者在宇宙中畅游,漆黑寂寥却星辰闪烁的,仿若囊括着大量混乱的色彩——
“Hanging on in quiet desperation is the English way
The time is gone the song is over thought I‘d something more to say①”
尾奏缓慢演变成丝滑崭新的一段萨克斯和鼓点组合,和声轻快:
“I can’t get no satisfaction……②”
一束刺眼的光蓦地打落,红幕布掀起,显露出台上众多种类、自动演奏的乐器,中间的伴舞人影忽明忽暗,舞台灯光变换着,仔细一看其实那儿还有一层透明的幕布,人影是被投射上去的……随即,一个夹带机械运作噪音、雌雄莫辨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Welcome to Hogwarts Christmas Ball 1974”
人群一下子爆发出欢呼的回应声,他们彻底被调动了情绪,纷纷进入舞池随着节奏感跳舞。
“真酷啊。” 詹姆·波特喃喃道,也正是西里斯此刻的想法。
下一首歌回归慢节奏的抒情调,不少教授加入了进来。穿着绣有星星月亮华贵深绿长袍的邓布利多和麦格教授共舞,他们俩人的舞姿都是老派交谊舞式的优雅。
接下来的歌曲组合几乎都是以一首快一首慢的形式交错进行,其中包括几首改了编曲的传统圣诞音乐,幕布上的剪影很是精巧,配合众多造景及华丽的人物,像一出出歌舞剧。
旁观欣赏半天的西里斯始终没有找到埃尔弗里德,他纳闷她到底去了哪里,今晚她错过得可太多了,这很可惜,负责布置安排舞台的人简直是天才。
从小听来来去去那么些又臭又长的巫师乐曲,西里斯对丰富的麻瓜音乐自然着迷。
他一边陶醉地听着歌,一边为没能目睹这一切的埃尔弗里德可惜。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位当事人就在幕布后面,她高兴地看着观众们的反应,觉得这些天所有辛苦都值得了。
“埃尔,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莉莉决定今晚和好朋友一起在幕后待着,即使她们都换上了礼服。
“什么都行,看你方便吧。” 埃尔弗里德心情从未有的好。
上半场这一个多小时大家早饿了,放圣诞颂歌的间奏这功夫都去自助餐桌吃点东西。
前卫的邓布利多教授还为大家准备了各种酒类,包括火焰威士忌、蛋酒和蜂蜜香精酒。
“大脚板,你要一整晚当壁花?” 詹姆打趣道,“我去拿点喝的,你要什么。”
“随便。”
詹姆倒了两杯蜂蜜香精酒,被另一边摆着的各种慕斯蛋糕吸引了目光,他走过去,低头挑选一会儿,正想上前拿那一块红树莓口味,来自另一个方向的一只手也刚好伸来,他们的手不小心碰到一起——
“不好意思。” 对方是个女生。
“没关系,你拿吧。”
詹姆下意识礼让道,一抬头,才看清楚这面前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莉莉·伊万斯,不、应该说,是身穿一件洒满亮闪闪金粉的浅榛子色礼裙、化着淡妆的莉莉·伊万斯,裙子美得与她相称,一字领、露出雪白漂亮的肩膀,纱质的大裙摆,她的长发挽了一小部分、剩下的烫成卷垂落脖颈两侧,领口下的绿宝石胸针熠熠生辉,但远不及那双翠绿得仿佛装着一整个夏天的眼睛,这双能令他永远沉醉到死的眼睛……她与他对上视线的一刻有些惊讶,却很快转变为俏皮与友好,弯了弯涂着与红头发相呼应的口红的嘴唇:
“圣诞快乐,波特……我得去找埃尔了,再见。” 她怀里抱着一堆餐点。
时间好像被冻结般停止转动,詹姆·波特目送着远去的人,久久无法回过神来,周围是那么的喧闹,而他只听到一个个节奏很快、很响亮的鼓点——
但是这会儿放的是钢琴曲③,并没有鼓点。
那是他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