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
微风拂面,香樟树的叶子被吹得哗哗作响。
清爽的气息迎面扑来,让她的步伐都轻盈了些许。
大约是为了方便给体育课上受伤的学生提供急救服务,医务室被设在了实验室一层,靠近操场的地方。
此时,篮球场上有两个班级在上体育课。
应该是高一高二的班级,高三早就已经进入了紧张的冲刺阶段,体育课全都改成自习课了。
为了避免乱飞的球类打到行人,篮球场靠近道路的地方都被绿色的铁丝网围了起来。
宓桃走到那侧的时候,透过铁丝,隐约瞥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对方也看到了她。
“宓桃学姐!”篮球场内的同学高声叫着她的名字,热情地走到球场边跟她打招呼。
宓桃冲他们挥了挥手:“是你们班啊。”
在上体育课的其中一个班级是高二一班,跟她所在的高三一班的友谊班级。她还曾经作为优秀学生到他们班传授学习经验,所以,跟班上的很多学弟学妹认识。
“学姐是不是保送了?”其中一个学弟笑嘻嘻地问她。
“是啊。”
“保送了真好啊,都不用上课了。”那学弟额头滴着汗珠,一脸艳羡。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宓桃笑了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一个学妹注意到了她的伤口,一声惊呼:“学姐,你手臂怎么了!?”
随着她的话,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宓桃的伤口。
“啊,怎么伤成这样?!”
“看起来好严重啊!”
宓桃悄然侧过身子,不让狰狞的伤口显露在他们面前:“刚刚不小心摔了。”
“快去医务室!”
“学姐本来就要去医务室吧,你们把人拦住了!”
“我陪你一起去!”有人说着,就要绕过铁丝网走出来。
“不用不用!”宓桃赶紧制止了他,“你们继续上课,我自己过去就好。”
闻言,众人不再缠着她说话。
“那好吧,学姐快过去把。”
“你们快别说了,耽误人去医务室。”
“快去吧!”大家摆着手,催促她。
宓桃也笑着跟他们道别了。
学弟学妹们看着她的背影,稀稀落落地回道篮球场上。
正走着,一个男生的目光偏了偏,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倒退的脚步骤然顿住。
他用力地拉扯了一下身边的同伴:“哎等等,你看学姐身边那人,怎么有点眼熟?”
他刚刚的注意力都放在宓桃身上了,尽管知道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但并没有关注他。
这会儿他才注意到了那人,不由得愕然又激动。
被他扯住同伴本是一脸的不耐烦,顺着他的话看过去,也愣住了。
一声“卧槽”脱口而出。
他们说的那人,正抱着一摞厚厚的卷子,安静地走在宓桃的身边,黑色的鸭舌帽遮住了小半张面孔,侧颜依稀可辨。
“那不是……那不是……”同伴结巴了半天。
“你也觉得像?!”
“不会真是李神本人把?!”
“真的很像啊!”
两人伸长了脖子,眼见着对方越走越远,就要消失在目光所及之处,不由得生出了要跑过去凑近看个明白的冲动。
可惜,体育老师的哨声也在此刻响起。
“集合,来这里集合。”
男生压下冲动,又有点不太甘心,问同伴:“李神来我们学校干嘛啊?”
“不清楚啊。”同伴嘀嘀咕咕,“而且都快决赛了。”
“其实……也不一定是李神吧,可能就是长得像。”
“也是。”同伴挠了挠头。
两人窸窸窣窣地讨论了一会儿,逐渐认可了认错人的观点,跟着其他同学一起集合了。
这个小插曲,也很快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
李成蹊抱着卷子不紧不慢地走在宓桃身边。
对她而言略有沉重的试卷,在他手里,却不费什么力气。
几日后便是全民皆兵春季赛的决赛,他作为FNO战队的队长,却挤出时间来到昔日母校,本是为了处理一些学籍上的事情。
顺便帮队友办个事。
“你已经保送了?”他显然是听到了刚刚学弟学妹们的话。
宓桃嗯了一声。
“保送到哪里?”
“S大。”宓桃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骄傲。
李成蹊轻笑了一声:“很厉害啊。”
似乎有羽毛在心口扫了一下,微微颤动。
然后,她便觉得面颊有些潮热。
李成蹊看着身侧人翻红的脸,收敛了一下笑意:“怎么,很痛吗?”
“不、不是。”宓桃否认,生怕他继续深究,赶紧转移话题,她指了指前方,“医务室快到了。”
“嗯。”他瞥了眼她的伤处,想着,确实得赶紧处理,便加快了步伐。
医务室的大门敞开,李成蹊仍然敲了敲门示意。
孙医生转过头来,看到站在门口抱着一大摞卷子的高大男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疾不徐地问:“怎么了?”
李成蹊跨步进来,让出了身后的宓桃,指了指她的手臂:“摔伤了,麻烦您给看下。”
孙医生哦了一声,走到他们面前。
“手臂抬……哎哟,怎么弄成这样。”
这会儿,血迹在伤口处凝结成了暗红色的痂,周围的皮肤也有些红肿,形成了一片充血的区域,分外狰狞。
李成蹊皱了皱眉:“很严重吗?”
孙医生问:“有没有划到什么铁器、金属?”
“没有,在水泥地上擦的。”宓桃回道,其实这会儿她现在已经没有觉得很痛了。
孙医生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生理盐水和一根棉签。
“过来。”她对宓桃说,引着走到医务室角落边的水池,“手臂抬起来。”
宓桃照做。
孙医生卟的一声打开瓶塞,生理盐水平缓地流下,顺着棉签缓缓地冲洗着伤口。
慢慢地,尘土被冲洗干净,露出了几道深浅不一的红色擦痕。
孙医生凑近了些,仔细看了看:“还好,伤口不是很深。”
直到伤处基本被冲洗干净,一瓶生理盐水也恰好用完。
她顺手把空瓶子递给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男生:“小伙子,帮我扔到那个黄色垃圾桶里。”
李成蹊嗯了一声,接过瓶子。
“咦?”孙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刚刚这男生站在门边还看不真切,这会儿走近了,似乎有点眼熟。
“你也是学校的学生?”她问他。
“……之前是。”
她重重地哦了一声,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好像见过。”
宓桃也好奇地看向李成蹊,原来是已经毕业的学长?
怪不得说“算是”外校的,又知道医务室在哪……
“你是不是,之前来过医务室?”孙医生越看他越眼熟。
“……来过。”李成蹊的动作顿了顿。
其实,学校的学生,有几个没来过医务室呢?
但孙医生这么问,一定是让人印象深刻的学生了。
“哦,我记起来了!”果然,孙医生的声调高了几分,恍然道,“你是前两届的。”
“之前有次是跟人打篮球吧,摔骨折了,你同学架着你过来,愣是一声没吭。”孙医生对此印象深刻。
骨折多痛啊,一声没吭,太能忍了。
“还有次,我记得,应该是你们班里有个女生被篮球砸到头了,你一路背过来的……”
孙医生想起来更多了,面前这个男生,真是没少来医务室。
当初没少让人操心,这会儿看起来……她瞥了眼对方,倒是多了份稳重。
她说着,正要要进行下一步动作。
“砰!”
门口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话。
三人齐齐转头望去,只见一个满头大汗的男生在医务室门边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刚刚的巨响就是他敲击大门发出的。
“老、老师……”
他显然是快速跑来的,脸上满是掩不住的焦急和紧张,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回事?”孙医生放下手里的瓶子,走到那男生身边安抚,“不着急,慢慢说。”
“我们班……有人晕倒了。”那男生努力平息地气息,断断续续地说,“我们在上体育课,在操场,他就突然……倒、倒下去了。”
“他今天好像没吃早饭,可能是低血糖了。”
“他现在在哪?”
“还在操场上。”
闻言,孙医生迅速从饮水机下方的小柜子里抽出了两个叠放的一次性杯子,又从抽屉里掏出一包白糖,麻利地撒糖、冲水、搅拌。
“走走走。”她端着刚冲泡好的糖水对那跑来的男生摆了摆手,“快去操场,你带路!”
正要踏出大门之际,她突然想起了还在医务室内的两个人。
“那个……同学?”她叫的是李成蹊,虽然还没想起他的名字,但,“我记得你会处理伤口的?”
当年他没少磕着碰着,处理个擦伤更是不在话下。
“你用旁边那瓶酒精,给她消个毒,然后用纱布包一下。”她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纱布我已经拿出来了。”
“伤口这两天不要碰水。”最后这句嘱咐是对宓桃说的。
说完,孙医生就飞快地跟那男生冲去操场了,白大褂都被带出了一阵旋风。
宓桃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由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