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士别
周易和陆云摊牌两日后。
赵一伟再也不来摄影组厮混了，张墨也没有再找过周易，现在有戏周易也上不去，他也只能混在摄影组里。
一天的拍摄结束后，周易正在片场内帮黄淼收摄影机，自从上次醉酒事件后，黄淼对周易感激的不得了，平时见了周易，不是递烟就是笑呵呵的寒暄。
这时鲁白走了过来，随便和两人扯了两句。
他忽然认真的看着周易道：“兄弟，我见你这几天都心不在焉的，戏也不拍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想不到鲁白看着五大三粗，偶尔也能细察入微。
周易摇头道：“没事儿，昨天吃坏肚子了，有点不舒服。”
他四下一看，此时剧组拍摄完毕，众人差不多都散去了，冯晓刚的工作间灯还亮着。
“鲁哥，我去找导演有点事儿。”周易拍了拍鲁白肩膀，走了。
看着周易的背影，鲁白眉头皱了起来。
半路上，周易刚好碰到从冯晓刚那出来的张墨，被对方一把拉住。
“周易，你干嘛去？”张墨低声质问。
周易摇头道：“我去跟导演说点事儿，你有事儿？”
张墨哼道：“那天你走后，云哥发脾气了，摔了好几个杯子，你到底和他说什么？有什么事儿，不能和我说？”
见周易沉默，张墨有些索然道：“云哥让我跟你说，现在电影拍摄工作进入后期阶段，导演最喜欢的就是大家相安无事，如果让他知道谁有拉帮结伙的嫌疑，肯定会让那人滚蛋，估计以后他也别想在圈子里混了。”
“陆导的意思是如果我不跟他混，他就让导演知道我意欲拉帮结伙了？”周易笑了，真是贼喊捉贼啊，以前他还觉得陆云人不错，然而在利益面前，谁都不靠谱。
张墨微微摇头，“你都知道，我就不说了，其实跟着云哥也不错，他圈子里的人脉还是蛮广的，我就是跟着他混出来的，否则也没有今天。”
这时，他却见周易盯着他的眼睛，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只听周易义正言辞道：“张墨，我来京城是为了追逐自己的梦想，我的梦想是拍电影，但不是纯粹为了利益拉帮结伙，或许我的梦想在很多人眼里什么都不是，甚至被很多人嗤之以鼻骂我幼稚，但拍电影还是我的梦想，是它给予我勇气和信心，让我一次一次的坚持了下来，是它让我觉得自己还不是一坨屎，是它让我觉得自己还有价值。”
周易掷地有声，这话是他考虑了很久的结果，看来张墨被唬住了，但唬住张墨不是目的，目的是让陆云知道，否则保不齐那货抓着自己不放，肯定很麻烦。至于这话对陆云有没有效果，只能看陆云那颗良心了。但对于陆云来说，良心能赚钱么？
张墨沉默了，虽然他的棱角已经被生活磨平了，但还没有嘲笑别人梦想的权利。
良久，他缓缓让开路，看着周易进入导演工作间，又看着他从容的走出来，脸上带着他招牌式的若有若无的微笑。
“什么时候走？”
张墨叹了一声，别人巴不得留在冯晓刚剧组，却想不到还有人主动提出离开。
周易笑道：“明天早上。”
见鲁白远远的朝他招手，便走了过去。
“鲁哥，我要走了。”
鲁白微微一愣，便爽朗一笑，搂住周易，大声道：“走，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今天我买单。”
周易也是朗然一笑。
摄影组其他人也凑了上来，周易翻了翻白眼，这帮家伙，不知道白吃白喝很可耻么？
……
第二天一早，周易迷迷糊糊的醒来，他不记得昨天喝了多少，也不知道谁送他回来，貌似鲁白和张墨也喝多了。
此时已经是上午九点了，想来剧组的拍摄已经开始了，虽然和冯晓刚说走的时候很干脆，但想起忙碌的片场，想起那么多熟悉的面孔，一丝怅然还是涌上心头。
他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拉开窗帘，朝不远处的片场凝望。
虽然只是短短十几天的时间，但周易已经彻底融入到这个大家庭里，这里有霸道又护短的冯晓刚，精明而温柔的许帆，耿直的鲁白，嘻嘻哈哈的张墨……
是这里改变了自己啊。
而现在就要离开了，周易心中涌起无限的不舍。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周易将门打开，便喜道：“鲁哥，你怎么过来了，不拍摄？”
“现在正好休息，一想你还没走，就过来送送你。”鲁白晃了晃手里的钥匙，道：“我把导演的车借来了，送你回京城。”
周易忙道：“这怎么行，剧组没你掌机，就不能动。”
鲁白嘿嘿一笑道：“导演正在和张老师吵呢，现在没空拍戏。”
“闹矛盾了？”周易问。
鲁白哑然失笑道：“他们俩经常这样，意见不合就吵的面红耳赤，但过后还是老样子，毕竟都是为了电影好，对事不对人么。”
周易噢了一声，这才叫合作伙伴吧？像陆云和赵一伟之流，简直就是乌七八糟。
两人上了车，鲁白拍着方向盘，道：“导演知道我来送你。”
“嗯？”周易心头一动。
鲁白道：“周易，你千万不能怪导演没留你，电影到了后期拍摄，不能出岔子，而陆云和赵一伟是关键人物，又跟了他那么长时间。”
“鲁哥，我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么？”周易确实没有怪过冯晓刚，这么大的剧组，这么多人，什么事儿都得导演来操心。
在之前进入导演工作间道别那一刻，冯晓刚能够直接叫出他的名字来，周易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鲁白笑道：“那就好，你这么想，我鲁白就没看错人。”
他在兜里摸索了一下，就掏出一张皱了的纸团丢给周易，道：“等你那边的事情忙完了，就给这个人打电话，去‘央视笑傲江湖’剧组报到吧。”
“什么？”周易站起来，脑袋却是直接砰到车顶，又坐下去。
鲁白道：“激动个什么劲儿，不就是去张大胡子那当群演么？”
“真的？”
周易激动的抓着纸团，道：“能去多久？”
鲁白笑道：“如果你愿意，就直到剧组杀青。”
“鲁哥，还是你够意思。”周易回想着《央视笑傲江湖》的一切。
那里有和冯晓刚一样嚣张霸道护短的张大胡子，还有老顽固黄建中，当然还有那个让人魂牵梦绕的绝美身影！
一切都让周易向往起来。
鲁白这时打断周易的幻想，道：“这是导演安排的。”
周易愣住了，只听鲁白继续道：“导演说了，如果想感谢他，就好好努力，你不是科班出身，短板太多，不过他很看好你，希望在他的下部电影里，你能表现的更好，有所担当。”
“导演……”
想起那个一脸严肃，嬉笑怒骂，被人尊敬却有同样被人诟病的冯晓刚，周易心中除了感激，便再也生不出任何情绪来！
“走吧。”
鲁白发动汽车，缓缓驶出宾馆大院。
“鲁哥，等一下。”
周易缓缓转过身，凝视着已经远去的冯晓刚剧组，直到微风吹来，眼睛有些变得模糊。
“走吧。”
他看着车外飞逝的风景，湿润的眼睛刀锋般眯起来，目光变得无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