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假期倒计时
新的一周开始了，班上好多人格外亢奋，一是周末过后的惯性，二是这周四就要盼来除寒暑假外最长的一个假期了——国庆和中秋双节倒计时ing。
今天尹文瑶没有来学校，据老杨说她明天也不会来，因为她去省会参加一个什么艺术大赛了，所以她周三才会回来，那么就意味着她上完一天课后又可以接着放假了，时元有点羡慕，不知道自己现在去当艺术生还来不来得及。
当然这个想法也只是想想，就被下一秒的自己掐死在萌芽状态。
时元双手轻拍脸颊，把英语课本翻到单词页，在草稿本上一遍遍抄写，嘴里念念有词，避免自己被周边躁动的情绪感染，毕竟还有三天的钟要撞，小和尚得做好本职工作。
路扬帆此时像一只得了多动症的猴子，跳上跳下，显然他也还沉浸在将要放假的激动中。
在他第三次在桌子下玩篮球撞到时元的桌子后，时元啪地一声放下笔，“你到底想干吗？”
路扬帆连忙把篮球塞到了自己椅子下，像是生怕时元发火拿钢针把他的限量签名款篮球戳个洞，讨好地笑了笑，“不干吗，你学你的。”
时元想到上次瞥见他英语练习册上一连串的红叉叉，简直惨不忍睹，而眼前的人没有任何悔改觉悟，决定替佛祖来教化这只猴子，“第三单元单词你背了吗？陈老师今天上课要听写的啊，给你15分钟，等会儿抽查第一面的，写错一个……”她想了半天，苦于没当过恶人，脑袋里的惩罚措施少得可怜，“在你手上画一个王八。”
路扬帆一脸震惊，“陈老太什么时候想出了这种恶毒的方法？”
“准备好了？那我开始计时了。”时元充耳不闻，撸起袖子看手表。
“不是，我是傻子吗？答应了对我有什么好处？那我手上还能有一块完整的？”路扬帆立马把双手也收到了桌下，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双手爬满乌龟的惨状。
“看来你也承认自己是个傻子了。有什么好处……”她终于有机会搬来多少年来老师家长的经典台词，“你是为我学吗？你是在为你自己学习。”
路扬帆恶狠狠翻开教材，掏出没有笔帽的黑笔，“行，你狠。我记。”
时元松了口气，旁边终于可以消停15分钟了。
两人相安无事了一刻钟，路扬帆砰地关上了书本，推到她手边，“来吧，报。”
这人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开始了啊，outgoing——”等了五秒，瞄见他写对了，时元又挑了一个更难点的，“necessary——”
五分钟过去了。
时元检查完他的听写结果，“你这不记性还可以吗？就错了两个。”还是心思不在学习上。
路扬帆见缝插针，“看我这么认真的份儿上，那两个王八就免了吧？课代表？姐姐？”
“不行，手拿来！这是督促你下次全对。”时元软硬不吃，一把薅过他的右胳膊。
时元刚画上一个圆圈，“我靠，好痒，啊哈哈哈哈……”路扬帆把手火速收回，手背上拉出一条长长的红笔印。
时元忍住笑意，左手拍拍桌子催促道：“愿赌服输，快点。”
“你们又在搞什么少儿不宜的活动？路哥，笑这么□□。”后方传来林子琦的戏谑。
路扬帆歪着身子踢了林子琦一脚，“滚蛋，哥在学习。”
不容易，终于有人理解自己的煞费苦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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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下午第一节课却上思想品德。
时元望向窗外操场，叹口气，又把头收了回来。
倒不是她的思想品德有问题，而是该科老师上课实在不着调，一节课有大半时间，都在讲自己七大姑八大姨家的鸡毛蒜皮小事儿。时元认为，七班每每思想品德成绩平均分奇高的原因，除去本身优秀的思想品德，主要在于优秀的自学能力。
要不这老师早该被家长们告到教育局去了。
收回心思，时元低头看着课本封面，三只大鸟在翻滚的海浪上展翅翱翔，领头那只神情坚毅，让她想起了那句“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写吧！” 暑假回老家时，时元在表姐的八年级下册语文书里看到过这篇《海燕》，表姐比自己大一岁，她的旧教材正好用来探知前路。
老师在台上喷射口水，眉飞色舞，时元自动屏蔽了声音，掏出了教辅，对照着课本边看边默读，用彩色记号笔一条一条画着重点。
“男女交往原则……一、……二、……三、……；青春情感问题……①、……②、……③、……”
“……这是正常、自然而又美丽的事。”看到这儿，时元忽然觉得枯燥的教条后，也有一些有迹可循的人味儿。
她的思绪又再次飘远，想到了那首经典对唱的最后一句：“原来是这屋顶有美丽的邂逅”，哪里有个屋顶给自己爬一爬？自己又会和谁有美丽的邂逅谁呢？似乎男女合唱都比独唱甜蜜呢……
轻微的鼾声破坏了她这时的绮思，眼见思想品德老师下台向这边走来，时元用脚疯狂踢向左边，路扬帆睡眼惺忪，面带起床气，语气不善，“干吗？”毫无正在上课的自觉，声音之大，让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时元镇定翻过一页课本——算了，你还是自求多福吧，没救了。
顶着啤酒肚的老师笑眯眯靠近路扬帆桌边，“这位同学，你想干什么啊？”
路扬帆这人真的淡定非凡，倚在后桌背上仰着头，和老师还聊上了，“我想睡觉，结果被吵醒了。”听得时元倒吸一口凉气。
思想品德老师企图给他敲敲警钟，“那现在是睡觉的时间吗？”
路扬帆状似思考了两秒，一本正经道：“我觉得是。”惹得全班哄然大笑。
老师也笑着摇起了头，大概是没见过这种冥顽不化的泼猴，摆摆手，“行了，同学们，上课时间还是要珍惜啊，想睡觉的回家再睡。”
时元怀疑要不是学校门卫盘查，他真的会当场收起书包拍屁股走人。
翻到教材最后一页匆匆写下一行字，时元递到左边，“你中午干吗去了？”这么一副被掏空的模样。
这人显然真的不把老师放在眼里，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径直开口：“我他妈……”
“嘘……”时元左手比着噤声的动作，右手快速把笔塞到他手里——求你用写的，照顾一下思想品德老师仅剩的面子好吗？
路扬帆勉为其难地从抽屉里随便掏出一个本子，拿出了明星签名的架势在上面画了起来，最后时元连蒙带猜，看懂了全过程：中午他和五班的狐朋狗友去网吧玩路上，碰到了之前结下梁子的外校学生帮伙，双方产生龃龉干了一架，具体过程省略，总之他的游戏没玩成，还被寻到附近的他妈教训了一顿逮回家。
时元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且不论他中午不回家怎么不会被他妈发现这么大一个bug，大中午的去网吧，还聚众打架，真的是欠收拾……
“那你没受伤吧？”时元最终还是施以人道主义关怀，在纸上加了一句。
路扬帆像是听到一个笑话，刷刷写了起来，“怎么可能，你没看到那帮孙子的song样哈哈哈！”大概提笔忘字，“怂”不会写，突兀地插入了一个拼音。
时元扶额，感叹缺心眼的人活得真是格外轻松啊，“……我是说你妈，你妈没收拾你？”
“她么，雷声大雨点小。”路扬帆得意地挑眉。
惯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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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下午，结束了对哺乳动物的学习，第三节课的下课铃响起，禁制解除，众人纷纷离开教室，奔赴小卖部或者食堂，空旷的校园里逐渐人头攒动。
教室里的学生所剩无几，时元仍在整理手头的生物笔记，有的地方老师语速太快，她只得用铅笔草草记下几个关键词，此时她正转着水笔，回想着老师的原话，试图复原完整讲解。方玉彤为了等她一起去食堂吃晚饭，此时正在厕所外排队。
正当她埋头苦干时，前面传来座椅搬动的声音，她闻声抬起头，“尹——”
美女你谁？
前方的女生一头柔顺短发，除了不是金色，颇似时下流行的翻拍韩剧里的忧郁男二号，一身劲装修饰出长腿细腰的好身材，和时元印象里的各种长裙相隔甚远，让她一时不敢确定是不是本人。
“晚上好呀，时元。”尹文瑶转过身，露出被碎发遮住的正脸，眉形也修得锋利无比。
“你剪头发了……”作为第一个发现的粉丝，时元愣愣地张着嘴，突然反应过来，生怕自己表现得太冷漠，浮夸地开口夸赞：“你现在看起来真是太酷了！”
“谢谢，”尹文瑶嘴角微扬，指了指桌上堆成小山的作业说：“我先收拾桌子啦。”
“你快收吧，我准备去食堂了，”时元合上书本站起身，扯扯粘到腿上的裤子，“需要我帮你带点什么吗？”
尹文瑶轻轻摇头，面带浅浅微笑，“不用了，快去吧。”
时元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楼下传来方玉彤的催命喊声：“时元——快点——”
时元从横栏上探出头，回应一声：“马上——”，收回身，匆匆向一楼跑去。
食堂里，老师们聚在饭菜区前排队交谈，学生们来来往往，在小吃摊位间穿梭。
时元往嘴里塞了一口块块分明的炸红薯饼，讲起了她的惊鸿一瞥。
方玉彤听完时元的描述，装作高深莫测，卖起了关子：“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什么？”时元此时的脑袋暂停运作，只等剧透，往嘴里又塞了一勺皮蛋瘦肉粥。
方玉彤一拍莫须有的惊堂木，装作说书先生道，“这在电视剧里，女主角突然剪头发，八成是为情所伤，断发明志。‘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牵挂……’”说到最后还唱了起来。
“你可真行，”时元嗤笑出声，将冒着热气的砂锅粉推到她面前，“快吃吧你。”
饭罢，回到教室，人已经坐满了大半，不少人聚在一起小声讨论，时不时偷看尹文瑶一眼，果然美女的一举一动都牵挂着人民群众八卦的心。
英语晚自习开始，只剩不到2小时，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但此时教室格外安静。不是因为大家对学习爱的深沉，而是因为班主任在门外偷偷盯梢。
那些对下课时间敏感的学生，对班主任的偷袭也同样敏感。
只剩五分钟，教室外已经传来阵阵下楼梯的声音，依然没有一个人敢动。班主任终于满意地进门，将一摞数学《中学生学习报》交到数学课代表手里，开始了临行前的安全宣讲。
最后一句话音落下，班主任背着手离开，班上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接过前方向后传来的报纸，时元搓开一张分给路扬帆，叮嘱道：“语数外，政史地，理化生，不对，现在没有化学，作业都带齐了没？你要是放假来了英语作业又没做，我坚决不帮你去陈老师那儿擦屁股……”
路扬帆接过报纸，连书包都懒得塞进去，瞬间脚底抹油，“都带了，你怎么变得比我妈还啰嗦……”报纸被他攥在手里，在身后飘来飘去。
晚上回到家，时元思索再三，把手机丢到一旁，还是决定不问尹文瑶什么，万一又把不开的壶提起来就不好了。
结果，没等到她开口，她先收到了尹文瑶发来的消息：“你是不是也吓了一跳？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多舌的人，所以我还是想和你聊聊。”
时元接过这一顶高帽，决心从此刻开始把嘴巴缝得严严实实，回道：“哈哈，还好，你这样也很好看！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会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等了很久，她再次收到了尹文瑶的来信：“你应该知道我去A市比赛了，古典舞在昨天上午，我最后得了亚军，评委说我的舞蹈‘匠气太重’，我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努力和天赋之间的差距，回来之后，我想了很久。”
时元看完陷入思索，打了一串又删删减减，只剩下一句：“努力争取过了就不遗憾。”
这次尹文瑶倒是很快就发过来了，“我想通了，嗯……也不算想通，我要换一个舞种，我要跳爵士。”
她不知道尹文瑶这个听起来很任性的决定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她能感受到尹文瑶克制的描述里透露出的不甘和野心，这股劲儿让她莫名感觉很酷，最终回道：“既然这颗歪脖子树不结实，那就换一棵歪脖子树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