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
郑后讽刺的话语，没有让李庭璟动摇。
郑知意始终没有抬眼去看李庭璟，许是这样的气氛太过烦闷。李庭璟终究是忍不住，提前离开了未央宫。郑后将郑知意叫到身边，仔细的端详着她的脸。
半响后，问道。
“云荣，你怀着像以前一样的心思吗？”
她自问做不到如往日般真心，郑知意骨子里带的是谢佳月的执拗。她明白郑后的问题绝不是她爱不爱太子，而是放不放的下他。
郑后的意思是有很多方法可以让郑知意如愿嫁给李庭璟，可郑知意不愿接受那样的自己。
“姑母，这次让知意自己选择吧。”
郑知意的话轻轻柔柔，却带着坚持。看着她的神色，郑后明白李庭璟这一出对她的影响是比较大的，收回了之前对李庭璟的笑，带着对看着长大的孩子的无奈。
她道，“自己不悔，就好。如今，你不能在留在宫中，改日收拾东西回郑相府吧。”
“是。”
胤都人人都了解，郑后是想要她做太子妃；筹谋多年太子选了林瑾初，再把郑知意长留宫中就说不过去了。既然，哥哥不想郑知意做一枚棋子，那边随了他们的愿。
这么多年，该放她自由了。
“县主，如今怎么办才好。”杜若傍晚和郑知意开始收拾东西，焦急的几乎落泪。
她原本想着太子和县主那么多年的情谊，如今竟都成了空。
“没事的。”郑知意安抚着她。
这时间阿，果然爱是最不能赌的东西。
主仆两人正互相安慰的时候，云实从外面跑进来说道：“县主，太子殿下来了。”
她虽然不在郑知意身边近身伺候了，可对郑知意还是有些情谊和愧疚。看见太子出现，第一时间进来禀告。
李庭璟来昭阳殿向来是不用禀告的，其他人都默许了这一点。云实看不过眼太子的做法，前些日搂着县主花前月下，最后却说要娶其他人。
她进来说是为了郑知意，私下面对他提前有个准备。
郑知意没想到她还有这份心，刚想说话。看见李庭璟快步走过来的身影，云实就默默退下了。
“太子殿下。”杜若行着礼，不愿意退下去想要陪在郑知意身边。
“下去。”
在李庭璟的命令声李，杜若虽然害怕但还是没有离开。
“杜若，下去吧。”
郑知意和李庭璟对视着，没有起身行礼亦未开口和他说话，像往常一样吩咐着杜若。
“县主......”
在郑知意坚持的眼神里，杜若担忧的退了下去。
“阿鸢，没事的。孤和你还和以前一样......”
哪怕你娶了林瑾初吗？郑知意心里微讽。看着李庭璟不同于午时不愿解释的模样，郑知意想听听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阿璟，想要如何呢？”
“阿鸢，你可愿嫁给孤。”李庭璟看着她微冷的眼睛，渐渐有些慌乱不知想到什么，开口说到。
“嫁？可太子妃是林小姐。不是吗？我想听阿璟告诉我，为什么？”
李庭璟没有开口说这回事，却挑起了一个触及郑知意脑海里被郑后暗示过的问题。
“孤可以让你做太子侧妃。孤和林瑾初只是合作关系，等你做了太子侧妃。你不用听她的，可以和她平起平坐。孤会像往常一般对你......”
他说了很多话，郑知意的耳里唯有侧妃二字。
本来端给他的茶水，因为脱力摔碎在地上，四分五裂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
林瑾初是陛下册封的太子妃，一国唯有一位太子妃。太子侧妃和正妃平起平坐？李庭璟如何保证，郑知意都不敢肯定他会这么做。
正妃、侧妃差的不仅仅是典礼，还有正妻和妾的区别......
百年之后，与他合葬的只会是正妻；她的孩子也会在他人之下......
她太了解他了。
他能和林瑾初合作，因为愧疚许下给自己特权；改日还会给其他人一样的东西......
郑知意拥有被人捧在手上过的骄傲，她不会给他人做妾，郑氏嫡长女贵如公主更不可能给人做妾。
“阿璟。”
她语气淡淡的打断他，让李庭璟停下了侃侃而谈。
他以为她会赞成，他们是互相道明心意的人。
从郑知意冷静的眼神里，李庭璟明白了她的意思。去明帝那里求圣旨的时候，他有一刻想到她。可更多是想要真正大权在握，不在受制于人的想法。
“以后该称阿璟为殿下了。”
李庭璟感到有东西在慢慢失去，不由的慌乱的开口：“你不是说会等孤吗？”
在李庭璟还未来说出让她做侧妃时，郑知意幻想过听他解释后谅解他。不去思考之后的事情，直到郑后那句话把她给自己的一叶障目撕开来。没料到还未到南茵絮果之时，他心底已经觉得自己于他而言是锦上添花。
她不解的是林瑾初知道的东西，他瞒着自己直到现在，从未把自己看在和他是同一线的人。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猜疑遍布在他们之间，割裂着关系。
“阿璟，我想我们都变了。”
其实变得不是我，而是你。
你不在信任我了，你发现了这一点更加猜忌我。你意识到了分别，所以你开始挽留。你明白让我做妾，我身上属于世家的高傲不一定会同意。
可你在用我爱你的心，在算计。算计我对你的信任和爱。
我凭着信任和爱你，一腔孤勇想要抛下少女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期望做合格的太子妃，可现在你步步为营算计着我的爱和信任伙同他人，想让我“毁掉”骄傲，做你的妾。
“孤还有事。”郑知意的眼神里太过悲伤落寞，李庭璟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离开，连原本想要问她是不说要离宫都抛在脑后。
郑知意眼眶微红，看着李庭璟远去的背影。
在杜若进来的那刻，再也忍不住抱住杜若的腰身哭泣着。
“他说，他......他要我......去做，做妾。”
她的声音里全是哭腔和呜咽，杜若心疼的抱着她想不出安慰的办法。
郑知意哭过一场后，像是想通了。她整理着自己多年来在宫中的东西，离别时只拜见了郑后和明帝就离开了宫中。
回到郑相府时，郑老夫人没有给她好脸色。郑氏嫡长女那么多年都没拢住太子的心，反倒是养女成了太子妃。让郑氏的人，在一众世家中有种微妙的感觉。
“祖母。”郑知意乖巧的行着礼，依旧没能得到她的好脸色。
郑老夫人有意敲打着她，开口说道。“没事，就不要去打扰瑾初。”
郑知意听到林瑾初的名字，有一瞬的微愣，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是。”
“没什么事，也不用到这来。你的事，有你父亲安排。你的请安免了，年纪大了，受不了折腾......”这句话是告诉郑知意，她不会带她去胤都世家的宴席上露脸，照旧不待见她。
不过，不用来郑老夫人这行礼问安。
郑知意觉得还是可以接受了，跟一个厌恶自己的人待久了。对她们彼此，都不好。
云实被郑后给了她，云实这下脱了宫籍可以如愿出嫁。
她来见郑知意的时候，郑知意批的月假让她回家办事。杜若还被郑知意要求，到时候去给云实送礼。
郑相派人来让郑知意和他一起用晚膳的时候，郑知意踌躇了会。
顶着心里的压力，郑知意坐到位置上看着郑相的方向。
他和上次在漠北时，又有了变化。黑发里的白发更多了，比上次看来年纪更大了点。
“今天我让厨房做了些，你小时候爱吃的东西。不知道过去这么久，你的喜好有没有变化。”
郑相就像是话家常一样，说着。
郑知意却是一言未发，在用餐结束后才慢慢开口。
“父亲，不用这般费心。女儿和以往喜好并无不同......”
中规中矩的少了父女间的亲和感，不过和上次争吵冷战后已经好很多了。
郑相眼含笑意的看着她，好像她只是一个不久前和自己闹脾气的小女儿。自己和她没有几年的离别......
郑知意从入宫后就没有和父亲这样相处，有些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纠结。郑相看的出来，没有想过逼迫她和自己熟悉起来。
“往后我在府中时，都陪我用膳吧。这里平常没人，说不出的冷清。”
不是有林瑾初和郑松煜吗？
心里是这样想着，郑知意没有开口提出来，说着。
“好。”
郑相欣慰的笑着，转身想往书房走去。一些前段时日，强迫自己忘记的东西忽然涌上心头。
“父亲。”
他转过身看着郑知意，示意她想问什么都可以开口。
“母亲真的是病逝吗？”
郑后承认了断了她和谢家来往的事，却对她旁敲侧击的这件事一字不谈。她现在想到的是去问郑相，父亲应当不至于哄骗自己。
她对血脉相连的亲人，有天然的信任。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自然是病逝，谢家不是这样讲的吗？”
郑相对她这样的想法，感到疑惑出声问道。
看着郑相面上露出的诧异，郑知意想父亲是大概不知道。
郑知意转移着话题：“女儿就是想起来问问，毕竟阿娘之前的身体那样好。”
“你阿娘当时失了孩子，大概是那时落下的病根。”郑相像是为她解惑般，说着。
“孩子？”郑知意从未听说过这件事，疑惑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