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中风
“王妃这里山清水秀,是个养身子的好地方。奴婢先前在小河边看见那里有鱼,要是想出去散心可以去看看?奴婢让人捉了几条,要是王妃想喝可以弄些新鲜的鱼汤给王妃补补?”
郑知意近来心情忧郁,杜若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和郑知意从小一起长大,说是情同姐妹都不为过,越是这样越看不得她难受。
“杜若,胤都可有什么消息了?”
郑知意明白杜若的心思,可她现下完全没有心思去看山水。得到太子妃害她孩子的消息时,说是恨不得扑上去杀了对方都不为过。
那是她盼了许久的孩子,就是不明白到底哪里让太子妃记恨到伤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陛下罚了太子一党,和下旨斥责太子妃无德......王妃回胤都时就让她来给王妃赔罪。”郑知意面上丝毫未动,赔罪有什么用?
现在正逢多事之秋,大周内忧外患。陛下身体又不好,想来他就不会为一个未出生的皇孙去损失太子的党羽。可是当事实摆在面前时,郑知意觉得心口闷的慌。
“王妃这样整日闷着也不是办法。”郑知意将其他人都打发出去,独留杜若一个。杜若自然是想方设法的让她出去透气,一面找着话题。
不知不觉中,就聊到晋国使臣的事情。
李芷萱被召回胤都,算起来谢允玕快要离开了。杜若想着要是王妃愿意,现在回去还能赶上谢小将军的临行。
郑知意亲缘单薄,可到底是在乎谢家的。杜若提起这茬,郑知意神色才有些许好转,“表哥都要走了?”
“要是王妃早点回去,王爷就可以陪着王妃了。”
说起来,郑知意落胎后见过李庭琛的面屈指可数。大都是方禹代为传话,或者是信件。
眼神触及到外面树梢间慢慢掉落的黄叶,和宫人们打扫的身影落叶的身影,郑知意才惊觉。
突然就初秋了.......
“咳咳.......”郑知意身体康健,可经过那次后身体亏损、心绪不宁难免有些没有调回来。不说大不如前,单是吹久风就会喉咙发痒。
月娘进来看到这一幕,连忙说道。
“王妃快些离远些,现下可不能多见风。”
边说边把披风给郑知意披上,看她念叨的样子。郑知意难得接话,“姑姑,我听杜若说厨房有新鲜的鱼......我馋姑姑做的鱼汤了。”
月娘往常给郑知意做过多回,这个时候看她样子总算缓回来,不像往常般失魂落魄。连忙回道,“王妃想和,奴婢立刻就去准备。”
淑妃逝去后,她跟着李庭琛,齐王是自幼看大的小主子连带着齐王妃她都一并爱屋及乌。
在这边行宫休养一个月里她想了颇多,最后却发现将自己困住。她难受,李庭琛做父亲的相比不会好过。还要在明帝面前忍着、关注自己......
一个月的时间里她浑浑噩噩,现下清醒后当即吩咐下去。
即日就回胤都,她要一直陪在李庭琛的身边。
李庭琛在得知郑知意回来后,亲自到府门口去接她回来。在郑知意下车时,害怕她受到风。都是将她掩在披风里,抱着回到住所。
许久不见,郑知意盯着李庭琛下巴上青色的胡茬有些失神。
“我早该想到,你同我一般都不好受。”
“知知,有没有好好吃饭?我抱起你时,觉得你轻了不少。”两人额头相贴,郑知意比往日清减少很多。
李庭琛颇为疼惜的拉着她的手,伸手抚着郑知意的鬓发。
“知知,我们以后还是会有孩子的。”
郑知意没想到林瑾初是个有运道的,她这边失了孩子,那边太子妃又怀上一个。
大周的嫡长孙,真是讽刺。
初时,她觉的讽刺。
听闻东宫殿那边很是戒备,大概一是怕她得罪太子后院里的人动手;二是怕她吧?
郑知意像来不屑于做小人,算计别人。
对她心里有疙瘩,可亦不会就此出手伤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还派人给东宫送去贺礼,东西是好的。但任何人都知道,她必定是不会用的。
二公主被封为长乐公主,是她较为惊叹的一件事。晋国使臣在这,本朝公主都是出嫁前才封号,明帝无端封二公主,难免让人多想。
“杜若,你差人去芷萱那里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样想着,她就吩咐下去。
杜若立即招办,这次李芷萱是彻底慌了。皇室的公主享尽荣华富贵,必然要付出相应代价。
她这几年闹着,不肯订婚。
如今成了,让自己远嫁的祸患。
梅妃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现下听闻此事再是不关注陛下宠爱也慌了神。
明帝近来宠爱月妃,她去求见想谈谈口风。没成想人家跟本不见人,德妃早年间和梅妃有关纠葛。两人不睦,皇后又在禁足。
她思来想去就去东宫,太子有将二公主下降拉拢朝臣的打算。可在梅妃看来,出嫁在胤都与和亲外朝来说。宁可选择被太子利用。
东宫里太子确实动过这个心思,一个和自己亲的妹妹嫁给臣下是最有用的一步棋。
和亲?大可找来一个宗室女,封为公主即可。
梅妃话里话外暗示着,此事成功。他可以获得梅妃母族的支持和宋家的支持,不免让他动了心思。
太子妃怀孕后,一切事情都在变好。
明帝从来没有驳斥过太子的请求,所以他以为这次一样简单。
太子去延和殿的时候,恰好遇见出来的平王。他本着礼教喊着皇兄,哪成想平王像是没神一般神色郁郁离开宫中。
没有多想,径直进去斟酌说出自己的来意。
“你当真要这样做?”明帝将手上正在看的奏折放下,面色暗藏不郁的看着站在下方的太子。
“儿臣素来与二妹妹亲厚,晋国不过一小国。何须真正的公主出嫁?”
太子来时已经组织好语言,现在直接说出来了。
“咳咳......”明帝咳嗽两声,旁边的德禄公公连忙过来给他顺着气。
“你来告诉朕,你能从这里获得什么利益?恩?”太子来之前,明帝看的奏折是齐王暗示人上奏的关于太子党私下的动作,买官换爵、招揽人员等诸多名单.......
没有任何一个皇帝在位时,希望自己的儿子势力大过自己。明帝身体不好之后,会更看重这件事。偏偏太子党还上蹿下跳,给了齐王一个机会。
明帝一直对太子是父亲的状态,这样逼问的态度一直都很少。上次这样还是在太子妃的事出现的时候,不过太子很快就缓过神来。
“儿臣知罪。”
他跪下请罪的样子,并没有让明帝心软。每次太子做错事,都会先请罪。
“呵,和亲之事不必再谈!你滚回东宫去好好给朕......咳,咳,反省!”明帝气的不轻,他自认处于盛年。现在朝堂上,郑氏在郑后事后,为官的除去被进封为无实职的太师的郑相。
原来一手遮天的势力都减去不少,偏偏这个时候太子的野心越来越大。
帝王心向来是多疑猜忌的。
君父,君父。
君在父之前。
哪怕是他一手培养的人,都不能轻易越过帝王。还有庭州,他自认对这个不良于行的儿子关注不深,可现如今他敢为一个出生低贱的乐女抗旨不尊,将人私藏,顶撞君父!
越这样想越是猜疑和震怒,连他亲手培养的儿子都这样,那其他人呢?
明帝思绪混乱意识逐渐开始模糊,刚想拿起案上的茶盏,就倒下去了。
德禄公公顿时尖声喊道:“陛下!陛下!快来人,传太医!”
明帝中风昏倒的事情,一瞬间就传遍了后宫和前朝。
那日去延和殿的平王和太子都受到斥责的事被有心人引导出来,言官像来是不消停的。郑氏在郑后倒台和太子妃背叛的情况下,又让人来找齐王。
郑知意接过几次同族官眷的拜帖,得知来意后再没接过。至于李庭琛那边,每次都会把朝堂上的事情告知郑知意。
次日,李庭琛就带着郑知意进宫去见明帝。
郑知意对明帝存着儒慕,自然不希望他出事。却没有见到明帝的人,明帝独留月妃在旁边照料。其余人等一概不见,郑知意只好作罢和李庭琛打道回府。
“父皇,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知知放心,父皇他是天子。上天自会眷顾,会好起来。”李庭琛拉着她的手,走在宫道上。进宫本来是有车架的,可现在明帝生病。
不能让人瞧去,议论没有孝心。
两人就一道,慢悠悠的向宫门走去。
离宫门还有一断距离时,从旁边的宫道走来一个人。郑知意和李庭琛都未料到这样的情况,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跟在身后的宫人都被吓出了声。
“皇兄,可需要太医?”李庭琛回过神来,轻声叫道。
郑知意见过平王,印象里他向来一丝不苟、独善其身。交情不深,他像来深居简出,唯有在宫宴上才能见到几回,唯一一次有交集。
还是回京那时,平王刺杀她的事。而后,平王就被封去冀州。
他穿一身白衣,沾上血无端显得极为骇人。距离较近郑知意可以看清楚,他怀中抱着一个人。
是个姑娘,看起来伤的极重。平王身后的路上,都滴着一连串的血滴。
尽管对平王这个人,郑知意因为平王妃的事有些不大喜欢,还是赞成李庭琛的观点。
“不必了。”平王冷淡的回着,依旧抱着人向前走着。
他身边跟着的人,都大气不敢喘的匆匆行礼离去。
因为平王那里的事,郑知意下意识攥紧身边人的手。
“不宣太医如何是好?”郑知意猜出平王怀里那人,应该就是平王府那个侍妾。他不是最喜欢那个人吗?怎么如今又不管了?
李庭琛从平王的态度和地上弥漫的血腥气猜出问题所在,看着平王远去的身影,眸色微深。
“人没了。”
郑知意听见他的话,用帕子掩面不可意思的看着那边平王来时的方向——德妃娘娘的宫殿。
她心道一阵唏嘘。
最爱她的人都未能保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