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备孕计划
等沈知乔再走出来,见翟阳已经告别了,房内多出来一个陌生的西装革履的男人,手里捧着一束包装精美的粉红色玫瑰花。
来人是傅守聿的秘书,小郑。
陪床脚下多了个行李箱,那箱子正敞着,里面躺着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桌上摆放着新鲜水果。
“嫂子。”他恭恭敬敬低头,把怀里的鲜花递给沈知乔,“这样晚上空气好些。”
沈知乔挑眉看着这个年轻男孩,心下刚要夸赞这男孩子会做人,却听他又道:“傅总说您睡觉对空气的味道有些挑剔,这里气味杂,因此特地让我买来带给您。”
沈知乔一顿,抬眼望向那边正在低眉顺眼收拾东西的男人。
她的心底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当下这幅场景,倒像是傅守聿委委屈屈在这里陪她,是个柔弱好欺负的小媳妇,而她反而像个家庭里需要被讨好的那个恶霸一样。
又在他手下这里演哪出?
维护自己的人设?
沈知乔沉默片刻,当即决定拆穿他。
于是,她阴阳怪气地清了清嗓子,转而忽然无比温柔地冲傅守聿那边喊了一声:“老公。”
傅守聿在下一秒抬头,丝滑无比地接了一句:“在。”
小郑浑身一怔。
他不该在这里,他应该抱着花滚出去。
这怎么和公司里传得不太一样....
刚开始当地新闻曝出傅守聿要结婚的时候,公司上下哀嚎一片。
不过,当时公司里钦慕傅守聿的人虽然不少,但大家也没那么闲,没人真的去惹老板,大家也只是过过嘴瘾。
没过多久,就有人传出来傅守聿的结婚对象是某家嚣张跋扈的大小姐,越传越离谱,最后直接传成两个人完全不对付。
因此,傅守聿给他打电话让他来送东西,说今晚自己要陪床的时候,小郑是惊讶的。
下午陆续有人来看过这位沈小姐,有傅家长辈、沈家长辈、还有她的朋友,看起来大家都挺疼爱她的,而她人也看起来很随和。
其实请一位护工陪床就好,他老板不需要亲自陪同。
但作为下属,这又是老板的家事,他也不便多问。
终于,在傅守聿的眼神示意下,他的灵魂带着他的躯体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临走之前,他似乎觉得那位沈小姐在憋笑。
而老板好像就纵着她,自顾自垂眸摆弄着水果,看起来心情也不错。
算了,这里不是他久留的地方,留给硝烟四起的两口子吧。
小郑一走,房内就只剩下她和傅守聿两个人。
沈知乔坐在床边抱着手臂看向在刚才她的指令下,去洗了手,并且把衬衫袖口挽了上去重新把水果仔细切得更小块的傅守聿。
“人都走了。”沈知乔看了一会儿后,开口道。
她的意思是别装了,不需要立人设了,他什么样,她知道。
傅守聿的动作却没停。
他眼皮都没抬:“你想吃,我就尽量满足,和别人没关系。”
沈知乔不知他的话是真是假,但也懒得揣摩,又寻思和傅守聿在一间房里待太久觉得不自在,于是便趁这个机会,说要去看看陈琳。
陈琳的房间也在她这层,还是傅守聿顺手帮忙开的。
其实陈琳算是她的客户,沈知乔在心里盘算了片刻,算了一笔账,包括软糖的洗澡费用,打算回去全部还给傅守聿。
她看陈琳房间里还亮着灯,推门就进去了。
洗手间里面也亮着灯,门虚掩着,护工似乎在里面洗什么东西。沈知乔探头探脑了半天,终于看清了房内的情景。
这间病房和她的在同一个方位,位置都差不多,沈知乔几乎一眼就找到了躺在床上发呆放空的陈琳。
她见沈知乔来了,眼珠转了转,半天才有了反应。
眨了眨眼,她道:“还好你没事。如果拖累你了,我会很自责。”
沈知乔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安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别多想了。你好好养着,等好点了,我带你去见叔叔,叶蔓那边盯着的,等他状态再好一点,我就给他做最后一次疗愈,以后也可以把他带过来做集体活动,手工什么的,预防认知退化。”
陈琳平躺着,干裂的嘴唇闭上又张开了:“之前看你和傅总在一起,还以为是偶然。没想到,你们是两口子。”
沈知乔咳了一声:“嗯,家里逼的。”
言下之意是都不情愿,别把他们扯在一起。
谁知,陈琳却道:“其实你嫁给傅守聿挺好的,贵族都是要三代以上才能养成的。他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耳濡目染,日日熏陶,他的受教育程度和手里的资源是极高的,眼界也是其他人比不了的,所以其实你也不必觉得难熬。”
她说到这里话多了起来,看着一旁的沈知乔:“你也是,家里教育出这样的你,想必傅家也省心,这样一加一大于二,我一个外人听着都欢喜。”
道理是这样没错。
但她和傅守聿的关系,又何止是一两句能说清的?
沈知乔觉得当下的情况不适合乱安慰人,正犹豫着该怎么开口时,却听见陈琳又自嘲:“不像我。”
谈及李忠全的时候,她语气一转,“没什么好说的。今天若是换你躺在这里,而我是你,李忠全绝对不会为你也开一个单间病房,即便他也不缺钱。”
这里沈知乔是认同的。
有钱不代表就愿意给你花这个道理她很懂,但在她和傅守聿的教育认知里,他们一定会做好应该做的。
这点上傅守聿的确大方,也是他们名门的礼仪风范。
李忠全当然比不了。况且,就像陈琳说的,傅守聿从小到大的培养成本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沈知乔想到自己不由自主地把他们拿来做比较,瞬间就抽回神差点扇自己一巴掌。
想什么呢?
她们的丈夫,一定都很好么?
不一定。
只不过她们心里都清楚罢了,至于为什么不分开,都有各自的理由。
有人是苦衷,有人是苦果,有人是不愿意放弃的沉默成本,而陈琳,又属于哪种呢?
沈知乔不愿多想,也懒得去想。
她能做的,只是不要再刺激陈琳了。
于是,她最终什么都没多问,只是说,如果对方需要,可以随时找她,其实言外之意就是她可以免费提供咨询服务。
沈知乔说这些的时候,陈琳一声不吭,大概是认为自己不需要。
最后在护工三番五次委婉的提醒中,沈知乔只好回到了自己的病房,彼时傅守聿正在换衣服。
他上身衣服刚脱了一半,正好背对着门边坐在床上。
在屋内昏暗的灯光下,他那纵横的背肌显现出优越的线条,沈知乔盯着看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那股无比好色的本能便冒了出来。
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下,配上男人半垂侧脸时露出的一点精致鼻尖和因为光晕的照耀更显湿润的嘴唇,她脑海里忽然生出一点邪恶的想法。
她知道,这和感情无关。
死里逃生之后,她意识到如果连生命都丧失了,那么那些她以前总是一板一眼地去追求的东西,又有什么用?
之前的执念也只会随着她躯体的烟消云散而在人间不留下一点痕迹。
正视自己的需求,及时行乐才是人应该做的。
总是套上道德枷锁的人,老是会忘记自己其实还有各种各样最原始的生理本能。
可还没等她当下再往深里去想,却被男人腰下的一块深色疤痕吸引了。
那处皮肤蜷缩在一起,细看的话,会发现它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有些显眼。
“背上怎么了?”沈知乔下意识脱口而出。
“烟疤。”傅守聿说完,把衣服从胸口扯下来,回头便见到一瞬间呆滞的她。
揣摩了她的表情片刻,他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早就不疼了。”
“我没问你疼不疼。”沈知乔果然别过了眼去,“我也不想知道你怎么了,单纯好奇。”
“好。”傅守聿依着她。
“谁烫的?”沈知乔占了上风,却卷土重来。
“我妈。”傅守聿继续依她愿回答。
果不其然,姑娘的瞳孔震了震,像是联想到了什么,她连关门都忘记了。
她没再多问,傅守聿走过去关门时却自然而然地解释,平静得仿佛主角不是他自己。
“有次我妈生气了,她那时候还没有戒烟,就顺手戳了我一下。”他关上门,轻描淡写地道,“其他细节,不记得了。”
沈知乔还想说什么,却被傅守聿手中拿着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不说了,那些以后慢慢聊。之前太忙,没来得及给你。”傅守聿把手中的文件袋递给沈知乔,“这是近几年我所有的资产证明、银行账户和密码、理财情况,还有投资方向都在里面了,你可以看看,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还有这个。”说完,他又用食指轻点了点文件袋最底部,“底下有一份很详细的备孕计划,等到你想的时候,约个时间可以讨论讨论。当然,这只是个计划,还是你做主,毕竟是你的身体。当然,开会只是我想了解你的想法。”
沈知乔没有接。
傅守聿会这么做,她并不意外。
作为一个做什么都很认真负责,思虑得极其周到的人,结婚之后把所有东西都坦诚地交给她,要和她共同经营婚姻才是他的风格。
他看起来好像什么都做了,一切完美无缺,但总是给人带来缺少私人感情的错觉。
问题从来都不在于他不太言语,而在于他总是做一切时理所应当,不悲不喜的态度。
当然沈知乔和他恋爱过,到现在,她认为那应该不是错觉。
他就是没有情绪,像一架被傅家实验室培养出来的冰冷的精密机器人。而他的认知中认为该做的,就一定会拿出来做。
因此,在那件事上一定也一模一样。他们现在是夫妻,所以他认为理所当然。
她朝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捉摸不透。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对面男人的眸子向下压了压,他迈了一步,靠近沈知乔,把矮自己很多的人笼罩在自己的身体和门边,“那你呢?”
沈知乔动了动嘴角,她眯着眼睛,修长的手臂勾到对方肩上,摸到了那个方才她在背后一直瞧着的地方。
刚才她就想上手摸一摸了。
不使劲的时候,肌肉摸起来并不怎么硬,甚至有点带着韧性的绵软。
手感极佳。
沈知乔不由自主,一连在对方背上绕了几处。
“你不是以前不想么,现在怎么改变了想法?”
傅守聿不理会那只在自己背后作乱的手。
他幽深的眼眸始终徘徊在沈知乔脸上:“想,当然一直想。只是那时误以为没有结果,不想伤害你。”
他慢慢垂眸下来,目光一寸寸挪到沈知乔嘴唇附近:“现在结婚了,我想,你也许可以重新选一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