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家的男人
他呼出的热气带着洗发露和沐浴露的乌木香气,明明是冷冷清清的味道,喷洒在沈知乔脸上,却格外烫。
沈知乔没回答他,把他手里的文件袋接过,丢在了地下。
她的目光掠过他浓黑的眉毛、眼睛,刻意忽略那深沉眸色中倒映出的自己,最后,蜻蜓点水般的目光轻轻擦过对方的嘴唇。
她慢慢贴近对方一些,搭在男人背上的手忽然发力,自己随之倾身上前吻住了他。
对方的嘴唇比她想象中的要柔软一些,且更加冰凉。
等当下真正尝到对方唇畔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和方才她在门口注视对方时脑海中浮现的场景重合了。
兴许是男人垂下眼睫、低沉的嗓音萦绕在她周围时蛊惑了她,又也许是这样的灯光和氛围太过让人浮想联翩,让从火场劫后余生的她开始一点点挣脱起自己的束缚。
只是男人当下并不张嘴,就单纯任由她亲,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般。
沈知乔的鼻息开始变得沉重急躁。
面对她有些凌乱却又不那么熟练的吻,对方显然冷静很多。任由她在自己嘴唇上乱来,既不指责,也不回应。
她更着急了。
她有些不甘心地揪住对方的领口,手指胡乱往里塞。
在触到对方肌肤的那一刻,她已经有些恼羞成怒。
正当她蹙起眉头有些怨恨地离开对方的嘴唇,想要质问的时候,作乱的双手却忽然被对方捏住了手腕反拧到脑后,把她整个人彻底死死地顶到门边,低头吻了上去。
她被对方的另一只手捏住喉咙,被迫扬起头承受肆虐般的亲吻,而脑后的发丝也开始被蹭得很乱,她的呼吸彻底失去了节奏。
就在她的双腿开始一点点往下软的时候,却感觉身体一轻。
对方把她抱起来,沉默地放在床上,随后便拽掉了自己上身的衣服。
骨肉匀称的身材,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完美精致的脸。
沈知乔对上对方那双不再清冷的眼,察觉到她自己似乎也有什么蠢蠢欲动的欲望,呼之欲出。
方才在背后偷窥的那一幕还来不及在脑海上演,却已成现实。
对方很快俯下身来继续亲吻她,牵着她来到他冰凉的皮带扣前。
身下是方才就铺好的两层自用床单,沈知乔倒在上面的时候,柔软的头发如泼墨般散开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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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及是病房,不便给清洁人员日后带来麻烦,还因为沈知乔在混混沌沌中说了几遍不想要小孩,再加之他们又没有保护措施的因素,傅守聿并没有和她进行到最后。
这件事自然而然会被放到他们回家以后,那么这一个月的同床共枕,可能就没那么煎熬了。
沈知乔恢复理智以后默不作声地想,只要没孩子,她依旧可以随时进行她的离婚计划,一直潇洒。
因此,她可不会为自己及时享乐的行为而产生懊悔感。
天气已经有些寒冷了,屋里暖气十足,但因为方才开窗散味的缘故,当下房内进了些深夜的冷气。
沈知乔光着脚下床去找鞋子,却被从刚刚淋浴结束回来的男人摁住,俯身找了双柔软的羊毛袜子,半蹲在床边给她套上。
“别着凉了。”
两人目光相触,余光皆是揉成一团的卫生纸。
这是方才在两人意识混沌时,随手丢在地上的。
当下满地的东西不免让她有些脸红。
她急着去漱口,只好直接忽略傅守聿抬头望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匆匆甩下一句:“我先去洗个澡。”
不知道是因为新换的漱口水味道怪还是她嘴里的味道怪,前前后后漱了几次,最后还刷了个牙冲了个澡,沈知乔依旧觉得自己口中的味道怪怪的。
她最后站在床前给自己灌了两杯水,然后看傅守聿去洗手间接了一桶水,从里面把拖把拿出来弯腰拖地的时候,这才忽略掉口鼻中的味道。
傅守聿睡觉不习惯穿睡衣,因此助理就没给他拿,当下他洗过澡就套上了件平日里的衬衣和西裤,方才仔仔细细地把所有垃圾收拾好拎到门口丢掉,又把地面拖了几遍。
沈知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干活的背影。
男人肩宽窄腰长腿,又因为衬衫和西裤的修饰更显身材,还有时而不时露出的养眼侧脸,让沈知乔莫名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
其实她很难不承认,阔别几年,傅守聿无论是外形条件还是素质教养,依旧会像很多年前那样一直吸引她。
只是他似乎一直让人走不进,看不透,捂不热。
重来一次或者重来十次,都是徒劳。
因此,她不想再靠近。
这个人从出生到现在看起来都十分不真实,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有听见有人说过他不好。
他们的共同圈子很多,对他皆是夸赞和仰慕;就连长辈们对他也是称赞有加。
好像他从来不会做出世俗上的错事,也无需担心会因为错事而受到惩罚,因为他足够优秀,既不会出错,更不会被严苛对待。
这种人也许应该出现在电视剧中,在小说里,动漫里,而不应该出现在她周围。
更不该和她恋爱过,又俗气地分开,最后再别别扭扭地和她结婚,最后在她面前勤快地穿着西式衬衫拖地。
他像富裕家庭培养出的完美工具,是一架永不出错的精密仪器,是可以拿出去到处炫耀的荣誉奖杯。
可不知道和他在一起的人,最终是会幸福还是会悲哀。
沈知乔默不作声地缩回床上假寐,不一会儿便察觉身边的人脱掉衣服躺过来,双手缓慢地从她背后缠上来,停留在她的腰上。
两人就那么躺了一会儿,沈知乔又昏昏沉沉地想睡了。
“为什么不想要孩子?”
他的嗓音低沉,呼吸温温的,喷洒在沈知乔还没消退热度的皮肤上,有些凉。
“没想好。”她说。
沈知乔当然不会说,因为没办法和你过一辈子,也不想独自养孩子,所以不要,
有人说,恋爱才谈爱情,结婚谈的是对彼此的义气。
如果非要这么说,那傅守聿绝对是个很好的队友,她也清楚自己和孩子一定都会被他照顾得很好。
但她不是仅仅需要义气的人。
和别人,也许可以,但是对傅守聿,她做不到只要对方对她义气。
如果要深陷下去,她知道自己一定会要得更多。
比如爱情。
所以,那样的探讨就到此为止吧。
她不愿重蹈覆辙。
傅守聿话不太多,沈知乔人又很困,再加上有人抱着很暖和,因此没过多久她就睡着了。
可能傅守聿的话给了她心理暗示,也可能的确她太累了,因此,被他抱着睡觉的这两个晚上,她睡得都格外地好。
清晨的时候,她是被护士叫醒的,说可以离开了。
她翻了个身,下意识摸了摸床边的位置,没摸到人,倒是抓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她拎起来一看,是一只四十厘米左右的棕色长毛熊。那熊肉乎乎的,摸起来很软,有点像博美小狗的绒绒毛触感。
沈知乔拎着它又小又圆的耳朵把它翻了个面,和它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觉得这小玩意挺可爱的。
她其实不大喜欢毛茸茸的玩具,想养个真的小动物,所以才有了一只萨摩耶软糖。
那这东西干嘛来的?
她来不及多想,刚翻身起床,小郑就敲门进来了。
“老板有个重要的晨会,先回公司了,让我送您回去休息。医生这边建议您先在家休息几天。”
沈知乔点头。
她这段时间连轴转,是可以趁着这几天休息一下。
她也收到了陈琳的消息,说先回家了,以后再联系,因此,再在医院待下去,她也觉得没什么必要。
环视屋内,她本以为没什么要带走的,却低头就看见昨天傅守聿垫在她身下那已经被压皱的床单,赶忙起身撤掉,包在袋子里塞进行李箱:“送我吧,我要回去洗东西。”
等把东西都收拾好,又搬到车上时,沈知乔收到了傅守聿的消息。
是一张图片。
图片中有一杯咖啡,背景像是在办公室里,还有一扇落地窗入镜。
接着又是一行文字。
“会间休息。起床了吗?”
“在回去的路上。”沈知乔手里抱着那个毛茸茸的小熊,顺手给它拍了张照片,“这玩意你给我干嘛?”
对面敲敲打打半天才发过来一行字。
“这是我的分身,叫傅小聿。我不能接你出院,就让它暂时代替我陪你。等中午再回去陪你吃饭。”
沈知乔看着这段话,又看了看对面那个看起来没有什么情调的头像,总觉得不像是傅守聿会说出口的话。
但不管怎么说,好歹还是被这段话可爱到了。
她难得勾了勾唇:“好啊,中午如果你不回来,我会把它丢进垃圾桶。”
等她再反应过来时,见小郑正透过后视镜在看自己,立马压下了嘴角。
小郑也慌忙移开了目光。
“可以出发了吗?”沈知乔飞速转移话题。
“哦,好的。”小郑立即回答。
车子才行驶出去几百米,沈知乔的电话就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路豪。
从小他们两家就是邻居,一路玩到大,情谊颇深。
路豪长相秀气,白白嫩嫩,上初中的时候比同龄人矮一截,总受欺负,那时候都是沈知乔冲在前面保护他。
等到了高中开始抽条,出落成一米八的大帅哥的时候,就变成总是跟在沈知乔身后的少年保镖了。
当年因为他们还坐同桌,课上嘀嘀咕咕课后又粘在一起,周末也总是因为家族聚会一起玩,因此直到两人开始上大学,都有不少高中同学认为他俩是一对。
两人自从几年前沈知乔出国以后就没见过面了,在那几年,和她年纪相仿的朋友基本都去了不同国家留学,大家学制不同,回国时间也不大一样,又有全球旅行计划,因此总是约不到一起见面。
到了今年,她的朋友们陆续都回临海了,有的继承家业,有的开拓新天地,渐渐的,她能察觉到以前淡掉的圈子正在慢慢热回来。
因此,接到路豪电话的时候,她眼睛都亮了几分,又是惊又是喜:“喂?”
那边男孩的声音又热切又阳光:“小乔!我回临海了,给你带了一堆礼物,中午有事儿没?一起吃饭?”
沈知乔立马回答:“好呀,你在哪里呢?”
路豪道:“在万滨路那边,刚陪我爸他们开了个会,哎你知道我看见谁了.....”
“谁?”
路豪刚才被老爹带着参加了一个高层合作方会议,却不想参会的人里竟然有傅守聿。
“算了,先不说这个。”
路豪知道两人当年不欢而散,因此怕提到傅守聿她会不开心,索性换了个话题:“约个地方,先去喝个咖啡,然后吃饭?欧阳和我在一起呢。”
“好啊!一起一起,喝咖啡就我们常去的那家吧,离万滨路很近,停车场地址我发你。”
沈知乔现在早就沉浸在老友回城的喜悦中,全然把和傅守聿约午饭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