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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遥之心口如同被狠擂一击,理智瞬间被搅乱。
什么意思?陆栖竹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沐遥之胸口疼得要炸开来,可还是忍不住在想,陆栖竹为什么会这样说吗?会是心疼她吗?会是……也喜欢她吗?
沐遥之嘴唇翕动,迫切的想知道一个答案,她不管不顾脱口而出道:“陆栖竹,你……”
“可恶!”
这时,风风火火追着黑衣人出去的广林子骂骂咧咧的铩羽而归,扯着嗓子走进酒楼的大门:“辛苦这么些天好不容易拿到龙心,最后居然就这么被别人抢走了。”
赵无忧跟在广林子身后,低声骂道:“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正说着,广林子终于是看见一旁地上的陆栖竹和沐遥之满是鲜血的相互搀抱着做一团,他愣了一瞬,连忙跑上前来,蹲在陆栖竹身旁:“陆师兄,你怎么样?我扶你起来吧。”
“我没事。”陆栖竹头也不回,直直盯着沐遥之的眸子,鸦睫不易察觉的轻颤,淡声道:“你要说什么?”
“你们还说什么呀,赶紧回去治伤呀。”广林子傻眼:“还有,你们确定要这个姿势说话。”
沐遥之胸口疼得厉害,大脑一片空白,有些许眩晕,周遭的一切场景、声音都模糊了起来,不太真切。
只有眼前的陆栖竹,清晰映入她的眸中。
陆栖竹,形容狼狈,满身鲜血,黑发低垂,一双琥珀色眸子深邃幽黑,看不出什么情绪。
沐遥之忽的想起,那年她初见陆栖竹时他便是这般模样。
后来回想,或许她初见时心口便荡起涟漪,只是她从未喜欢过谁,并不知那时一种什么样的情愫。
当时只道寻常,不知因果。
再后来她迷迷糊糊,阴差阳错的将陆栖竹收入了门下,她为师,他为徒,等她后来明了自己心意,他们却是便再无可能了。
一直以来,她总是瞻前顾后、想的太多。
可事到如今,苍天给了她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她还有什么好想的呢?
沐遥之抬起眸子,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呈了一盏星辰,不管不顾莽撞开口道:“我确实有话想对你说。”
“我是喜……”
沐遥之话音未落,喉间难以抑制的涌上一股腥锈气。
“咳,噗——”
胸口的钝痛终于无法忍受,仿佛插在心口一把巨剑炸裂开来,无数细小的残渣碎片扎进心口,沐遥之猛的吐出一口鲜血,随后便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闭眼之前,沐遥之只看见陆栖竹好像虚晃了须臾,再下一瞬,她似乎落入一个冰冷熟悉的怀拥之中。
*
沐遥之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前的环境明亮舒适,被褥柔软蓬松,她反应了片刻,才明白了过来,她这是回到了风清门,现如今她正宿在广林子之前为她安排的那间房里。
沐遥之轻吁一口气,对现状很是满意。
要知道,自重生之后,她每次晕倒后,都会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醒来——不是被关在水牢里,就是被抢到花轿里。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沐遥之觉得浑身乏乏的,她懒洋洋的翻了个身,阖上眼正欲再歇一歇,却听见上方传来一个熟悉的清冷的女声:“你醒了?”
沐遥之睁开眼睛,眼前的女子眉眼冷淡,神色疏离,正是她的大徒弟,言晏晏。
言晏晏从一旁的食盒里端出一碗褐色的汤药,淡淡道:“醒了,就喝药。”
沐遥之坐了起来,接过药碗,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黑乎乎的玩意,拧紧了眉头,她侧头:“有饴糖吗?”
言晏晏面无表情从衣袖中掏出两块饴糖,递给了她。
“嘻嘻。”沐遥之说:“谢啦。”
沐遥之苦着脸捏着鼻子,将一碗苦药一饮而尽,随后飞快忘嘴里扔了块饴糖。
“咳咳——”沐遥之以手掩面,面目狰狞:“你熬的药还是这么苦。”
言晏晏对这句话感到奇怪,但是也懒得深究,只不冷不热应:“良药苦口。”
沐遥之皱着一张脸,嚼了两块饴糖,这才觉得压下去了口中的苦涩。
她扭头笑着对言晏晏道:“这几日多谢你照顾我了。”
“嗯,不谢。”
喝完药吃完糖,这么坐着歇了一会儿,沐遥之才慢慢的找回意识。
沐遥之嚼着嘴里的糖,恍惚间想起了自己晕倒前发生的事情,她叹口气,只觉得自己真不争气,也没等把话说完再晕倒,她可是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
“对了,陆栖竹,他怎么样?”沐遥之问。
“好多了。”言晏晏说:“你伤的比他重。”
沐遥之微微一挑眉,还没说什么,就听见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赵无忧探出一个脑袋小声在门外喊道:“师姐,木遥遥她醒了吗?”
沐遥之清了清嗓子:“……醒了。”
“你终于醒了。”赵无忧的声音陡然提高了许多倍,一蹦一跳的跑到她的床边:“你可吓死我们了。”
沐遥之:“终于?”
“你睡了三天!整整三天!我们那日御剑到了附近的门派,然后乘传送阵回了门派,医师说你身上又是毒又是伤,还因为使用阵法耗损过多被反噬,我差点以为你要死了!”
广林子叽里咕噜讲了一大堆,语气十分夸张的道:“我还想着陆师兄好不容易铁树开花,结果却这么快要成鳏夫了。”
言晏晏千年不变的一张冷山脸在听到后半句话是终于难得有了一丝裂缝:??
沐遥之也是难以置信,错愕的看着广林子:“你在说什么?”
“你还装什么?”广林子说:“言师姐又不是外人。”
“不是不是。”沐遥之:“这和她没有关系,你说陆栖竹什么?”
“要成鳏夫啊。”广林子理所当然:“你们俩的事,我们早就知道了。”
沐遥之眉心抽搐:“什么事?”
“就……你们……的事呀。”广林子颇为害羞:“陆栖竹心悦你,你也心悦他,你们两情相悦。”
听着广林子嘴里飞快的往出蹦的句子,沐遥之石化在原地。
广林子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到,可连到一起她就不明白了。
难道那日她已经成功表白了?
她又失忆了?
他们究竟什么时候互通心意了?!
震惊之余,沐遥之还有几丝兴奋。
沐遥之木了片刻,舔舔唇,确定自己没有失忆,于是扬起脸,确认道:“……我们两情相悦?真的吗?谁说的?”
广林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沐遥之:“?比如。”
“比如你们那次在后山,我亲眼看见你们亲亲抱抱!”广林子笃定道。
沐遥之想了半晌,才明白广林子说得是陆栖竹想要杀她掐她脖子那次。
“还比如你们在秘境偷偷手牵手。”
沐遥之:那是在逃命!
广林子:“比如前几日就是他抱你回来的。”
难不成把她装麻袋里拖着回来?
广林子喋喋不休上了瘾:“比如……”
“闭嘴!”沐遥之听了一串比如,终于受不了了,打断了他:“我们没有!”
沐遥之木着脸,看着眼前两个不靠谱的人,她刚刚还真以为自己在昏迷前已经和陆栖竹互通心意,原来都是这二人在胡乱臆想。
沐遥之没好气:“我们俩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她倒是想有点什么。
可她如今还不知道陆栖竹是何想法,这两个人怎么能到处乱说?
刚刚刚发现陆栖竹和沐遥之有点什么,每天的乐趣就是看他们互动磕糖的赵无忧:“啊?”
从一开始就觉得陆栖竹和沐遥之有点什么并且深信不疑经常脑补的广林子:“啊?”
赵无忧和广林子只觉得受到了重击,神情恍惚的迈着虚浮的步伐彼此搭着肩膀互相搀扶着走出了房间。
自相识以来,广林子和赵无忧二人向来势同水火,彼此看对方都很是不顺眼。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两个人站在了同一阵营,这个世界只有对方懂他——那种天塌了的感觉,二人看对方都觉得同病相怜惺惺相惜。
他们决定一起喝一杯,再抱头痛哭一场!
陆栖竹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广林子和赵无忧丧着脸勾肩搭背往出走的奇怪场面。
他向来冷淡,自然是懒得多管他们的闲事的。
陆栖竹径直走到沐遥之的床边:“你终于醒了,觉得好点了吗?”
很平常的问话,可刚刚被迫听了一堆“污言秽语”的言晏晏现在只觉得陆栖竹的话里满是暧昧,奇奇怪怪。
言晏晏莫名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她板着脸,提起食盒:“我先走了。”
然后匆匆离开了房间。
言晏晏离开之后,沐遥之只觉得房间里的气氛怪怪的。
沐遥之没敢直视陆栖竹,只胡乱的嚼着糖,点点头:“好多了,你呢。”
“我没事。”陆栖竹淡淡道。
寒暄过后,屋内又陷入沉寂,明明只是晕倒了几天而已,却好像是过了很久。
晕倒前发生的事情如同走马灯一般在沐遥之脑间回放。
那个满是血渍的拥抱,陆栖竹晦暗不明的低语,她脱口而出的喜欢。
等等——
脱口而出的喜欢?
沐遥之瞬间心跳停拍。
陆栖竹冷不丁开口:“那天。”
沐遥之心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果然果然,陆栖竹果然没有忘记她那天说了什么!
那天他们二人都受了伤,陆栖竹又对她说了那样的话,她一时冲动,想要问个清楚,虽然现在回想起来有些尴尬,但是她不后悔那天将话说出口。
唯一遗憾的是,那天晕的太快,没能将想说的话全部说出口。
可是那日她还是说出了几个字的,陆栖竹只要稍一多想,就可以猜到她想要说什么。
想到这里,沐遥之后知后觉的有些慌乱,甚至有了几分羞赧。
沐遥之将嘴里的糖咬的咔咔作响,面无表情的想——
她本以为表明心迹这件事,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将心意说出口,陆栖竹答应他或拒绝她,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可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这件事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要从中截断分成两次?
她为什么要受这种罪,两次呀!
杀了她吧。
陆栖竹顿了顿,钝刀子落下,将后半句话说完:“你想对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