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更新时间：2013-10-06
如花篇——第八章
瞎子？
这可真真是……意外！
江谷谷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晃了两晃，他的眼珠丝毫没有转动。
原来……竟是个瞎子？！！
她的第一反应是，真是可惜了啊！
有那么一点的不好意思，毕竟戳中了别人的痛处，不过感同身受什么的，就完全没可能了。
不过是真的可惜。
这么好看的一个男子，竟然是个残疾，看不见着缤纷的世界……金无赤足，人无完人，上帝果然是公平的，对所有人都很公平！
→_→除了她。
以目前的情况看，上帝是惯会折腾她的。
“是天生如此？还是……”她一下子醒悟到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立马闭嘴，“抱歉，你不想回答的话也没关系，我并不是那么好奇。”←_←！
凌冰却似浑不在意：“五岁那年我随娘亲掉入这谷中，被这瘴气伤了眼，是以……”
“哎？瘴气？会伤眼睛么？那我……”她有些忐忑，可没想过为自己已经糟糕透顶的命运再加上这跌宕起伏的一笔啊！瞎子什么的，够了啊！
“无事，不用担心。”他安抚着摸摸她的脑袋，“你的眼睛没有被伤到。”
呼出一口气来……“那你……？”
凌冰寂寞望天，身影寂寥如雪：“大概是人品比较差的缘故吧。”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若是真的发生了上述这种事情，一定是你的打开方式不对，好看的小说:。
凌冰只是笑笑：“我娘说，这是命，命该如此，无需以喜悲度之。便是没有这双眼睛，我也能过得很好。”
确实是活得不错，比她可不错多了。
“呃……我很抱歉。”江谷谷收回手，有些讪讪地摸了一把鼻子，“我不知道这个……”
“为何要抱歉？”凌冰歪着脑袋，作不解状，“你并没有做错事，不是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呃……”这让她怎么回答啊？！
凌冰的眼睛看着她，一瞬不瞬的，让江谷谷有一种被认真对待的错觉，他疑惑地问道：“娘亲说，只有做错事才需要道歉的，你没有做错事，不是么？”
江谷谷回看他，看了半晌，终于确定他并不是责怪，而是真的是这么觉得的，囧了一囧，但却生不出反感的情绪来，只觉得这娃自小在山谷里长大，并不懂得人情世故。那她这个略懂的自然也不好说什么。“是的。”她最后这样说了。总不能跟他说，不是这样的，她说抱歉是因为她一不小心揭了他的痛处……然后她要解释什么事痛处？为什么揭了别人的痛处就要说抱歉么？
怪麻烦的。
凌冰微微一笑，笑得白玉无瑕，眼睛眯起，带着点满足的味道，倒有点像春日的午后阳光回暖，抚照大地的感觉。“娘亲说的没错，我就知道。”
江谷谷一晌无话，反应过来后都忍不住想要唾骂自己。又不是没有见过漂亮的人，怎么竟会这般没出息？！
可是……她想，再漂亮的人也是在尘世中长出来的，像他这样干净无瑕的，却真真是极少见的。所以，她就算看呆了，其实也不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美色人人都爱么。就算她心里平静，也难免眼花缭乱啊。
她觉得自己值得被原谅。
江谷谷这一身伤总归来说也不算是太重，顶多也就是到了那种将死不死的地步，虽说行动不方便了一点，有凌冰在，还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去。就这一点来说，她还算是挺幸运的，不能算是全然的炮灰。
总的来说，她还是应该感谢那几棵长得很是地方的树，若不是它们架住了她，她现在就不是将死不死，而是直接死透了。不过她的命确实还是挺大的，毕竟不是所有人掉下山崖都能有她这么的好运。
感谢这具身体与柔弱外表完全不相符合的小强一般的复原能力，不过休养了几天，她的伤已经是大好，如今偶尔还能下床动动。至于那些为什么把她衣服脱光还把她包成那个样子的蠢话，她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对于一个瞎子，她实在找不出什么指责的地方。何况还是这个瞎子救了她。最重要的是，一个从小在这种与世隔离的地方长大的人能知道些什么东西？她不说，至少还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若说了，日后恐怕才会尴尬。
至于那非常不合身又相当不好看的大肚兜，她又穿回了身上，恰恰遮住胸前的风光——哪怕明知他什么都看不到，她也无法过了自己这一关，让自己视裸奔为寻常。毕竟，作为一个淑女，是不应该在一个长得挺不错的异性面前如此奔放的！
江谷谷其人看起来温和好相处，其实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虽说还未经历过大风大浪，原先活得也相当安康，但这并没有改变她心底深处对人的不友好。想要成为她的朋友，首先得取得她的认可才行——她并非什么都不知道的单纯的活在象牙塔里的小姑娘，当然也不可能无条件的相信一个陌生人，哪怕这个陌生人才救了她的性命，她还是抱着本能的戒心。
不过这戒心并没有保持多久。
对凌冰这么一个看起来完全纯净的人，实在是很难保持警惕——换句话说，就算她骨子里并不喜欢这个性格的人，但也挡不住这种人天生的一种亲和力，让她无法产生任何恶意，那会有一种莫明的犯罪感，好看的小说:。
何况，他看起来确实对她极好，也极用心。
好到连她这种不那么容易领别人的情的姑娘都有些不好意思。
……
结果很明确，几乎没有悬念，没过多久，她原本的七分戒心也消散至无，倒开始真正正视起这个人来——确切说，是她的救命恩人。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只是以身相许这种事情，还是算了。
她细细打量着凌冰的长相，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眉目如画，实在是极品中的极品……换作萧陆璇的话，以身相许什么的，估计是求之不得吧！那样的色女就算人家不要她报答，她也绝对不会松手的吧！绝对不承认，有点想那个孽障啊啊啊啊！←_←！
虽然知道陆太后那家伙没有找过来肯定是有苦衷，她能够理解，可心里还是忍不住酸了一把。
怎么办？
被遗弃了呢……
好吧，伤春感秋了。
算了，顶多到时候见到她再狠揍她一顿以泄愤！她也不是没有损失的！她没有找过来，这个程度的帅哥就注定无缘见到了……若是她知道，指不定得后悔死！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么？”感受到江谷谷毫不掩饰的目光，凌冰回过头来，疑惑地看向她，目光却没有焦距。
江谷谷醒过神来，淡定地忽悠：“没有，脸洗得很干净……凌冰长得很好看呢。”
脸皮没有江谷谷厚的凌冰听到她这般直言，小小地羞涩了一下，声音略低：“谢谢，谷谷也长得很好看。”
江谷谷挑眉：“我……好看？”
“嗯……”他不自在地移开眼睛，面上却红了几分，“你还未醒时，我很好奇，有摸过你的面孔……抱歉，谷谷，是我孟浪了……你不会怪我吧？”他低着头，表情有些局促，像是做出做了错事被抓包的小孩子。
江谷谷一下就无言了。
“咳咳……没事，我不怪你……我怎么会怪你呢。”她抬起头，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很是郑重地说道：“凌冰，你救了我一次，我江谷谷铭记在心，日后但教你有所命，只要是我能够做得到的，也不违背我的原则，赴汤蹈火，为君所使，在所不辞。”
她不习惯欠着别人，既然她欠了他，这份恩情她便先记着，日后报答回来便是。
“谷谷，我救你并非是为了要你的报答。”
“我知道啊。”江谷谷笑了笑，“你有你的原则，我也有我的原则。你不会挟恩求报，我也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至少我自己心里面过意不去，毕竟你是真的救了我一命，不是么？若是你没什么能要我帮你做的，也没有关系，我也不急着现在报答。只要你记得了，日后但凡你有什么想要我做的，我定会帮你……就当是我对朋友的承诺吧。”
凌冰释然一笑：“那我便记着。”
江谷谷其实是个保守的好姑娘，一点都不想学习那些奔放的风格。只不过因为这一身伤的关系，她想不奔放，委实很难。虽说谷底的气温并不是很高，她也不至于热得流汗，但是时日久了，身上还是会散发出怪味道——混合着草药味，血腥味，汗味，委实不好受，。江谷谷不算有洁癖的人，但是如此邋遢，也还是让人受不了。
忍了七八天，她觉得再忍耐下去人生便无望了，是以在喝完凌冰送来的晚餐之后，非常不好意思地拉住了他的衣摆。
“谷谷，怎么了？”介于成熟与稚嫩边际的男人的声音很是温柔。
江谷谷表示有些牙疼：“o(>﹏<)o”让一个淑女对一个男人开口说这种事情实在很不好的呀有木有！
“是伤口复发了么？”他神色紧张，挨到床沿上去检查江谷谷的背部，“疼么？”
眼见着他摸索着要去解她身上的纱布，江谷谷脸上一囧，反身按住他的手，讪讪道：“不是……不是这个问题，我伤口恢复得很好，没什么事，一点都不疼。”一咬牙，声音却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凌冰，那个……你平日里都是在哪里沐浴的啊？”她豁出去了她！
“沐浴？”凌冰脸上的疑惑一晃而过，还是很耐心地解释，“屋外桃林里头有一处潭水，我平日里便是在那处沐浴的。”突然恍悟过来，“谷谷是想要沐浴么？”
没想到事情那么容易就可以解决，江谷谷满脸激动：“可以么？！”
凌冰笑得一脸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跟表情完全不符合，简单利落完全不留余地：“不可以。”
她差点当场不顾形象地哀嚎：“为什么？”为什么呀为什么？！再不洗洗她一定要臭掉了！
“谷谷，你伤口还未愈合，不能够沾冷水。”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都不疼了。”
他拍拍她的脑袋：“只是不疼，却并未好全，你现在若是不好好躺着，伤口极有可能再度崩裂。谷谷，不要任性。”
这种哄小孩的语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全身都是汗，很难受，而且味道也难闻。”
即便看不到，也能够从她语气里猜出她此时的表情该是多么的生动，他笑着揉揉她的发顶，“无事，我不介意。”
“/(tot)/~~”不对！谁管你介不介意啊！
……
节操诚可贵，舒适价更高。
但为性命故，两者皆可抛！
为了伤口不恶化，为了保全这条小命，江谷谷无奈妥协，继续顶着发臭的身体过日子。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的样子，江谷谷已经忘记了那回事，趴在毛绒绒的兽皮里头睡熟了。
有人推了推她的手臂：“谷谷，醒醒……谷谷。”
平日里的江谷谷姑娘还算是冷静理智，睡昏了脑袋的江姑娘则是完全不同。
她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看清来人是凌冰，整颗心便放松了下来，随意哼哼道：“嗯……我很累……要睡觉……别吵我。”
他哄她：“先等等，擦擦身子再睡。”
“……不要不要。”←_←！睡昏了的江谷谷。
“擦了身子可以舒服些。”
她嘟起嘴吧：“不要……好吵……”
“谷谷……”
“zzzz……”
“谷谷……”
“zzzz~~~”
凌冰无奈地笑了笑，不再吵她，径自起身去拧了热毛巾，又返回来摸索到江谷谷的手，细细地擦拭了起来，其他书友正在看:。
……
这是第二日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焕然一新”的江谷谷的表情。
……
又是一个傍晚时分，凌冰端来了一碗熬得又稠又烂的小米粥，粥上还放着几块腌制的腊肉。江谷谷刚刚打了一个声势浩大的喷嚏，两眼水汪汪的，两颊还残留着酡红。凌冰恰恰听到了这声响，眉头微微一皱，略显担心地问道：“谷谷，你怎么了？是着凉了么？”
江谷谷一手捂着嘴巴摇摇头，转念一想他看不到，便放下手，说道：“没什么，没有着凉……大概是有人在说我坏话吧。”不得不说，这姑娘还真是真相了。
凌冰觉得很惊奇，这样的言论还真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别人说你坏话，你便会打喷嚏么？”
江谷谷的目光已经被这看起来格外诱人的晚餐给吸引去了，深吸一口气，非常不负责任地点点头，“是的……”
“那是谁在说你坏话呢？”
江谷谷满脑子都是那肉，下意识便回答：“应该是……菊花吧。”
“菊花？”凌冰很困惑。谷中没有菊花，他只知道她说的大概是一种花，却不知道菊花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可又有不对劲的地方……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菊花会说人坏话么？”凌冰终于想到了那个让他觉得不对的地方了。
“嗯，会的……她很早之前就暴露了吐槽娘的倾向。我这么莫明其妙消失了，她肯定……唔，好香。”
“肯定什么？”
江谷谷已经不打算再回答了，摸了摸嘴角：“那个，是什么肉啊？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凌冰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哦，是兔肉。”
“你厨艺真好！”江谷谷流着口水，不吝夸奖。
凌冰的脸颊微微红了一红，嗓音略低：“你不嫌弃便好。”
“怎么会嫌弃呢？你明明做得很美味呢，若是如此我还要嫌弃的话，怕是要遭雷劈的吧……”江谷谷一心放在那碗香气四溢的粥上，错过了凌冰的……害羞。她绝对没有夸大，毕竟比她之前吃过的那些猪食一样的食物，这些饭菜虽然简单了一点——简直不可能会有比这个更简单了。但是挡不住这对比太大！江谷谷偷偷地咽了一口口水，“我能吃么？”
凌冰失笑，略微窘迫的情绪消散了个干净，端起那碗走到她面前：“这本来便是为你准备的。”
像以往一样，依然是凌冰喂，她负责吃。这种事情第一次做有些不好意思，第二次做的话，江谷谷脸皮就自动厚起来了，就像个没事人似的。方咽下一口粥，江谷谷眼巴巴地盯着凌冰的手，恨不得将那碗夺过来喝个干净。其实江谷谷自己也感觉很不可思议，像她这样子伤到去了半条命的可怜人不应该奄奄一息，食不下咽，挣扎在生死一线么？
怎么她负着重伤，胃口还那么好——并且有越来越好的趋势！
这世界果然不科学啊！
o(╯□╰)o，！！！
吃完之后，她觉得很满足，腆着肚子趴在那里不肯动。凌冰微笑着将碗筷收了下去，动作熟稔得让身为女子的她都有些脸红。江谷谷一直盯着他瞅，虽然知道这样其实是很不礼貌的，但是实在是好奇，没有恶意的好奇。一个瞎了眼的孩子在这种没有人的山谷里是怎样活下来的？
若换做是她的话，早不知死了多久，恐怕连骨头都化成灰了。就这个方面来说，她还是很佩服他的。
这样想着，江谷谷眼里的惊叹越来越多，满得几乎要溢出来。如果不是他告诉了她看不见的话，她想是永远不会发现这个男子已经瞎了。他表现得实在是太正常了！这动作行云流水似的，比她这个健全人还要利落。这让她怎么相信啊！
凌冰感觉到了她炙热的目光，抬起头来看向她的方向，温声询问道：“谷谷，怎么了？可是还饿着？”
江谷谷：“……”
她的目光有那么饥渴么？
再说，她又不是大胃王！
“没有，我已经吃饱了。你呢？你吃了么？”算她还有那么一点微弱的良心。
“我也吃过了。”
“哦……什么时候？我从未见过你吃东西。”
他一哂：“很早便吃过了，谷中并不缺食物。”
江谷谷：“……”我也没想过你会为了让我吃饱而节衣缩食啊。她就是随口那么一提而已啊！
他笑了笑，转身出了门。江谷谷竖起耳朵听着，不久便听到外头有哗哗的水声在，知道是他在院子外洗刷碗筷。
好贤惠……
江谷谷各种感慨。
好一会儿，凌冰重新折身回来，手上拿了一个小篮子，里头放了草药和干净的布条，“谷谷，该换药了。”
江谷谷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里，“你这布条哪来的啊？”在谷中住了那么多年，什么衣服都该烂掉了吧？
凌冰一愣，笑笑：“自己纺的。”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脸上蓦然红了一红，“纺得不太好，我下次会努力的。”
江谷谷：“……”这让身为女子的她情何以堪呢情何以堪！
这是江谷谷清醒以来第一次换药，明知对方看不见，她还是有那么些小局促，可一想到眼前这人连澡都帮她洗过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果然人类这种东西的下限是用来不断打破的。
不过眼瞧着凌冰将她扶起，摸索着去解她的肚兜带子，她还是有些不自在，连忙按住他在她颈边的手掌，呼吸错了两拍，面上有些说不出的尴尬，语气却很是镇定：“我自己来吧。”
“嗯？”
“我自己解开这带子，你再帮我包扎，如此可好？”她还不至于脑子发昏到说要自己包扎这伤口……那种难度比她凌空翻转三个圈还要大！
凌冰想了想，也不勉强，笑着说道：“好。”
不知道别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是什么个反应……如果是太后那个色女的话，估计是会一点不矜持地行更不矜持的事情吧！换作了她……她只能说，脸皮不够厚的孩子伤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