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告白之章

七、七郎

出来后，许玉在廊间驻望起来。

约有一刻，木愁便回来了。

望着她模样，他却怔了好一会儿，才走近道：“去休息会儿吧。”

她侧身看向他，道：“不困。”

他接道：“那去吃点东西吧。”

她摇头道：“带我去看看周围。”

他点了点头。

------走出庄外时，她便望向溪岸的树木。

他一一指着道：“那是曲柳，韧性很强又坚硬。那是黄柏，有香味，也可入药。那是柞蚕喜欢的树，那是楸子，木材刨光打磨后，光亮如同玉石一般，那是椿蚕喜欢的树，那是家榆，那是天女木兰，可和玉兰花相媲美。那是椴树，信姨的秋千到了六月的时候，就成了花篮。”

她嫣然，往桥边走去。

他跟上。

望着较干燥岩石上的一片贴叶，她道：“那呢？”

他见而笑道：“紫背天葵。”

她又指着两朵蓝紫色的硕大花朵（溪荪），道：“鸢尾吗？”

他点点头道：“也像一对展翅欲飞的燕子。”

话落，她转身面对他，注视起来。

他怔了怔，道：“不看了？”

她却道：“我在看。”

他苦笑起来。

她却莞尔。

------跨过桥后，两人接着朝山上走去。

来到一块较平整的林面时，她忽然定住了。

他顺着她视线望去。

一株棕黄色的蕨（卷柏）长在一岩缝中，似已枯死。

他开口道：“它叫九死还魂草。缺水时，会卷缩成一团，一旦得到雨水，小枝又会平展开来，继续生长。如此几番‘枯死’‘还魂’才能长大和衍息。它可以通经止血。”

她接道：“你也经历着吗？”

他愣了起来。

忽然，她又道：“那是什么花？”

他闻声望去。

一簇簇尺余高的丛生小草开着蓝紫色的小花，在山路两旁。

纤细的茎枝，叶如柳叶。

无数朵小指甲大小的蓝花开满了茎顶的每一个小枝，每朵花的五片蓝色花瓣仿佛是天上的蔚蓝色染成的，诱人遐想。

她看着发呆的他，又问道：“是什么？”

他久久才道：“灵丫叫它星辰花。”

在他话后，她已走向花丛，弯下身去。

见她盯着，他走近道：“它有一个传说。”

她没有看他，但道：“什么样的？”

他淡淡述来：“很久以前，有一对男女来到山中游玩，不知不觉走到了一片沼泽地上。这时候，女的突然看到一枝很美的蓝花小草，男的便欣然为她去采摘，谁知……刚摘到手里，就……陷进了绿草掩盖下的沼泽泥潭中，只听他说了一句———不要忘记我，就沉了下去。那束蓝色的小花便留在了他沉下去的地方。后来，人们为了铭记这个故事，就把这花叫做———”

她截道：“勿忘草。”

他有些惊讶起来。

她已起身，凝视着他。

他不由道：“早就认识它？”

她回道：“曾听说过，但并没见过。”

他道：“我……之先说的那些呢？”

她道：“有些见过，有的没有，但都听说了。”

他看着她镇定的眼神，好一会儿，才道：“我想回去了。”

见他就要转身回去，她立时道：“不论是之先，还是现在，我都只想听你说，我都……只想听你说。”

他停住，不语。

她望着蓝花，幽幽道：“因为……你从来没对我说过这么多开心的话，因为这是你的世界，你真正的世界。”

他哽住。

她续道：“你……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