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
杜箬被燕月这句话说的,脑子一片空白,一是不知道燕月是怎么知道的,二是心中无比愤怒。
乔树的母亲的病,她是知情的,更知道事出有因。
一般外人知晓后,只会怜悯同情,哪怕你不同情不怜悯,做到闭口不提,也是一位君子。
拿着人家的病情当成卖弄的资本,又或是用于嘲笑讽刺,那真就是不当人。
比起精神有问题的病人,这种行为,只会显得你的精神世界更为贫瘠可怜。
杜箬反应过来,立刻就怒斥道:“你少胡说八道……”
话没说完,几声巨响,燕阳竟然从楼梯上蹭蹭几步跳了下来,冲上前就给了燕月一巴掌。
这一巴掌恨不得使出全身力气,连带着燕阳的身体都没止住冲击,直接往前踉跄了几步。
而燕月连叫都没叫出声,人已经倒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才发出惨叫。
站在中间的杜箬已经惊呆了,刚才发生了什么,短短几秒钟,燕月就从站着变成坐着,燕阳就如同被激怒的斗牛,失去了理智。
书房里的惨叫很快引来了外间的注意,随着第一个进门的人尖叫起来,越来越多的人涌进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人扶起燕月,也有人扶住燕阳,一时间人人都看向杜箬。
不用说,肯定以为打人的是杜箬,燕阳过来替妹妹主持公道。
燕月终于嚎哭起来,“燕阳你敢打我,你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拼命一般叫出来,挣扎着就要朝燕阳扑过去,眼看要跟他撕打起来。扶起燕月的人,赶紧上前几步,再次抓住燕月的手。
而燕阳一声不吭,却跟牛似的喘着粗气,鼻翼扩张,怒气腾腾,眼眶湿润却不是因为想哭,而是纯粹的生理反应。
任谁看一眼就知道,燕阳是愤怒到了极点。
“我凭什么打你,我打的就是你,我没有你这种妹妹。”燕阳一只手指着燕月,手指都在抖,看样子,打妹妹的那一巴掌,并没后悔。
燕阳燕月的父母的终于得了消息赶过来,他们没听到儿女之间的对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母亲抱住燕月,见女儿半边脸都肿了,已经隐隐透出青紫,愤怒异常,“谁干的,是谁干的。”
她想当然就以为是杜箬干的,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中间,离每个人都很远。
“好了,你们兄妹有什么矛盾自己在家说说就是了,哪里有动手的道理。还有,燕阳你个大老爷们,怎么能打女人,还是你亲妹妹,怎么下得去手。”
终于有人开始劝慰,燕阳的父母惊呆了,父亲上前就扇了燕阳一巴掌,“你干什么打月月。”
不解气又踢了儿子一脚,“没出息,窝里横,在外头被人骗得死去活来,在家里还想当爷?”
很快燕月和燕阳都被人簇拥着带了出去,杜箬看着这一场闹剧,整个人都傻了。
看样子,人和人之间也没什么不同,亿万豪门也好,普通人家也罢,亲戚一多,聚在一起就容易闹起来。
亲兄妹打起来算什么,父子闹起来的,也不鲜见。
别以为有钱人家就更高端,儿子告老子欺负儿媳妇的,儿子告老子偷税漏税转移财产的,差不多也就这点事。
晚上吃饭的时候,燕月和燕阳都没出现,不知道是被拉到哪儿反省去了。
所有人都知道兄妹俩打起来了,但所有人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自然,杜箬就成了被询问的对象。
杜箬自然是摇头,“我还纳闷呢,他们兄妹忽然就这样了。”
万万不能说出乔树的名字,哪怕他一点错都没有,落在燕家这些长辈眼里,也是乔树有错。
他们会做什么,又或者为了讨爷爷辈的长辈喜欢,这些叔伯辈会做什么,只有天知道。
燕家是真正的坐地户,别处也许管不到,凉城周边想解决一家小小的工厂,那真是三只手掐田螺,十拿九稳。
哪怕乔树不是她的合伙人,她也不能出卖他。
“你真不知道吗?阳阳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一向老实,别说对人动手,就是重话都没对弟弟妹妹说过一句。”说话的人是大房长媳,杜箬要叫她一声大伯母。
而她老公就是曾经掌掴燕惜,后又将她的同学石元一家逼得生意做不成,全家移民到国外的燕启。
这话听着阴阳怪气,其实许多人都想说,也认定了这事跟杜箬有关。但最终只有她觉得自己身份够格,这才开口。
杜箬脸色一冷,她真是受够了燕家人这些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态度。
“我想我得说清楚,你们也听清楚,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我说的是每一个,没有人有资格对我阴阳怪气,更没有资格质问我任何事,我不欠你们的。”
她这句话说完,现场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有孩子淘气都被当妈的捂住嘴,直接带到一边。
问话的人瞬间面皮通红,她是万万没想到,杜箬竟然敢这么对她说话。
也有人低头忍笑,叫你喜欢摆大嫂的谱,你是大房的长媳,可公司又不是你们大房的,你得意个什么劲。
每年都要在聚餐的时候找个人立威摆谱,今年好,踢到铁板了吧。
燕归面色一沉,“大过年的,小的闹完了,大的也要闹吗?再闹给我滚出去。”
大家把头一低,气氛严肃到了极点。
乐好此时起身,“都是一家人,说话直接了些,也是有的,但都是为了自家人好,没有恶意。来来来,我带个头,祝大家新年快乐,来年公司成功上市,兴旺发达。”
有乐好带动气氛,大家闹轰轰起身,干杯的叫好,又自去找人喊的,重新热闹了起来。
只有杜箬身边,始终安静。大家终于发现,杜箬就是燕家的一个异类。
讨好她没必要,随着格局变化,她早已不是百亿豪门的唯一继承人。
踩她更没必要,因为她一点也不好惹,一个不留神踩她没踩着,反被她蹬一脸,划不来。
老爷子现在有燕惜这个亲儿子在身边伺候着,儿媳妇孝顺懂事,孙女可爱,孙子才出生几个月,正是最招人疼的时候。
乐好身上还惴着一个,不管男女,老来得子那必然是疼到骨头里。
杜箬这个不在身边长大的,也不懂讨好卖乖的,明显入不了老爷子的眼。公司是不可能让她进的,遗产又能给她留多少。
如此一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敬而远之。
年夜饭一直持续到很晚,然后各自聊天说话,杜箬再次去了书房,坐在沙发上给燕阳发信息,“你没事吧。”
“你在哪儿?”燕阳回消息倒是快。
问明白后,燕阳很快出现到杜箬面前。
“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我说我不知道,谁也拿我没办法。”杜箬坐着,挑眉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燕阳。
燕阳一想是这个道理,杜箬不是燕家养大的,没有用过燕家一分钱,燕家的人确实没资格对她发号施令。
拿人的钱服人的管,不光体现在公司,家庭里也未尝不是这样。
父母有个几千万上亿的资产,让孩子跟自己挑选的对象结婚,你老实结了,房子车子全给你安排好,想旅游旅游,想买奢侈品买奢侈品,只要在你父母的能力以内,随便花。
如果你非要跟父母不认可的真爱结婚,父母断掉支持,你赚多少花多少。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现在家庭里多数还是一个,你还能逞强,以后家庭里,尤其是条件好的家庭,二胎三胎成为常态。
你不听话,兄弟姐妹有听话的,你又怎么选。
杜箬已经选了,她宁愿要今天的畅快,也不要被人管东管西。
燕阳被杜箬看的不自在,颓然的倒在杜箬对面的沙发上,双手插兜,一脸死气沉沉。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杜箬知道自己有点不地道,明知道燕阳难受还在挖他的隐私,但她就是想知道,不问燕阳问谁,她总不可能去问乔树。
“我高中的时候,跟乔树是非常好的朋友,非常,非常好。”
杜箬点头,“燕月喜欢乔树?”
年轻人之间有那点事,不难猜。
燕阳叹气,“那个时候,乔树家里出了事,他谁也没告诉,只告诉了我和刘云。”
他们发誓,不会告诉任何人。
“你转头就告诉燕月了?”如果是这样,杜箬真得好好鄙视一下他。
“燕月当时追求乔树,惹得乔树特别不高兴,那段时间他家又出了那么大的事。”燕阳不想妹妹去纠缠乔树,只得私下告诉她乔树家出了事。
没想到,妹妹放弃乔树也就算了,还张嘴就到处乱说。落到乔树耳朵里,燕阳就成了没有信誉的小人。
自此,燕阳失去了两个最好的朋友,再也没参加过高中同学的聚会。
真是好一个老套的故事,但没想到,当时没爆发的燕阳,憋到今天爆发了。
这一巴掌他打的痛快,以后在家里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我以为我都忘了呢。”燕阳自嘲的一笑。
但在今天,听到妹妹用那种语气说起乔树,说起乔树母亲的病情,一副看杜箬笑话的嘴脸,他就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忘记。
这一巴掌他一点都不后悔,因为妹妹从来没有自省过,当初在自己面前哭着说错了,只是失言的道歉,根本就是拿他当傻子。
“快到十二点了,请少爷小姐出去准备。”燕家的佣人过来,通知他们。
杜箬和燕阳起身,他们一直等到现在,就是在等十二点以后,给燕朗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