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弟弟

被燕景恒带来的军士一扰，谁都没能睡个好觉。

宁瑶枝心态倒是很好，晨起如往常般起床洗漱，却不见丹袂，试着叫了两声，也没人应答。

估计是这丫头被吓得半夜睡不着觉，现在趁着天亮，才敢睡呢。

往日燕南朝便纵容底下人，对这些小宫女们更是纵容，如今宫门一封，怕是就算小宫女们从早睡到晚，燕南朝也不会管。

她想着好笑，自己简单洗漱了一下，披着斗篷，抱着汤婆子，便出门去看雪。

虽说她已看了半个多月的雪，却仍不觉得腻，踏着风雪而行，反倒是一种自在。

前两日偶然发现鸿凝殿后花园还有个小池子，冬日结了冰，格外好看。

她好奇地站在池旁，看到了自己的脸映照在冰上面，不同于铜镜，这冰极透，将自己脸上的半颗痘都照了出来。

她苦恼地摸着脸，正懊恼自己最近吃了上火的东西，便听身后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转头一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穿得如乞丐般的男孩趴在草丛里，正看着他。

她被这个眼神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你是谁？”

“你是瑶枝姐姐吗？”

男孩站起身，直勾勾盯着她。

她羽睫微动，“你认识我？”

他朝她走进：“此处说话不便，姐姐先带我避一避。”

她忽然想起来昨日燕景恒带人来搜捕刺客，说有人偷了兵阵图，她狐疑似的看向这个男孩。

难道这个男孩是她那个做质子的皇弟？

可这么小的年纪，怎么混进皇宫，还毫发无伤的偷了兵阵图躲在这儿？

她牵起男孩的手，快步从鸿凝殿后门进去。

掩上所有门窗，她盯着男孩：“你是十六还是十七？”

男孩：“我是十六皇子。”

“是你偷了兵阵图？”

“是。”

“你怎么进皇宫的？”

他迟疑了一会儿：“我身量小，燕宫又到处都是雪，我钻狗洞进来的，有人来了，我就钻雪里去。”

宁瑶枝竟有些佩服她这个皇弟，小小年纪，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你可知道，如今连我都回不了楚国，你带着这张图，回国更是难上加难，燕君定会大肆搜捕，全城通缉偷盗之人，到时我们连城门都出不去！”

十六握紧了拳头：“来救我们的侍卫哥哥说已经有办法可以回楚国，而且，这张图已经被他带回楚国了。”

她一怔。

“侍卫哥哥说往返最快也要半月，还请姐姐千万保重。”

宁瑶枝笑了笑：“如今最该保重的是你，不是我。”

“……”

她忽地想到了什么，嘴角笑意淡了下去：“你来找我，是想让我护着你？你是怕……你连累了十七皇弟？”

十六连忙摆摆手，说话都变得吞吐不清：“不不不……如果……如果不可以……那我出宫……”

“我在燕宫里可不比楚宫来去自由，我不过是靠一个善良的人救下，勉强藏身而已，再带着你，岂不是给自己惹麻烦？”

“这……”

“颐华宫中危险重重，昨晚那些人如此粗暴搜捕，你就该知道，这不是个藏身的好去处，比起这里，出宫更为妙，在那里，至少有楚国暗线护着你。”

她将头上一只金钗取下，放到他手里：“出宫后万事小心。”

十六颔首，转身欲走，忽又停下脚步，回身看她：“瑶枝姐姐，等侍卫哥哥回来了，我们一起回楚国，我也想看看楚国没有雪的冬天。”

“好。”

看着十六矮小单薄的背影，她生出一丝惆怅来。

十六十七本是楚国皇子，却十几年都在燕国生活，为质子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怕是被这些燕国皇室的殿下们踩在脚下□□。

如此小的年纪，怎么活下来的？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了后花园，一路心思沉重，连身旁站了个人也没发觉。

燕南朝把她怀里已经冷的汤婆子拿出来，将自己怀里刚热好的递给她，笑着问道：“怎么了？”

宁瑶枝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两人就这样沉默良久。

“昨日看你四皇兄对你很不友好，你们是有旧怨吗？”她撇过头看他。

燕南朝摸着已经凉透的汤婆子，缓缓道：“我与他没什么旧怨，不过是他和我都是父皇眼中充满期许的皇子，他处处和我比较，就是想得父皇多看他一眼罢了，长此以往，他和我关系自然就不算好。”

“他嫉妒你更受宠吗？”

燕南朝眼中依然带笑，望着她：“他嫉妒我，我也嫉妒他。”

宁瑶枝没再问，转头看着冰天雪地的后花园发呆。

他这次没有避讳，直言道：“父皇从小把他培养成储君人选，而我……父皇只把我当做辅佐储君的臣子，他可以习武射箭，我只能学文下棋，可在外人眼里，我依然是储君人选，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

“你不会武功？”

她颇感意外。

楚国皇子们都有老师教文武全才，她这个帝姬都不能免俗。

想起那日海边一战，她凭自己一身剑法得以逃脱，却只留姜瑜韶替自己拖延时间。

燕南朝既然救了她，她自然当有所回报。

“你想学武功吗？”

“你会吗？”

她勾勾唇：“我跟着我家骁勇将军学过几招，武功射箭我都会。”

“那你可愿收下我这个未入门的徒弟？”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