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而生
20
“叔……我错了。你能不告诉我妈么？”段楠星跟在谢天身后乞求的口吻说着。
谢天等了等她，一转身就抱了个满怀。
她还用无辜眼神看着自己。谢天一个慌神，左右瞧了瞧，双臂环抱的姿势并没有松开。
“你先去拿书包。下午还想不想上课？”
“下午的课我一个也听不懂，不上可以么？”
去教室拿书包了，孙雨霏和任伟还在，都盯着她。段楠星：“哎，我来了！我要走了，你们也走吧！”
“老师叫你干嘛了？”任伟问。
孙雨霏也一脸好奇：“我们担心你被老师吃了。”
段楠星止住收拾书包的速度，左右看了看：“那个，我要走了。以后不来上课了。”
“啥！”任伟跟炸锅了似的，“你不高考了？”
“我感觉挺好的，”孙雨霏紧接着说，“你还会来学校么。”
这人真通透，不得不佩服。感谢他的理解。
“我还会来的，来考试，到时候见啊！”
“那你是下午就走了？”任伟一脸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嗯，不来了。对我来说多上半天课又没多大作用，还不赶紧走。”
“你这没良心的，”任伟有些气馁，“难道我们都不值得留恋一下子？”
段楠星本是想着“默默滴走，打枪滴不要”，不上演什么依依不舍离别戏码，结果是不能了。大喊了一句：“你大爷！你还欠着我一顿饭，请不回来我就去扒拉你的坟头！”
“嘿嘿，”任伟高兴了，“行，我等着你！”
“那我走了。”说罢段楠星看了看同桌。
孙雨霏看着她，点了点头。
“哎，你们可得用功哈，说不定还能在大学里见！”临出门前段楠星回头又补上一句。
人生当中，离别只不过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时间久了就什么都忘了；如果忘不了，只是时间不够久！
每个人会再认识新的人，新的朋友，这短暂的离别只不过是人生的一场经历，会被孙雨霏写进他的故事里吗？
走出教室，段楠星看了看“高三三班”的牌子，很快奔跑到谢天面前：“走吧！”
俩个人吃了午饭，回宿舍收拾好东西，一个粉色行李箱。给张萍留了字条，她应该会放学也回家了。
谢天送段楠星到了老屋。搭乘长途汽车。
段楠星带着他走那条长长的小路。
“你以前都自己一个人走这条路么？”谢天说。
“嗯。是不是好长一条小路？”
“还可以吧……”对谢天来说当然不算什么。接着又叫了一声：“小星！”
“啥？”段楠星走着路脚底没停，微喘着，脸蛋红扑扑的。
谢天拉着粉色行李箱，犹豫了一会儿问：“你还没告诉我，你逃课干嘛了？”
一提这事儿段楠星就慌神了，估计被罚站的事他也都知道了呗？
“我那个，就是，被同桌叫到县二中吃了个带肉馅的包子。”
谢天：“嗯……后来呢？”
“后来同桌说没坐过过山车，我们就去了L市……”
“什么？”谢天忍着发作的口气。
“我其实也不想坐过山车的，太可怕了，以后再也不想玩了。”段楠星悄不蔫就转移了重点。
谢天这会儿是完全发作不出来。他哪里知道什么过山车是什么滋味。可人家城市来的姑娘，原本就该是属于那种繁华热闹的地方。
最后一脸吃味地问：“你什么同桌？”这么不靠谱。
“就是你见过的，住我宿舍楼上那个。还有一个同桌，最初是我的方言翻译。”
谢天：“还俩？都是男的？”
段楠星：“嗯。”
“你跟他们跑去那么远就为了坐过山车？”
“嗯，”段楠星想起来还觉得后怕，脸都变形，“下次咋俩去玩旋转木马，不想再坐过山车。”
谢天看那小表情，说啥都忘了，走了老半天路，才说：“得亏你这以后不上学了……”
这句段楠星没听到。谢天在身侧猛追着小姑娘的脚步，小家伙还走得挺快。
因为今天有人陪着，段楠星感觉路也没那么长了似的。等到了村口果然还是有奶奶老人家的身影。
老人家说她是正好路过村口，打眼一看老远有人走来，就停下来仔细看，没想到还真是她孙女。
谢天叫了一声：“大妈，你好！”
段楠星说：“奶奶，我再不去学校了，回来自学参加考试。”
奶奶居然说：“不去了好，在家陪我这个老婆子。”
放下书包四点多，村口有个担扁担卖豆腐脑的老大伯正好赶着出摊。段楠星就带着谢天去了。
“吃饱我送你回去！”段楠星说。
“不用！路远！”被谢天拒绝了。
“送一小段路，就一小段。”段楠星用手比划了一小段。
谢天就笑着应了。
村口大伯的豆腐脑五毛钱一碗，段楠星吃了三碗，谢天吃了四碗，俩人才吃饱。
杜鹃鸟在傍晚时分鸣叫，空气里已经是温热的气息，谢天的白衬衫解开了脖颈处的一粒纽扣，人也松散了些似的。
“小星！”
“嗯？”
“你有没有想过高考考咱们X市？”谢天这句话用了一个封闭的问题。
段楠星只用回答“想过”或“没有”，接着她的思考点就会被局限在X市。
X市就是这个省的省会城市。孙雨霏曾说过，其实这里的大学优质、可选择性多。
此时谢天的笑容浅浅的，不露出虎牙的时候还是觉得人有些严肃。段楠星睁着圆溜溜的眼看他，长久又认真地看着，似是要看出他内心的意图，却毫无所获。
“叔，我这学期都没怎么学习，而且这里分数线本来就高，考不上……”段楠星确实在心里担心过这个事情。
“噗……”而谢天居然笑。
被段楠星狠狠瞪了一眼才收住。“对不起，你别生气。我没有笑你，只是你眼睛……好看，被你逗笑的，那个……并不是笑话你。”
“你嘲笑吧，也没关系。” 段楠星倒也不是生气，最近听到有关“高考”这个词的频率越来越高，可能也确实有些焦虑，只闷头朝前走。
“你瞧我一个初中毕业的人，有什么道理笑话你，听我说好么？”谢天说罢拉住段楠星手腕，人才停住。
接着一脸郑重继续说道：“我真的，只是笑我自己惹你不开心。我要告诉你，不要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没听课也好，分数怎么样都好，只要不开心就不要去想，去做你想做的事。结果都只是一个结果而已……而我就在你身边，陪你，行么？”
他当然不敢说那一瞬间自己的冲动，白皙细腻的脸颊，粉嫩的唇，漆黑眼睛盯着他……再多一刻都会抑制不住自己莫名其妙的冲动。
那认真、稚气的弱小无助的小表情，都令人心中微颤。最终又觉得自己可笑，一不小心笑出声。
这人也真会破坏气氛，不过还好！
行么？段楠星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行：“考不上我就暴打你一顿出气！”一时口快，就当是当下撒气、耍流氓。
谢天无奈：“行！我绝对不还手，成不？”
怎么还挺期待的模样？段楠星撇嘴不屑，瞪了他一眼：“快走吧你，回你家去。”说罢自己倒是朝前走了。
谢天又赶过去，“你是知道我家呀？乱走一气！”
段楠星一想，也是，自己在这乱走啥：“那你倒是快走。”
“你快回去，别送了。我能不知道自己家怎么走？”谢天劝她，“你回去陪奶奶去，我自己走，不太远了。再远我还得送你回来，要不不放心。”
段楠星笑，“那咱们谁也别走好了……”
“你是……舍不得？”谢天笑道。
“嗯。”段楠星倒是脸皮厚，没羞。搞得谢天无语，直笑出了虎牙来：“你矜持一点，快回去。以后每个周三下班我来看你，你要好好学习，我可是要监督你！考不上是另外一回事，你不努力我可要揍你！”
段楠星傻乐，还点头：“放心吧。学习中不会的问题写下来，你教我的对吧？”
“我哪会，”谢天说，“我帮你去问。回头再告诉你，反正肯定不会坑你就是了。”
“嗯……”段楠星墨迹，“那好吧，那再见！”
“嗯，再见。”
两个人如此这才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