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5
“来，快尝尝我做的饺子。”爷爷准备了满满两大盆的饺子，一盆带汤的饺子，一盆蒸饺子。
徐停看着面前两大盆热气腾腾的饺子，心里百感交集，明明是很简单的幸福，但他是第一次体会到。
和家人围坐在一张桌上，听着外面震耳的鞭炮声，这样的日子，他在梦里见过很多回，但梦一醒，就什么都没了。
“我还没祝爷爷和奶奶新年快乐，”徐停举起水杯，“祝爷爷和奶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我也祝爷爷和奶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李想想紧随其后举起杯子。
爷爷笑着举起杯子：“好，我们都新年快乐，身体健康，”爷爷看了看奶奶，“她的话我替她说了。”
“好了，快吃吧，饺子趁热吃才好吃。”爷爷给奶奶夹了好几个饺子，他知道奶奶爱吃蒸的饺子，还贴心地把饺子夹成两半晾凉，怕奶奶烫到。
李想想看着奶奶吹了吹饺子，咬了一口，好吃到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她知道奶奶现在又变成了一个小孩子，刚才问她的话也忘记了，只有她自己还记得。
爷爷眼尖，一眼就知道想想情绪不对：“怎么不高兴啊。”刚才她和徐停一块来的时候，心情还好好的，怎么煮饺子的这一会儿就不高兴了呢。
爷爷看向徐停，想问又不好当着想想的面问。
徐停夹了一个饺子放到她的碗里，开口：“是我惹她不高兴了。”
听到这句话，李想想转头，对上他的目光。
她知道，他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是不想让她再难受。
“刚才我们在争煮的饺子和蒸的饺子哪个好吃。”
爷爷看了看徐停，又看了看想想，他虽然老了，但不糊涂。
想想情绪不对肯定不是因为这件事，她不想说，徐停还帮她兜着，他也不多问了，就顺着这话问：“那谁赢了？”
“我输了，”徐停开口，眼神一直在李想想的身上，“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爷爷赶紧递出台阶，给徐停夹了一个饺子：“那你输了，你就吃蒸的饺子，”说完，给想想也夹了一个饺子，“想想最爱吃蒸饺子了，再配上我秘制的蘸饺子料汁，那更好吃了，”
看他们人仍没动筷，爷爷催促道：“快尝尝我包的饺子好不好吃。”
李想想夹起饺子蘸了蘸饺子料汁，咬了一口：“很好吃。”
徐停看李想想吃了，他才动筷，夹起饺子一口塞到嘴里，看他烫得哈气的样子，爷爷笑了。
“慢点，没人和你抢。”
徐停饺子还没咽下去，就夸赞：“太好了，爷爷，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饺子。”
李想想将料汁推到徐停面前：“蘸料汁更好吃。”
徐停抬头看到爷爷脸上的笑容，忙将料汁往爷爷和奶奶方向推了推：“爷爷，你和奶奶也吃。”
“吃，你们都吃一点，”看他们吃的开心，他就开心了，“虽然我们吃的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我们在一起就是最重要的。”
徐停点头：“这是我吃的最好的一顿团圆饭。”
李想想忍不住小声纠正：“饺子。”
奶奶耳朵这会儿又好使了，学着李想想说话：“饺子。”
爷爷宠溺地看向奶奶，见奶奶碗里的饺子没了，爷爷又给添上：“我包的饺子好吃吗？”
奶奶不住地点头：“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厨房大锅里还有蒸的饺子呢，”爷爷看着奶奶吃，忍不住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李想想给爷爷也夹了个饺子：“爷爷，你也吃。”从饺子一上桌，爷爷就招呼他们吃饺子，他自己却一个饺子都没夹。
“好，爷爷也吃，”爷爷拿起筷子，将饺子送到嘴里，连连点头，“好吃，我这手艺都可以支一个水饺摊了。”
“爷爷的饺子是世上最好吃的饺子。”李想想竖起大拇指。
徐停没出声，一直往李想想的碗里夹饺子。
李想想看了眼快漫出碗口的饺子，惊讶到睁大了眼，赶紧小声制止他。
再往她碗里夹饺子，饺子都要从碗里掉出来了，她再能吃，也吃不了那么多啊。
“可以了，”见徐停还在夹饺子，李想想忍不住上手按住他拿筷子的手，“真的够了。”
“你不生我气了吧。”徐停突然开口试探。
其实，他想问的是她还难受吗？
李想想看着满满当当的一碗饺子，吸了口气还没吐出来，就听到他问她。
她本来心里还憋的难受，但因为徐停一直给她夹饺子，惹得她根本没心思想难受的事。
她摇头：“不生气了。”
言外之意，她不难受了。
她早就接受了父母死了的事实，她难受的不是父母死了的这个事实，而是为奶奶难受，奶奶和爷爷辛苦了一辈子，却白发人送黑发人，奶奶受不了打击，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后半辈子都只能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了。
可看奶奶这个样子，她又觉得，这样挺好的，至少，奶奶不再因为失去了儿子与儿媳而痛苦，而这份痛苦，是她一直疼在心里的儿媳带给她的，她的儿媳杀了她的儿子……
“不生气了，就快吃饺子吧，饺子凉了就不好吃了，”爷爷开口，又看向徐停，“徐停，下回你什么时候想吃饺子了，就随时过来啊。”
“好。”徐停应声。
“徐停，你那脑袋上怎么贴着创口贴啊，你刚才在厨房我就看见了，一直没问。”爷爷盯着徐停额头上的创口贴。
李想想余光偷瞄徐停，怕戳到他心里的痛处，正要开口替他打圆场，徐停开口了。
“没什么，就是摸黑撞门框上了，”徐停抬手碰了碰创口贴，“没事。”
“没事就好，下次可要小心啊。”
“好。”
徐停低头，就注意到李想想将碗里的饺子夹给他，光明正大地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这是拿住他不会对她怎么样啊。
李想想感受到徐停的目光，但手上的动作没停：“多吃一点，光长个不长肉可没用啊。”
徐停看着垒成小山的饺子，就知道她是还击他刚才给他夹那么多饺子的事了。
“是啊，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
徐停看了看爷爷，又看了看李想想，他想，就是硬着头皮，他都要把这碗饺子都吃了。
李想想想起来家里还有上回买的橙汁：“我忘了还有橙汁。”
“我去拿。”说着，徐停就要起身，被爷爷一把拉住。
“让想想去拿，你就坐着吃你的饺子。”
李想想附声：“我去拿，橙汁是我放的，我知道在哪儿。”
“李想想，”徐停喊住她，嘴巴塞得鼓鼓的，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瞧得人心怜，“还有水吗？我想喝水。”
“有，我去拿。”
“我陪你一起……”说着，徐停又想起身，又被爷爷拉住。
“你这孩子，总想着站起来做什么，赶紧吃饺子。”
徐停目光追随着李想想，眼珠子恨不得粘到李想想的身上。
李想想不在，徐停吃的心不在焉，直到李想想回来了，徐停眼睛一下就亮了，自觉地接过她手里的热水瓶和大瓶橙汁。
奶奶一看到橙汁，碗里的饺子也不香了：“我要喝这个。”
“你不能喝，太凉了，”爷爷拿起热水瓶倒了半杯开水，轻晃着杯子，想要开水凉的更快些，“你喝点水。”
“我不喝。”奶奶闹起了脾气，将筷子扔在桌上。
爷爷哄着她：“你把水喝了，等晚一点，我再给你泡麦片喝，好不好？”
一听到麦片，奶奶立刻答应了：“好。”
……
“吃完饺子，我们放烟花吧。”李想想开口。
徐停附声：“好。”
“好啊，放烟花热闹热闹……”爷爷笑着，大过年的怎么能少的了烟花呢，烟花放了，那才叫过年啊。
吃饱后，李想想带着徐停从房间里抱出烟花，在过年前一个月，他们就买好了烟花，为的就是在过年的时候可以放烟花。
徐停去将烟花放去门口，李想想则去抽屉里找打火机，她记得家里明明有打火机的，就放在这个抽屉里的，怎么找不到了。
李想想打开最后一个抽屉，一眼就看到了泛旧的一盒火柴，这盒火柴，是梁韫留在这儿的。
他现在人都不在这儿，这盒火柴还留着做什么，等它潮湿发霉不能用吗。
这么想，李想想拿出这盒火柴，准备今晚就用来点了烟花。
李想想拿着火柴走到门口，就看到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点烟花的火了。
爷爷怕奶奶吓到，将奶奶揽在怀里，奶奶也知道要放烟花了，提前就捂住了耳朵。
李想想看徐停跑过来，将火柴给他：“没找到打火机，火柴行吗？”
“行。”徐停拿着火柴走到烟花面前，从火柴盒里取出一根火柴，将火柴点燃，小小的火焰一下钻进了李想想的眼里。
“爷爷，你们往后站一点，别让烟花星子崩到。”说完，徐停点燃了烟花，烟花如星星般冒了出来，将周围都点亮，在烟花升空绽放前，徐停跑开，摆手晃灭了手中的火柴。
李想想下意识去拉他，徐停转身就将李想想护在身后。
爷爷将奶奶抱住，在她耳边喊道：“别怕。”
奶奶还是害怕，躲在爷爷怀里，但又忍不住探出脑袋看烟花，看到烟花在空中绽放，奶奶突然又不怕了，从爷爷怀里挣开，开心地鼓掌，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李想想看着爷爷和奶奶脸上的笑容，不自禁地笑了。
愿爷爷和奶奶岁月不蚀，百岁无忧，也愿她身边的人无恙度日。
烟花再美，徐停的目光还是不自觉地落在李想想的脸上，在他心里，她比烟花更美，更永恒。
“新年快乐，李想想。”徐停喃喃，烟花声盖过了他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