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二十四）
刚午食完毕，春野樱拾阶而上，两侧竹林风簌簌，叶片清香涌入鼻中，让心情格外平静。她缓步行走，手腕处的异样让她疑惑地抬起来手来——火红的绸带随风轻动，竟晃出点点血似的碎汞星点。
……之前神火绫犹如死物一般，哪曾有现今的状态。
未来得及深思，有脚步声和衣料窸窣声传入耳中。
春野樱扒开飞在额上的竹叶，抬头看去，阿绯带着两个女弟子站在离她三阶远的距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厌恶而傲慢。
“明明和上神亲密过甚，却又和宇智波佐助在药池行苟且之事，令人……作呕。你们说，这样的女人安然呆在始丰山，是否玷了修仙之道？”
旁边两人自然称是。
“阿绯，你又想做什么？”春野樱扶了一下额头。明明已经躲着她了，偏偏她就是要来找麻烦。
不过……樱眉头凝紧，心中的怪异感挥之不去。阿绯她们是怎么知道温泉池的事的？师兄是绝不会出去说的，但当时那里也没有别人了……
“喂！”阿绯一下打断了思考的春野樱，“宇智波佐助又去执行任务了吧？”
樱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警惕道：“是又如何？阿绯，你处处与我作对有什么意思？我害了那个叫霜儿的姑娘，是我的错，我……”
她喉咙一梗，突然不知道如何接下文。停滞几秒后，才复开口：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一定……”
“闭嘴！”阿绯突然红着眼睛怒吼，“你害死的是一条人命，就该一命偿一命！”
春野樱怔在原地。
睫毛慢慢垂下，她攥紧了自己的掌心。咬着牙，低声道：“我、我还不想死。”
下一秒，她抬眸与阿绯对视，清凌凌的眼中毫无退意。“你若是有什么报复手段，便来吧，我全部接受。”
“哟，如今这么有骨气。”阿绯说着便“啪”地一声甩了一下手中鞭子般的软剑，空气中火花爆裂，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硝石味。“可以啊，那你就和我打一架，若你赢了，从此我便不再找你麻烦，如何？”
此言一出，旁边两个小跟班率先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
“阿绯，你如今都玄仙级了，收拾一个真仙还不是绰绰有余？”
“对啊，都不用你动手，春野樱连我都打不过，哈哈哈。”
阿绯不耐烦地挥手叫停，举起剑对准春野樱的脸。这剑剑身通体银白，在光下闪过一线料峭寒意，且时软时硬，全凭物主如何使用。
“我……”
“少废话！接招！”阿绯捏紧剑柄直刺而去。
春野樱来不及反应，心下一紧，全然忘却自己还站在石阶之上。下意识退后，身体却失去平衡，直直朝后方仰倒。
碧眸睁大，瞳孔骤缩。
……
千钧一发之际，有一个柔软却坚韧的东西从后托住了她的身体。
同时只听“叮”——兵器相接的声音。
灵力包裹住兵器的烫人热度，夹杂着凛冽的杀意席卷而来，却被迫停在了距她面部一寸之地。
“这……怎么可能！”阿绯难以置信，嗓音都带着抖。
天旋地转之后，春野樱的视野缓缓清晰。
大片大片的红闯入眼中，像是漫天燃烧出的业火，随风荡出令人震撼的绚丽景象。明明是能将空气都扭曲的实质灼热，她却完全不觉难受，就像是普通的绸缎般旖旎地轻抚过她的面庞。
是，神火绫。
此刻已然从手腕上褪去，自动腾于空中。小小绸带如今放大数倍，遍山飞舞，连天空都被映照成浅红。一端支起了她的身体，还有一端，为她挡住了阿绯方才那急速而致命的一击。
她明明……还没来得及使用灵力……
阿绯眼睛瞪圆，握着剑柄一动不动，咬着牙似在与神火绫进行角力。然而不消片刻，神兵可怖的温度逐渐蔓延，触碰到的剑端开始变成橙红，直至熔化。
阿绯还未搞清楚状况，一条金色火线从绸带中射出，呈螺旋型绕着手中剑缠绕而上，最后绞在了她的手臂上。
“当啷——”
少女惨叫一声，手中银剑直接脱手，坠到了地上。
熔化的剑端与地面黏成一片。
空气中的火硝味逐渐被皮肉烧灼的气味取代，阿绯抱着受伤的右臂跌坐到地面，一脸的震惊。
“阿绯！”
两个跟班着急地冲过去查看她的情况。
“春野樱！你！”阿绯疼得皱紧了眉头，眸中依旧恨意滔天。“你什么时候学会了用神火绫！宇智波佐助吗？！不，不对，他明明……”
这并不是让众人最愕然之事，因为下一刻，她们发现，春野樱周身的气流，正在逐渐由淡淡的白色，转化为浅金。
神火绫波动产生的红色气流与周身释放的金色气流交相辉映，彼此融合，产生一个小型气漩，将春野樱粉色的发丝吹得猎猎飞动。
“金……”
“仙……”
阿绯三人异口同声，呆呆喃喃。
春野樱，由真仙，连升两阶，直接到了金仙……
这……怎么可能……
-
宇智波佐助正在山间行走，忽然间似有所感，停下了脚步。
青雀剑毫无感应，死气沉沉地于剑鞘中休眠。
微微抬手，手掌竟颤抖得连聚气都做不到，看来……
他阖上双眼。
抵达目的地之后，还需要休息一阵子。
佐助轻微吐气，定了定心神，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画面变得模糊，而后又清晰几分。
眼神聚焦后，画面中间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孩子。黑色的发，茶色的眼睛，穿着一袭粉裙，背负双手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冲他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师兄～”软软的撒娇调子，嗓音甜美如银铃。
佐助微微愣了愣，道：“阿秀……？”
“师兄……”名叫阿秀的女孩子站在前方，声音缥缈而空灵：“你把自己的灵力分了一半给了樱师妹，而前路凶险，且当如何？”
佐助没有说话，垂眸有些疲惫。他从来不知道将灵力从身体直接抽出大半输送给他人是一件消耗如此剧烈的事情，剧烈到……自己竟出现了幻觉，看见了阿秀。
“你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吗？”
佐助眸光一闪，稍微抬头，对上了阿秀澄澈的目光。他没有回应，而是牵了牵唇角。
不言而喻。
小姑娘轻叹口气，道：“师兄，就算赴死，你也为她考虑得如此周全。”
阿秀眼神一软，声音放低：
“你向来如此，只要有想保护的人，便会拼尽全力。”
佐助不置可否，默道：“我要走了。”
阿秀点点头，从脚底开始，身体逐渐变得半透明。
“可是师兄，她身为七杀，真的需要你保护吗？你还是，更应该……”阿秀顿了顿，哽咽了一下，“更应该为自己着想，樱师妹，如果失去了你，也会心痛的。”
会心痛吗？
佐助又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前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风吹动落叶，周遭一片沉寂。
“她不是七杀。”
宇智波佐助突然低声呢喃，对着空茫的一片虚无。
-
春野樱躺在树干上，一手枕在后脑，右腿搭在膝盖，姿势颇为悠闲。
她伸出手掌撑开五指，午后的阳光穿过指缝落在脸上，丝线状的气流缓缓升起，开始绕着手臂打圈，比阳光更耀眼的金箔星屑顺着气流而行。
这是金仙的标志，只要升到此阶，便会有这般扎眼的颜色。
可是，明明自己昨天还是个连聚气都慢得要命的真仙废物，怎么突然就步入了金仙之列？再有……
樱微微眯眼，感觉到手腕上的蝴蝶状神火绫因她的目光稍微动了动，紧接着，受她意识所感，突然增长为两根捆在手上的红飘带。
虽然她也只能变到目前这种长一点点的状态，而不能像之前面对阿绯时那冲天的火云之势，不过已经好很多。
难道，和师兄有关……？
春野樱一下直起身来。
难怪，平时格外注意保持距离的师兄，在昨天训练之时反常地碰到她的背数次，甚至不时有温热的感觉从后传来。她以为是自己姿势不对，须得他动手指点，因而没有生疑，如今看来……
他可能当时就在帮她渡阶，还激活了神火绫的护主状态，导致神火绫今天触发了被动？？
师兄……
春野樱咬着下唇，心情有些复杂。
她何以担当得起，这样的赤子之心……
……
树下脚步声轻缓，春野樱收手偏头，看向下方。
拥有漂亮金发的少女正拾阶而下。
樱突然喜道：“诶！鸣子！”
漩涡鸣子听到呼喊停下脚步抬头看去——似乎因为过于热情地打招呼，女孩子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一下从树上跌落。
春野樱滑稽地张着双手从树上扑腾下来，脸上的惊恐清晰可见。
鸣人嗤笑一声，接着指尖一挑，施了个驭风术将她从半空接住，再稳稳放置地面。
“笨手笨脚。”鸣子眼神淡漠，轻声斥了一句。
“嘻，鸣子。”春野樱毫不介意，笑得像个傻孩子。“你又要下山回宫了吗？”
漩涡鸣子点头的动作一时间僵住，紧接着，蓝眸一沉，哑声道：“……金仙？是宇智波佐助？”
“啊……呃……嗯！”樱挠挠头笑了笑，“我也觉得，应该是师兄做的吧。”
漩涡鸣子闻言一愣，随后放声大笑。
春野樱有些懵。
金发少女笑着笑着，忽而猛地捏住了春野樱的下巴。
“嘶——疼，鸣子你做什么！”
春野樱想把她的手打开，然对方在她动作之前便将手放了下去，而后转头不再理睬，踱步直接离开。
空中犹然回荡着她意味不明的声音。
“让宇智波佐助为你做到这种程度。春野樱，你真是好样的……”
春野樱吃痛地揉着自己的下巴，嘴里嘟嘟囔囔：“什么啊，鸣子最近是怎么了……”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金发少女的蓝眸已经化为橙红，惟瞳仁纯黑如幽潭，更填了诡谲阴森之感。
春野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