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
这一路上他依旧不断呼唤荣雪清,“雪清不要睡,醒醒。”
肖平川不知她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是否还有活下去的勇气,她若是不在了,自己这具行尸走肉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让他没有信念的活着,不如让他无牵无挂的死了。
当众人来到医馆,郎中和医女见到荣雪清那一刻直接倒吸一口凉气,第一次见伤的如此重的人。
突然就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怀疑,面对伤员不知道是否能救活,但还是让肖平川把荣雪清交给他们,救了努力过了,活不活就看她自己造化了。
当荣雪清脱离他的怀抱,只见他身上沾满了鲜血,看着自己那鲜血淋淋的手,肖平川第一次对血产生了畏惧感。
她被抱到一个小房间里治疗,听着时不时传出的痛苦□□,那帮大男人就像一群犯了错,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孩子,低着头神色慌张,眼神迷离。
疼在荣雪清的身上,痛在肖平川的心里,他靠墙滑坐在地,哭的泣不成声,泪水不断滴落在地,一种无助感涌上心头。
自己的部下自从跟他那天起就没见过他哭,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主子哭他们就站在一旁。
这一等就从傍晚等到深夜,夜里起了凉风,月亮隐藏入云海之中,月光若隐约现朦朦胧胧,街上的人逐渐减少,熙熙攘攘的街道也开始变得安静。
入了亥时郎中才从房间走出,当他看见肖平川那帮人并未走还在等着时,吓了一跳,这要是换了其他人,把伤者送来也就自觉回家了,顶多第二日找人来接,很少能见到可以一直等下去的,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应该对他来讲很重要。
肖平川愧疚的低着个头,郎中走了过去刚想靠近,突然两把锋利的刀将他挡了下来,这可把老人家吓坏了,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
就在此刻肖平川感受到有人来,马上抬起头,见来人是郎中,马上对拔刀的死士训斥,“混账东西!把刀放下!”
这也怪不得他生气,死士拉住郎中不让靠近,那谁给肖平川汇报荣雪清的情况啊?他们单膝跪地不敢吱声。
他站起身走向郎中,因为身高差的原因,除了肖平川自己的部下,谁看他都需要抬头,身高够,武功强,踹别人一脚,对方也就起不来身了。
郎中看的直害怕,虽然肖平川杀人但他并未意图伤害对方,他只担心的询问荣雪清的状况,“郎中,她怎么样了?”
老人家轻轻拍了拍小伙子的肩,“放心吧!姑娘没事了,就是这姑娘身上有太多的伤疤,看样子以前应该是总受伤,你今后多多照顾着点她。”
“是是是,这次怪我没保护好她,绝不会有下次。”
“我看你都等了大半天了,进去看看她吧!姑娘已经醒了。”
肖平川刚刚还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一听荣雪清醒了,马上来了精神,抛下郎中直奔房间。
刚闯进去,吓了屋里的医女和荣雪清一跳,医女抱着对患者负责任的态度呵斥道:“莽莽撞撞的你要干什么!不知道伤者要静养嘛!”
敢当着肖平川部下的面训斥他,这姐姐是真的勇,那帮人手已经摸到刀了,刚要有下一步动作,却见肖平川抬手拦下,“对不起,是我莽撞了。”
此刻他并没有很多戾气,也没心情介意那么多事,见肖平川道歉倒也诚恳,医女并未为难,也是见人心切都能理解,她站到了门口这个位子,将荣雪清让了出来。
肖平川立即冲到床边,他跪着紧紧拉着她的手,“雪清,雪清。”
她慢慢撑起温柔的笑容 ,轻声回道:“我在。”
重新听到荣雪清的声音,他再一次绷不住心中的自责与愧疚,低着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被。
她轻轻摸了摸对方的头,安慰着他,“不哭不哭,我没事。”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去晚了,对不起。”
不管她如何安慰劝说,肖平川就是一个劲的道歉,把所有人的错误都推到自己一人身上,从始至终都认为是自己去晚了,不然她不会受如此重的伤。
荣雪清见了心疼不已,强撑起身子,可这一动作吓坏了肖平川,想让她躺下休息,她却张开了双臂。
看到此番景象,他突然看到了自己的过去,从荣雪清的身上看到了过世的母亲,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就连动作都十分切合,曾经重病在床的母亲就这样对自己笑着展开双臂。
带着对母亲的思念,荣雪清的愧疚,紧紧的抱住了她,“对不起,对不起,求你别离开我,我错了……”
他的道歉与祈求,也不知是对荣雪清的愧疚,还是对母亲的亏欠,才使他说出这番话。
可单纯的丫头并不知道内情,还轻拍肖平川的背安慰着,“不哭不哭,平川不哭,我不会离开,乖,咱不哭了。”
曾经的肖母对肖平川说的是,“不哭不哭,平川不哭,娘不会离开,平川要勇敢,乖,不哭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哭完,而哭完的他,低着个头像极了受委屈的孩子,而荣雪清则像一个温柔的母亲,抚摸着孩子脆弱的心灵。
这时郎中带着账单走进了房间,瞬间温馨的环境被打破,肖平川也从思念中被人活生生拽了出来。
郎中把账单递给了他们两个,接过一看荣雪清的眼睛逐渐放大,瞳孔也差一点散大,账单上写的都是给她用过的药,药都是按个数算钱的,灵芝一个,冬虫夏草五个,藏红花两颗……
自己一个重伤搭进去不少银票,看着最后的价格,那叫一个心疼啊!疼得都快死过去了,但肖平川倒是淡定得很,“我们出来的急,并未带钱,你们找人同我回去取吧!”
“好。”郎中点了下头,随后招呼一旁的医女,“蝶儿,你同为师一起去。”
“是。”
荣雪清掀开被子,她的衣服已经被换,之前的裙子都是血,医女给她换一身干净的中衣。
刚要下床突然被肖平川按了回去,“你干什么吗?”
荣雪清很是困惑的说:“不是要回去嘛!”
“那也用不着你行动。”话音都未落肖平川为她披上斗篷,随后将人抱了起来。
“肖平川,你放我下来,我没事,我能自己走。”
“闭嘴,老实点。”
不管荣雪清怎么折腾,他就是不放她下来,气的小姑娘一顿小拳拳输出,那也不放她下来,还能有力气打人,肖平川到挺高兴,起码这能证明小丫头是健康的。
因为荣雪清身上有伤所以不能骑马,马背颠簸容易把伤口震开。
他就抱着她,这一路上风大的很,冷风穿透人的衣裳,换谁都要打个冷颤,走在队伍最后面的郎中和医女冻得直打喷嚏。
她轻轻拍了拍肖平川,他低头询问:“怎么了?”
“顾及点后面那两人,他们的身体可没你硬朗。”
扭头看了那两人一眼,还是姑娘细心,医女冻的直打喷嚏,取个钱容易吗?
他把玄炎唤到自己身旁,下令让队伍后面那两个死士把斗篷给那两个行医的,让行医的上马。
听到这样的命令荣雪清笑了,肖平川宠溺的看着她,“这下满意了?”
她点点头,然后安心的倒在怀里睡着了,因为两地离得远,所以过了好久他们才回到血平堂。
当郎中和医女看见所有人来到这地方,吓得小腿肚子直转筋,刚一下马胆小的医女立即奔向自己的师父,郎中也是将小姑娘死死护在怀里。
所有人都进了血平堂,那两人还傻傻站在门外,接受着冷风的洗礼,肖平川并没有置之而不理,回头看着他们,“外面冷,你们进来吧!”
郎中刚要说算了吧!只见他回首一个冰冷的眼神,那个眼神好像在告诉他们,他的命令不可忤逆,两人只好听话,乖乖站在一楼主厅。
肖平川没再管,先把荣雪清抱上楼,他的寝屋就在这栋主楼的顶楼。
自己枕的是白玉硬枕,床板上就铺着一个普通的垫子,要是问他有没有好东西,答案是有,但就是不用,从小睡惯了硬板床,做了主子也改不了这样的习惯。
但今日睡在这床上的人不是他肖平川,荣雪清千金之躯,先不管她睡得习不习惯,就问肖平川忍心让她睡硬板床吗?
“玄炎。”他呼唤道。
“属下在,堂主有何吩咐?”
“把床上的东西都撤下来换新,硬枕拿下去换软枕,多加两层床垫。”
玄炎皱了下眉,“您能习惯吗?”
“不是给我的。”
“是。”
这回他也不问了,老实听命令办事就好,五分钟后床铺打理好了,肖平川将小丫头轻轻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就让她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吧!
他转身从一旁的柜子深处拿出了一个紫玉盒子,盒子中整齐的摆放着八根金条,“玄炎,你帮我照顾一下她。”
“是。”
交医药费去,肖平川转身走出房间,房间里就剩这一男一女,玄炎看着床上的人,眼神就好像看到了仇家,目光凶狠,满是厌恶的神情。
走到床边突然伸出手掐住了荣雪清的脖子,越掐越紧就好像要将她从这个世界清除。
没过一会荣雪清有点喘不上来气,人的生存意识让她马上惊醒,当发现有一个人正在掐着自己的脖子,瞬间吓出一身冷汗,自己想挣脱,可一身的伤不允许她发力。
完了,这下子只能为人鱼肉任人宰割了,“你……你……你要……干什么……呃……”
玄炎突然一发力将她甩在床上,荣雪清猛咳几下,刚有喘气的机会,玄炎突然拔出刀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咳咳……你到底要干什么?”现在荣雪清的生命正受到威胁,她死死瞪着对方。
可玄炎并不怕她,两人就这样对峙住了,“我劝你趁早离开我们堂主,少给我们堂主添麻烦,对你也好,对我们堂主也好。”
“什么叫……我给你们堂主……找麻烦?”
“没有你,堂主是不会去瀚汇武馆,又哪里会受制于人,都是你给他添的麻烦。”
“你给我记清楚……不是我给你们家堂主添麻烦……是你们家堂主咳咳咳……的麻烦找到了我的头上。”
话音还未落,玄炎突然甩了她一记耳光,“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诋毁我们堂主!”
荣雪清想还手,可自己伤的实在是太重了,内力一时供应不上来,这时门外出现了脚步声,那两人马上调整状态,刚刚还是一副谁也不服谁的模样,肖平川一进门瞬间变得和谐,这上辈子就是俩演员。
肖平川见她醒了惊喜的不得了,“雪清!”
荣雪清装成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平川你回来啦!”
他坐到她身边,轻抚她的秀发,“有没有哪里感到不舒服?”
荣雪清摇了摇头,他仔细端详着她的小脸,突然发现左脸上微微泛红,刚刚在医馆时也没发现有这种情况啊!刚想摸摸看,她却躲了过去,这好奇心一下就被勾了起来。
“你脸怎么了?”
“我……”荣雪清把头微微低了下去,这时的玄炎可比她紧张的多,要是让堂主知道自己打了他的人,就以肖平川的性格会除掉他的,玄炎握紧拳头等待命运的降临。
荣雪清挠了挠头,“这不是刚醒,大脑还有些稀里糊涂,为了不昏过去等你回来,就……打了自己一下。”
怎料这丫头胡说八道满嘴跑火车,她也就仗着肖平川对谁产生疑心都不会对她产生怀疑,仗着这份信任让她“胡作非为”,玄炎在那一刻都懵了,他也没想到这丫头能为自己打掩护。
肖平川气够呛想责怪她胡闹,可以想到她是为了自己才胡来,一阵心疼涌上心间,再想责怪也说不出口,活生生被她拿捏住了。
一把将荣雪清揽入怀中,“你这傻丫头,醒了想见我,就命人来叫我就好,何必伤害自己?你的身体本来就差,哪能经得起这样祸害?”
“好了好了,对不起嘛~我错了~”
女孩子娇滴滴的倒在他的怀里撒娇,这怎么受得了,刚刚还又气又心疼,现在自己老脸一红,轻轻敲了一下荣雪清的额头,“你这小丫头。”
水汪汪的大眼睛向上一看,这小子沦陷了,“哎呦~我的错,我的错,你可别在用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了,我错了,对不起。”
完美,搞定,荣雪清露出一副胜利者的笑容,他就看着她独自骄傲,自己哪忍心压她一头,强大这么久了他也发现有的时候吧!第二没什么不可以的,就看面对的是什么事,是什么人。
这时她打了个哈气,伸了个懒腰,“我困了。”
“好好好。”肖平川为她从新盖好被子,掖好被角,“睡吧!如果有事就去书房找我,找不到书房就随便喊个人带你去。”
“嗯嗯。”
“睡吧!”
荣雪清躺在宣软的大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他见对方睡着了才肯带人离开。
早上还是晴空万里,可到了晚上没有浩亮圆月,没有漫天星辰,只有黑压压的片片乌云与刺骨冷风。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噩梦不断侵袭她的大脑,隔三差五就得醒一次。
肖平川并不知道她怕黑,走的时候怕烛光打扰她休息,还特意给熄灭了,这一晚对她来讲难熬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