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修养身心的这半个月顾笑过得相当滋润，而且是前所未有的滋润。
住最大最华丽的宫殿，睡最软最舒服的床，想吃什么只要一声令下，再稀有再难做的美食也能吃到，还有一大群风情万种的漂亮女魔给他献歌献舞，若不是顾笑不习惯人伺候，连沐浴的时候都会有人给他搓澡。
太爽了，太爽了。
顾笑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快活感，差点忘记还有武阳的存在。
哦对了，武阳！
正懒洋洋躺在软榻上享受下人给人扇风递水果的顾笑终于想起了好歹算是和自己同生共死过的好伙伴武阳来了。
顾笑叫来自己的护法们，问道：“你们可听说过人间有个能从阎王殿里抢人的神医？”
护法们想了想，诚实道：“没有。自诩神医的人不少，但真要说能从阎王殿里抢人的，没有。”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
顾笑皱起了眉，右手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思考。
见多识广的花楼姑娘没听过神医，连这魔族护法也没听过，那这神医大概率是不存在的。武阳该不是病急乱投医给谁骗了吧？
哼，被骗也活该。
顾晓撇了撇嘴，恶狠狠地想。
他现在对武阳的感情很复杂，有一种他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依赖和信任，还有一种被她欺骗的气愤和怨念。
亏他一直想帮她找仙果和神医，结果她反头就给他捅了一剑。
他一想起被武阳剖心的那一幕就难过地想掉眼泪，后面她还一个字都没解释就跑了，也不告诉他以后要怎么联系她。
如果武阳不来找他，他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脆弱的魔王大人非常伤心。
不过魔王大人很快就没心思伤心了，因为妖魔大战来了。
虽然顾笑现在好像还是没有恢复魔力，但是鉴于护法们说他不用出手就能解决，于是顾笑倒也没那么害怕，反而有些激动和期待。
这可是以前只能在影视剧里见到的妖魔大战！肯定很精彩！很壮观！
反正顾笑就是个吉祥物，呆着看戏就行。
美滋滋，美滋滋。
美滋滋的顾笑在妖魔大战来临的那一天被几个下属抬着华丽辇驾抬上了战场的前排，看起来非常有王者风范。
见到魔王大人又完好地出现了，妖族显然出现了躁动。
妖族的实力是逊于魔族的，他们以为魔王已经死了才想乘胜追击的，现在魔王回来了岂不是没有胜算了？
但是来都来了，总不能临阵脱逃吧？妖族也只好迎着头皮上了。
而顾笑在战场前排漏了个脸装了个逼就被抬回战场后方了，一副“你们这些垃圾还轮不到我出手”的高手模样。
看似高手实则垃圾的魔王大人顾笑懒洋洋地待在战场后方准备看戏。
战争一触即发。
各种火球和法球丢来丢去，魔族这边色彩比较单调，基本就是黑色的魔力，妖族那边就比较五彩斑斓了，红的、黄的、白的、蓝的各种颜色的法球混杂在一起，造成了相当严重的光污染。
顾笑啧啧称奇，看得起劲。
魔族的实力确实是更胜一筹，妖族的死伤明显要多于魔族，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妖王也受了不少伤，看起来略显狼狈。
大概是自知胜利无望，妖王悲从中来，朝着天空凄厉地大吼一声，显出了原型，竟是一条高达十米的黑色巨蟒，浑身还萦绕着黑气，高高在上俯视着底下的人，看起来相当厉害。
巨蟒张开大嘴大吼一声，巨大的气波席卷战场，还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飓风，一些实力不太够的魔族将士直接被卷到空中，实力强一点的则连忙调动修为稳住身形，等待这一波攻击过去。
后方的顾笑也捏了把汗，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飓风。
盯着盯着，顾笑感觉有些不对劲。
嗯？是错觉吗？怎么感觉这个飓风离他越来越近了？
靠！好像不是错觉！
因为暂时没人能解决这个飓风，飓风席卷到了战场后方，渐渐逼近了正在看戏的顾笑。
顾笑腾地一下从辇驾上弹跳起来，想赶紧离远一点，但是他的速度完全赶不上飓风的移动速度，很快顾笑就被卷进飓风里去了。
“救命啊！”
顾笑大喊了一声，随即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剧烈的旋转让顾笑有些头晕想吐，更糟糕的是，飓风的强烈撕扯力像是想把卷入其中的人给撕烂，顾笑感觉自己好像要散架了。
事实上，顾笑没坚持多久就真的散架了。
顾笑大叫一声：“我靠，我散架了！”
“不好！魔王大人散架了！”
一个目睹了顾笑散架过程的将士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
魔族将士大惊，随即都扯着嗓子传递消息。
“不好！魔王大人散架了！”
前方战场的护法听到声音立马回头，看着被风卷成一堆肢体的魔王大人目眦俱裂：“撤退！快撤退！先救魔王大人！”
心忧魔王大人的魔族将士们节节败退，直到飓风渐渐停下消失。
一个护法眼疾手快地捡起来顾笑的脑袋，撕心裂肺地朝其他人大喊：“快！快把魔王大人的身体找回来！”
魔族将士都开始着急忙慌地到处寻找魔王大人的四肢，场面一度混乱。
“这儿！魔王大人的手在这儿！”
“找到腿了找到腿了！在这！”
“快来！身体在这！”
“还有一条腿呢？还有一条腿在哪？”
“这这这，另一条腿在这！”
“还差一只手！还差一只手！快找手！”
将士们一阵忙活，总算把他们尊贵而脆弱的魔王大人给凑齐了。
这次妖魔再战，由于担心散架了的魔王大人，魔族再次惨败。
“死而复生”的顾笑又感动又内疚，眼泪汪汪：“我、我真是魔族的罪人！”
魔族不会觉得他们的尊贵的魔王大人是罪人，他们只会自责他们没有保护好脆弱的魔王大人。
护法齐刷刷跪在顾笑面前，神情懊恼：“都怪属下安排不当，害魔王大人受伤，请大人责罚！”
顾笑赶紧扶起忠心耿耿的属下，悲痛道：“不，怪我太没用，害得你们还要担心我的安危，要不是我，我们不一定会输的。”
魔王大人和护法们抱团痛哭，互相自责。
因为这次妖魔大战惨败，连魔族的宫殿都被占了去，现在他们四处躲藏养精蓄锐，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把失去的都夺回来。
顾笑现在又住回了客栈，尽管魔族已经落寞到如此地步了，他们仍然坚持让魔王大人住最好的客房，还一脸“真是委屈我们尊贵的魔王大人了”的屈辱模样。
顾笑泪眼汪汪 ：他们真的超爱我，我哭死。
护法们去商量接下来的对策了，房间里只剩顾笑一个人。
顾笑叹了口气，走到窗边，撑着下巴看夜景。
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宵禁，夜晚倒也不算冷清，街上还有很多店铺还开着们揽客，逛街的行人也不少，三五结伴，欢笑成群。
大概是因为年关将至，很多店铺还挂上了红灯笼，看起来颇为喜庆。
说起来，这还是他来到这里过得第一个年呢。
顾笑在心里这样想着，有点期待。
他前世在现代是个孤儿，偶尔也有一些关心同情他的好人，但都关系一般，不是很亲近，所以他来了这个世界之后倒也没有什么牵挂。
他想起那些“天大地大，魔王最大”的魔族子民，觉得就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和他们一块过年应该也挺好。
如果......如果武阳还在就更好了。
顾笑又想起武阳了，他又叹了口气，抬头百无聊赖地看着夜空。
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各种乌七八糟的工业污染，夜晚的星星格外多，忽闪忽闪的，让人的心莫名就宁静下来。
顾笑认真地看着星星，发现原来很多星星是会动的，只不过没有流星那么迅速那么显眼，就好像只是自己悄摸摸地从这里挪到那里，又从那里挪到这里，其中的隐秘的欢喜只有自己知道。
“诶！流星！”
顾笑在星空中忽然看到了一抹流星，骤然一喜。
“许愿许愿！”顾笑双手合十作许愿状，可是想了好一会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愿望，想了想，说：“那就许愿魔族能把失去的地盘都夺回来，重回巅峰！”
顿了顿，顾笑又补充道：“还有...希望武阳能早日找到仙果或神医。”
许完愿后，顾笑又开始想武阳了，可能是想着迷了，他甚至觉得他看那颗流星都能看出武阳的模样来。
可那只是一颗流星罢了，快速移动留下漂亮的拖尾，在顾笑的注视下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嗯？离他越来越近？
不对劲！
顾笑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这流星几乎是冲着他来的。
不是吧？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护法！护法都哪去了？”顾笑惊慌地大喊，但是护法们不在附近，他也没有传音术。
眼瞅着流星越来越近，顾笑简直想原地给自己挖个坟，一顿思想斗争之后原地躺下，双手置于腹部，一副安息了的模样。
呜呜呜呜呜，我还没见到武阳呢，我要是死了她会不会想我啊？她会不会不知道我死了会去各种地方找我呀?这么大个流星砸下来我还有尸首吗？我该不会直接被砸成一滩烂泥吧？呜呜呜呜呜不要啊，我的绝世.....我的绝世普通的容颜啊呜呜呜呜呜。
顾笑内心泪流满面。
“躺地上干嘛？”
话里略带嫌弃与不解，是武阳的声音。
顾笑垂死病中惊坐起，直接睁开眼弹跳起来。
“武阳！”顾笑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我靠，刚刚那流星是你呀，吓我一跳。”
武阳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顾笑扁了扁嘴，委屈道：“这也不能怪我啊，你不是瞬移的吗，谁知道这次你突然从天上飞下来了...”
说着说着，顾笑皱起了眉。
武阳不是找她娘去了吗？怎么是从天上回来的？难道......难道我的好兄弟竟是天上来的神仙？
顾笑隐隐兴奋，压低声音问：“武阳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比如是神仙什么的？”
武阳点了点头，须臾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是又不是？”顾笑疑惑了。
武阳定定地看着顾笑，道：“我本来要成神的。”
语气复杂，像是怨恨又像是委屈。
顾笑一时语塞。
他感觉武阳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就好像...武阳没成神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关系。
所幸武阳也并在这件事上过多停留，她突然问道：“还记得我说我在找仙果吗？”
顾笑不知道为什么武阳突然提起这个，但是武阳那很明显是要告诉他些什么的表情和语气给他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莫名胶着的气氛让顾笑有点莫名的害怕，但武阳一直看着他，似乎不等到他开口就不会善罢甘休。
“找到了？”顾笑试探地开口。
武阳点点头，道：“很早之前就找到了。”
“在哪？”
“在我面前。”
顾笑呼吸一窒，他突然感觉脑海里有什么画面闪过，有温馨的，也有悲痛的。
他又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总是被莫名其妙的妖怪掏心，他想起他在无人森林被痛晕过去醒来时看到武阳在掏他的心窝，那些他刻意想忘记的东西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顾笑隐隐感到这个仙果可能是和自己的心脏有关系，尽管那里现在什么都没有。
他感到喉咙有些发干，但他现在没有心情去喝水，只是问到：“在你面前......什么意思？我？”
“曾经是我，现在是你。”
武阳的声音毫无波澜，她递给顾笑一颗黑色的药丸，道：“你真的以为你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吗？或者说，你真的以为这个世界对你来说是异世界吗？”
顾笑几乎是头脑瞬间空白,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不记得他对武阳讲过他来自另一个世界，她怎么知道的？
而且...听她的意思是说他好像不是意外来到这个世界的。
顾笑想起自己做过的梦。
所以...那些不是梦?
他呆呆地伸手接过武阳递过来的药，盯着药看了好久。
他知道他只要吃下这颗药丸就可以全部想起来，可他莫名踌躇，他下意识地不想知道真相，从他支离破碎的梦中画面他隐隐感到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不吃？”
武阳皱皱眉，啧了一声，直接把药抢了过来然后强硬地掰开顾笑的嘴把要硬塞了进去。
“我日日夜夜因过去的苦楚疼痛蚀骨，你又凭什么忘记过去毫无忧虑地活着？”
看着因为被硬塞了一颗药而咳个不停的顾笑，武阳的眼中情绪复杂。
这药的滋味着实不怎么样，偏偏入喉即化，苦涩的味道在整个口腔炸开，又顺着食道流入胃里，而后灼烧感从胃里传来，渐渐地深入身体的四肢骨髓，让顾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妈的，这药是用硫酸做的吗？
在疼晕过去以前，顾笑的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