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江天照院】
寒星越听越生气,一拳头锤在桌子上,“一个天照院就能这么无法无天吗?”
游肆沉吟片刻,说道:“若这些事早被证实,大家都看清楚了天照院伪善的真面目,那自然有人会来讨伐他们,但现在他们仁善之名在外,你用一个哑巴的证词去揭发这些事情,别人也只会觉得你在污蔑。”
“那怎么办?”寒星皱眉。
“找到更多的证据揭发他们啊。”赤枫说道。
游肆看向王河:“你知道那些孩子被藏在哪儿吗?”
王河找了一张干净的纸继续写道:“他们都在后山,后山也是天照院的一部分,但与前院不互通,入口也不在这里,他们不让人过去。”
天照院被切成了两部分,前院是普通弟子练功、生活起居的地方,后院是招入门的孩童练功生活的地方,两地之间隔着一片树林,并不互通。
难怪他们这几天找遍了天照院也没有发现任何孩子的踪迹。
赤枫看着王河写的字,若有所思,这里有一个他们不知道的后山,那白绿珠会在后山吗?
寒星看着王河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图,问道:“为何要将孩子隔开,他们要做什么?”
王河继续写道:“说是孩子们贪玩儿,为了让他们摒除杂念安心练功。”
这一听就是天照院找的借口。
寒星看向游肆:“我们明晚去后山看看。”
游肆点点头。
之后王河跟两人交代了自己这段时间摸索出的路线,为了找到孩子被关的地方,他没少挨门中弟子的打。
寒星跟他保证,会把王小二一起带出来,王河听后激动地给寒星磕了三个头,随后冒着雨离开了。
窗外雨声渐小,很快只剩屋檐滴水的滴答声,这一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好似马上要停了。
赤枫打着哈欠回了自己房间。
寒星趴在桌子上,心情低沉,问游肆:“你说他们要用这么多孩子做什么呢?”
游肆垂眸,想到当年他刚到无尘剑派的时候,只有七岁,那时他的父母刚死于一伙匪徒之手,举目无亲之际,师傅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无尘剑派,自此开始教他认字、习武。
师傅的手既宽厚又温暖,曾在他人生最灰暗时刻给予他向前走的勇气。
如果师傅在的话,一定会帮这些孩子的。
寒星看游肆不说话,垂眸不知在想什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游肆摇了摇头,想到她刚才的问题,回道:“暂时还不清楚,等明天去后山探一探就知道了。”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问寒星:“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寒星就住隔壁,这么短的距离实在没有送的必要,她明白游肆这是在送客,于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临走时不忘调侃一句:“你想送的话也不是不行。”
第二天夜里子时,寒星三人换好了夜行衣,准备去后山看看。
游肆看着一身黑衣的赤枫,有些嫌弃:“你也要去吗?”
“为什么不去?”赤枫一脸理所当然,“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能缺了我呢。”
寒星紧了紧腰带,催促两人:“准备好了就赶紧出发。”
这时,赤枫的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会这个时候来敲门?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寒星和游肆立马隐到帘子后躲好。
赤枫三下五除二把夜行衣脱了塞到床底下,穿着一身白色的寝衣,装成很困的样子,开了门,一脸被打扰了美梦的不耐烦,对外面的人喊道:“大晚上不睡觉,什么事儿啊?”
外面站着一个天照院的弟子,恭敬地说道:“方门主有要事请吕医师过去相商,打扰了医师的美梦,实在抱歉。”
赤枫烦躁地撇撇嘴,大晚上有什么好相商的,早不来晚不来偏这个时候来,他不耐烦地回道:“你等我一下。”随后啪一声关上了门。
寒星和游肆听到了外面的对话,隔空跟赤枫打着手势,意思是你去你的,我们两个先去后山看看,回来再商量。
赤枫点点头,现在只能这样了。
游肆和寒星跳窗离开,赤枫换好了衣服跟着来人去了正厅。
一路上,青衫弟子提着灯笼走在前面,一言不发。
赤枫随意地问道:“这么晚了方门主找我有什么事吗?”
青衫弟子摇摇头,“吕医师待会儿就知道了。”
到了正厅,方承善见赤枫来了,很热情地让下人给他添茶。
他笑着夸道:“这是庐江城最好的雨前龙井,吕医师尝尝味道怎么样。”
赤枫满腹疑问,这方承善大晚上遇上什么好事儿了?笑得这么开心。
他瞥了一眼冒着热气的茶杯,“方门主不会大晚上特意让人将我从床上叫醒,就为了让我品尝雨前龙井吧?”
“当然不是,”方承善笑笑,“近日实在是忧心门中这些徒弟的病情,深夜打扰,吕医师不会见怪吧?”
赤枫被方承善扰乱了原本的计划心里正不爽,也就没给他面子,“方门主,有什么事儿不能白天说,这大晚上的总不能不让人睡觉吧?”
方承善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心道,这不就是句普通的客套话么,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但又不能马上放他回去,得再拖一拖。
方承善继续没话找话聊:“吕医师,我观察门中医治过的弟子,病情确实有所好转,但都好得很慢,是为什么呢?”
赤枫心说,他又不是真的医师,当然好得慢了。
“我记得上次跟方门主说过,七七四十九日这病方可痊愈,方门主莫不是贵人多忘事?”
方承善当然没忘,他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道:“我门中弟子都是我看着入门的,实在不忍心看他们遭受如此痛苦啊。”
赤枫一眼识破他拙略的演技。
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跟他在这儿没话找话聊,图什么?
思考了片刻,他大概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就陪他演一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打起了太极。
寒星和游肆顺着王河给出的路线,一直摸到了后山,从天照院的一堵院墙翻出去,外面是黑压压的树林。
到这里,王河的路线就断了,他没能再往前走,只知道过了这片树林就是天照院的后院,孩子们都被安置在那里。
林中一片浓重的黑,时不时传来一声鸟叫,两人不知道路线,只能大概猜测一个方向。
游肆偏头对身后的寒星说道:“跟紧我。”
不用他说,寒星也紧紧地跟在了游肆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快步向林中而去。
走了一个时辰,两人连一丁点儿院墙的影子都没看见,四周除了树还是树,这林子仿佛无边无际似的。
“咔嚓”,寒星踩断了一截枯树枝,脚下发出清脆的声音,惊起附近的几只鸟儿。
借着月光,她低头一看,忽然怔住了。
“等一下,”寒星叫住了前面的游肆,“我们好像在兜圈子。”
她记得半个时辰前他们曾来过这里,这截树枝划破了她的裤腿,差点将她绊倒,树枝上还留着一小片黑色的布料。
寒星拿起树枝上的布料给游肆看,“我们之前来过这里。”
游肆接过看了一眼,确实是他们衣服上的布料,不是来自于别人。
但这说不通啊,他们从出了天照院开始一直在往一个方向走,就算走错路也是越走越远才对,怎么会在原地兜圈子呢?
游肆皱着眉四下看了一圈儿,“你觉不觉得这儿好像一个迷宫,连树都长得差不多。”
经他提醒,寒星才注意到,这林子里的树大部分都是梧桐,高矮胖瘦都长得差不多,没有特别高的树或者刚长出来的树苗,整齐的像是工厂里同一批次生产出来的产品。
如果是自然生长的树林,肯定不会是这样。
如果不是...
游肆猜测道:“这里的树应该都是后来有人栽种的,不是原本山中生长的。”
寒星疑惑,“好好的,种这么多树干什么呢?原来的树有什么问题吗?”
游肆暂时也没有答案,两人换了一个方向继续往前走,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又回到了踩断树枝的这个地方。
“我们怎么又绕回来了?”寒星有些愁,这林子也太诡异了,不管从哪个方向走都能回到同一个地方。
别说去找天照院的后院了,他们现在想出去都难。
游肆提议道:“我们在路过的地方多做几个记号,这样就能知道在哪里开始往回走了。”
寒星点点头,两人将身上衣服扯下来一部分,撕成了碎布条,又换了一个方向重新出发,一边往前走一边在树上绑布条。
这一次他们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看到熟悉的布条,但这回这个地方不是他们之前踩断树枝的地方。
再往前走几步还能看到更多树上的布条。
游肆分析道:“也就是说绕着这个林子走一圈大概需要一个时辰。”
“可是,我们为什么出不去呢?”寒星问道。
游肆垂眸思索着,“这林子好像一个迷阵。”
想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你记不记得我们在千机峰的时候,那条路怎么都走不到头。”
寒星也想起了之前被困的经历,说道:“你是说,这个机关跟千机峰的机关相似。”
游肆接着道:“只是相似,但两者并不同,所以我们还是要找到其他的办法才行。”
千机峰的机关怎么会出现在天照院的后山呢?
之前听说两派之间来往并不多,像这种机关术应该是白羽门的宝贝才对,不可能轻易给外人。
寒星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猜想,“你说徐高朗和展宏杰那天在密室里偷走的机关图会不会就用在了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