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江天照院】
虽说有这个可能,但此时距离徐高朗他们盗图也才将近一月,难道这么快就把机关都布置好了?
游肆蹲下翻了翻树根处的泥土,泥土松软潮湿,确实像是种下没多久。
“这些树应该是徐高朗他们回了天照院以后种下的,”游肆说道:“我猜这个机关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移动这些树的位置,扰乱真正的路线,将误入其中的人困在林子里。”
寒星想了想,说道:“既然是机关就肯定有破解之法。”
就像千机峰上的机关密语是“日出东方”,那这里的机关肯定也有一个类似的密语可以破解。
游肆摇了摇头,“千机峰的机关没那么容易破解,陆淳风自创了很多机关秘术,这些机关不用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机关的解法常出人意料,如果他不说,你很难猜到,就比如之前的日出东方。”
闻言,寒星有些沮丧,出师未捷先被困,孩子的影子还没见到半个呢,他们倒先被困在这诡异的林子里了。
林子里的树大部分都是梧桐,这个季节树叶干枯发黄,已落了大半,地上铺满了金黄色的叶子。
寒星过去伸手摸了摸粗糙的树干,突发奇想:“如果我们移动这些树的位置,能找到真正的路线吗?”
既然机关是跟树有关,那破坏了这些树的排布是不是就相当于破坏了机关呢?
游肆思索片刻,对着面前的一棵树打出一掌,随着一身清脆的咔嚓声,一棵碗口粗的梧桐树被凌厉的掌风拦腰斩断。
同时响起的还有细微的羽箭破空声,声音自四面八方而来,无数支闪着银光的羽箭转瞬间到了身前。
游肆迅速捡起地上的一截树枝,拽着寒星一面躲闪一面将羽箭挡掉,羽箭斜插入地面只露出半截尾巴,插入树干铮铮作响,可见力道之大。
这要是插在人身上,怕是只能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羽箭虽多但不持久,三波攻击后停了。
游肆松开了拉着寒星的手,依然戒备地观察着四周,以防机关未放尽。
“吓死我了,”寒星余惊未消,捂着心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说道:“看来这些树不能动,会触动更多的机关。”
这林子里机关连着机关,一不小心就会触发什么要命的装置,实在凶险。
这时,游肆忽然扔掉了树枝,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般单膝跪在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寒星以为他受伤了,立马过去扶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浑身上下查看了一番,没有看到任何外伤。
此刻游肆身上虽然没有伤口,但他脸色灰白,满头细汗,双手紧紧攥着拳头,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她着急地问道:“你怎么了?”。
“解药,”游肆眼眶发红,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寒星立刻想到,距离他上次吃解药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今日正好是毒发的时候,但解药在赤枫手里,偏偏他此刻不在。
寒星有些着急:“我们要想办法出去。”
她扫了一眼周围,地上和树上插着很多羽箭,夜色悄然退场,大概再过一个时辰天就大亮了,他们必须赶在天亮之前回去,不然会引起怀疑。
“你能走吗?”寒星扶着游肆的胳膊试图将他扶起来。
游肆明白两人此刻的处境,强撑着站起来,扫视了一圈林子,选了一个方向,说道:“这边没试过,也许能回到天照院的外墙。”
两人一路跌跌撞撞往前,林中湿气重,温度很低,两人紧挨着倒也不觉得冷。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寒星被路上一截树枝绊倒,整个人连带着游肆一起向前扑倒。
游肆本就毒伤未解,经此一摔,五脏六腑都发出了痛苦的叫嚣,仿佛被人用力揉搓了一顿似的。
落地时寒星在下,游肆半边身子压在她身上,像一座山一样沉,寒星伸手推了推他,“你好重啊,能起来吗?”
游肆蓄力片刻,用力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此刻的他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寒星也有些累,她认得这截树枝,今晚他们至少路过这里三次了,树枝上挂着两块黑色的布条,这回寒星的胳膊被刮破了,肘弯处破了一个大洞。
她抬起胳膊看了看,叹了口气:“这要是再绕几圈,我这衣服就得被树枝刮碎了。”
都说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他们都路过这里三次居然还能被同一根树枝绊倒。
在哪里跌倒不如就在哪里躺一会儿吧。
游肆不经意扫了一眼寒星抬起的胳膊,瞬间怔住,他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盯着上面的一道月牙形的疤痕,神色紧张地问道:“这个疤,是怎么来的?”
他分明记得婉婉的胳膊上也有一个这样的伤疤,就在同样的位置,连形状也一模一样。
那时候婉婉为了给重伤的他烧水,不小心被铜壶烫了一下,后来胳膊上就留下一块月牙状的疤。
他记得婉婉说过,这个疤的形状很好看。
所以,他对这个疤的印象很深,他不会看错的。
寒星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顺着他的眼神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疤,她当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弄的,于是随口敷衍道:“这个啊,就是让蜡烛烫的。”
“蜡烛烫的。”游肆低声重复了一遍,苦笑一声,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念头有些可笑,面前的人是魔教教主司空寒星,就算跟婉婉有一样的疤,她也不可能是婉婉。
游肆心道,他一定是中毒太深了,才会产生这种荒谬的想法。
寒星看他一副皱着眉不说话,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他身体难受,于是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他:“我们赶快出去,找赤枫拿解药。”
游肆虚弱地咳了几下,在寒星的帮助下坐了起来,他朝四周看了看,“这样下去,天亮前我们恐怕很难走出去。”
林中机关难破,进来容易出去难,他们已经在这里转了一晚上,除了树,别的什么也没见到。
这里仿佛一个巨大的迷宫,怎么绕都能回到曾经走过的地方。
寒星依然没有放弃,“那我们多朝几个不同的方向试试,也许就能出去了,一直坐在这儿只会困死在这林子里。”
天亮前出不去他们的身份肯定会暴露,那时,他们就是真正的笼中之鸟了。
游肆踉跄着站起来,两人又换了一个方向,走了一刻钟后,前面忽然闪过一个人影,来人往他们前面丢了一颗小石子,之后又迅速消失不见。
寒星戒备地朝四周看了看,除了树和风声,别的什么都没有,她一时有些疑心,是不是走了太多路累出了幻觉。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会儿,人影再次出现了,依然是往他们面前丢小石子然后消失。
看样子,这人似乎是想给他们带路。
“你看到了吗?”寒星问游肆。
“看到了,”游肆分析道:“对方如果不是想帮我们就是想将我们引到陷阱机关里面,你觉得是哪一种?”
这诡异的林子里忽然出现一个陌生人,这人是敌是友还真不好说。
寒星想了想:“既然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不如就跟着他,这林子里到处都是机关,想害我们的话没必要这么大费周折。”
游肆点了点头,毒药发作已经让他越来越难自控了,而且天快亮了,他们需要尽快出去。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两人跟着前面时不时一闪而过的人影,一会儿往南一会儿又往东,一时往西一时又往北,好像走了很久,又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寒星都快被绕晕了。
林中土质松软,道路难行,人影却来去如风,看样子对这里相当熟悉。
寒星越来越疑惑,这真的是出去的路吗?这人真的不是在拿他们消遣吗?
到底是什么人既对这里很熟悉,又会帮他们?
半个时辰后,天边亮起了一丝光线,橙黄色的太阳露头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天照院的外墙。
人影很快消失不见,林中又回到了他们昨夜刚来时的样子,一切好像恢复了原样。
寒星扶游肆直接去了赤枫的房间。
“快,拿解药给他。”寒星将游肆扶到赤枫的床上。
赤枫被吵醒,一脸不情愿地去柜子里找到了解药瓶子,拿出一颗递给了寒星。
寒星将药塞进了游肆嘴里,又去桌上倒了一碗冷茶水,喂给了他。
喝完解药,游肆的脸色好了一些,身体也没有再继续发抖了,寒星这才放下心来。
赤枫百无聊赖地把玩一只茶杯,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去后山有什么收获吗?”
“后山有机关,”寒星将他们一晚上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
赤枫听了很感兴趣,“所以,你们怀疑徐高朗和展宏杰偷陆淳风的机关图,用在了后山的林子里?”
寒星点点头,“这个机关确实很像出自白羽门的手笔,而且林子里的树看起来像是刚换过的,天底下没有那么多巧合。”
“既然这样,想破解这个机关不就很容易了么。”赤枫说道。
寒星灵光一闪,“你是说,从徐高朗和展宏杰身上下手?”
赤枫点点头:“他们既然偷到了图,肯定知道机关的解法,找他们问问不就知道了。”
寒星皱起了一张脸,“你现在的身份既不可能知道机关图也不可能知道后山有机关,怎么问?绑起来问?”
赤枫挑眉一笑:“ 我自有办法。”
寒星也没打算问他有什么办法,大概率不是什么寻常的办法。
她想到什么,随即问道:“昨夜方承善找你干什么?”
“他啊,”赤枫打了个哈欠,“昨夜他想偷我的宝贝,又不好意思跟我说,所以找个借口跟我聊聊天转移一下我的注意力。”
寒星:???
“所以,那个破铃铛他找人来偷走了?”寒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