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江天照院】
寒星和游肆回了客房,赤枫正端坐等着他们。
“还知道回来呢?”赤枫语气凉凉。
寒星知道他心里不爽,笑着恭维道:“也不知道是谁在林子里放了一把大火,这火放的可真是太及时了,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啊。”
赤枫得意的哼了一声。
游肆语气淡淡,说道:“也就一般吧。”
“也就一般?”赤枫提高了音量:“我问你,是谁帮你们引开了方承善?又是因为谁你们才找到出去的路的?”
他指着寒星和游肆,“这次你们明明答应了让我进暗道,却出尔反尔,将我坑骗到方承善那里,上一次,你们趁我起床之前先走了,招呼都不打一个。”
“你们愿意管什么孩子的事儿也好,下人的事儿也好,都无所谓,但你们最好找到了白绿珠的下落,不然这事儿就没那么容易揭过去。”
游肆看在赤枫确实帮了他们的份儿上,耐心解释道:“我们在暗道里看到一本册子,上面写了白绿珠的用法,方承善每隔七天会带着白绿珠到后山孩童身上取血,将血滴在珠子上,效用就用加倍。”
“滴血?”赤枫摩挲着下巴,他好像听说过白绿珠的这种用法,当时只以为是传说,现在看来是真的,只是此法有违天道,用的次数多了必然有害。
“天照院那些人身上的怪病莫非也是白绿珠所致?”赤枫问道。
“应该是,”寒星点了点头,“普通的药材怕是治不好的,若是有真的清风铃在,这些人或许还有救。”
“救他们做什么?”赤枫不满,“既然选择走捷径就要付出代价,这世上哪有不用付出代价就能坐享其成的好事。”
这时,送饭的王河从门外进来了,他将早点一样样端出来放在了桌上。
寒星想到王小二现在大概已经回家了,于是说道:“我们在后山看到王小二了,那里的孩子都被救出去了,现在应该都回家了。”
闻言,王河突然愣住,手中的一碟包子掉在地上,圆圆的白包子滚了几圈儿停在了赤枫脚边。
他反应过来来后,立马跪在地上不停的给寒星磕头,双手不停发着抖,嘴里呜啊乱叫一通。
寒星立即过去将王河扶起来,告诉他不用这样,“既然王小二已经回家了,你也不必留在这里了,早点回去吧。”
王河站起来,抹了抹眼泪,感激的朝寒星鞠了个躬。
王河走后,游肆有些担忧,“方承善马上会发现所有的孩子都丢了,而这些孩子又都生活在庐江城里,恐怕方承善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些孩子和他们的家人。”
“这个我们也想到了,”寒星说道:“若要方承善不动这些孩子,舆论就要在孩子们这一边,琉璃夫人已经让人满城散播方承善干的好事去了,相信很快大家就会看清天照院的真面目了。”
琉璃夫人让人散播的这些消息,说到底都是真实的,而且又有这么多孩子作证,真相如何,大众很快就能看清,天照院这虚假的仁义之名怕是很快要不保了。
到时候天照院就再没有任何立场将孩子们带回去了,也不会再有无辜的孩子受害。
赤枫盯着地面,垂眸想了半天,自语道:“白绿珠不在方承善房里,也不在暗道,不在后山,难道在方承善身上?”
难道他会将珠子随身携带吗?
很快,方承善的心腹弟子向他禀告,后院的孩子不知所踪,十几个守卫全被人杀掉了,厨房捆着三个哑巴伙夫,什么都问不出来。
听到这些的那一刻,方承善气急攻心,一掌将一张桌子劈碎了。
他恨恨的想,这些孩子必然是被人救走了,天照院内肯定混入了奸细。
更可气的是,这奸细连后院的女子都要管,放走了孩子不说,连几个他收留的落难女子都放走了,真是多管闲事。
一日不将这人找出来,他就一日不能安心。
他吩咐弟子秘密回到庐江城去将这些孩子接回来,当初他们将孩子带走时,都是写了契书画了押的,天照院将人带回也在情理之中。
这几日,徐高朗忙着清理后山的废墟,方承善忙着排查天照院上下,将可疑的、不可疑的人都查了一遍。
众弟子本就因怪病、大火事件心中不安,此时方承善什么都不说清楚就挨个调查院中弟子。
这些人虽表面上不说什么,私下里却怨声载道,以为自己被当成了怀疑的对象,一时间,天照院内人人惊惶不安。
而此时庐江城内,在琉璃夫人的安排下,关于天照院如何虐待孩子,以孩童血练功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
甚至有人编出了歌谣和戏词,在庐江城内传唱。
一开始庐江城内多数百姓都是不信,毕竟天照院声明在外,一直对城里的百姓多有照顾,时常接济贫苦之人,偶遇灾年还会施粥发粮,不少人受过恩惠。
加上流言过于耸人听闻,实在不可信,不少人只当是有人想要抹黑天照院,编造出些虚假消息来博人眼球,听过就罢了,没几个人重视。
那些有孩子归家的家庭就不一样了,孩子突然被人送回来,父母追问之下,孩子们仔细说了在天照院吃不好睡不好每日还要挨打的经历,并且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伤疤。
纵横交错的伤疤像一条条丑陋的毛毛虫贴在孩子的胳膊上,看哭了不少父母,他们原以为天照院中尽是忠义之辈,孩子进去修习武功,增长见识,以后就能拥有远大的前程,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亲手将孩子推入了火坑。
满肚子怒火的孩子家长很快将孩子在天照院的遭遇传了出去,街坊四邻奔走相告,一传十十传百,一个个真实的例子摆在眼前,谣言很快被坐实了。
庐江城内的百姓这才醒悟,原来他们一直信奉推崇的武林侠义之人方承善是欺世盗名之徒,乐善好施的天照院竟是披着羊皮的狼。
方承善派去庐江城的弟子,一个孩子也没接到,倒是让不少百姓从家中打了出来,周围百姓一听他们来自天照院,纷纷回家取了臭鸡蛋烂菜叶子往这些弟子身上招呼。
一时间,天照院名声一落千丈,从云端直接跌落谷底,就连路上的乞丐听见这三个字也要啐两口。
茶楼的说书先生将天照院干的坏事写成了话本子,话本不仅在城内卖得好,外城来的书商也预定了不少。
天照院弟子第一时间将消息带给了方承善。
听到弟子带回来的话,方承善先是不相信,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弟子小心观察着他的脸色,老实将庐江城内百姓间的传言又重复了一遍,“他们说天照院取孩子的血练功,泯灭人性残忍至极,说您...说您花钱买孩子,是...是地狱来的魔鬼,迟早要被天打雷劈...”
“够了,”方承善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弟子,挥挥手让人走了。
此刻他心里除了愤怒外更多的是不解,他确实取了孩子的血,但取血用于练功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每次取血他都命人蒙住孩子的眼睛,这些孩子不会知道取血用来做什么。
用白绿珠练功的那些弟子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天照们有秘宝,可助人快速提高功力,但没几个人真的见过白绿珠。
庐江城的传言从何而来?此人又是怎么知道取血练功这件事的?他跟放火烧山的人是什么关系?会是同一个人吗?
他这几日将门中弟子排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展宏杰和徐高朗都是自小在院中长大的弟子,十分值得信赖,不然也不会让他们负责后山的机关。
院中弟子,每日做什么都是有规定的,若要外出也必然是两三个人结伴而行,几时去几时归都要向院中报备,很难有机会去做无关的事情。
方承善皱眉想了半天,脑海忽然浮现出一个人,此人不受院中规定所限,最近一段时间在天照院中出入自如,甚至还进过他的房间。
而且后山起火那天,她突然心血来潮大早上去送早餐,然后倒在门外说自己怀孕了肚子痛,让门外看守的弟子送她去看大夫,结果却是一场乌龙,根本没有怀孕这事,害得他白高兴一场。
她的肚子早不痛晚不痛,偏在后山起火当天早晨在他房门口痛,还带走了两个身手好的守门弟子,这么巧合吗?她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两日后,在散播流言之人的蓄意煽动下,大量百姓集结起来围在了天照院门口,要为那些无辜受害的孩子们讨要说法。
平日里清冷的天照院门口此刻站满了拿着各色“武器”的百姓,有人拿着锄头,有人拿着砍刀,有人拿着擀面棒,群情激愤 。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些百姓中有几人是带头的,寥寥几句就将百姓的情绪推高。
其中一个大汉举着菜刀,大喊道:“天照院虐待孩子,取血害人,我们要一个解释。”
周围的人附和:“对,我们要解释,我们要天照院的解释。”
“方承善出来解释,为什么要伤害我们的孩子?”
“天杀的方狗,老子跟你不共戴天。”
“天照院出来解释,不解释我们就一直等着。”
另一个大姐挥舞着擀面棒,“天照院仗着自己是大门派,就这么欺压百姓吗?这世上还有公道吗?”
“我可怜的孩子差点被你们害死,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的孩子?”
“公道自在人心,方承善你给我滚出来。”
“天照院是杀人的门派,是吃人的地方,你们都是要下地狱的,要受天打雷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