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两人坐在一处流动馄饨摊吃馄饨。
陈香蒲埋头吃了几个。周颂铭则一动未动，只拿着勺子，失神地搅动着碗里的汤。
“你吃不吃？不吃别浪费东西啊！”陈香蒲抬头看了他一眼。
周颂铭换了个姿势，手托着腮，叹了口气。
她没理他，低着头把馄饨吃完了，一边擦嘴，一边问：“你是不是笨？”
“什么？”周颂铭睨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落在一处民房。
“送礼是艺术，怎么你硬生生地搞成了强塞？”
“我有吗？”周颂铭摸了摸下巴。
“你要讨好刚才那个男人，可是刚才那个男人看到你来，就躲躲闪闪的。”陈香蒲分析，“眼神里分明写着一万个拒绝，你没看出来吗？”
“看出来了。不过你懂什么，这是个很重要的人，我必须拿下的。”周颂铭说。
“哪里重要？”
“这个我可不能和你说。”
“嘁，不说拉倒。”陈香蒲说，“就你这样，一百年都送不成！”
周颂铭不悦，她说话没一句好听的，对他冷嘲热讽半天。
“搞得你有什么好办法似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陈香蒲思忖片刻，说：“我至少没你那么蠢，这里人来人往，本就不是做这种事的最好时机。”
周颂铭：“我在别处又碰不到他，没看到他关门关得那么快，生怕被夹住了尾巴。”
陈香蒲：“你也晓得人家怕有尾巴露出来啊？我以为你不知道。”
周颂铭无奈：“你吃完没，吃完走了。
“没吃完，不能浪费的。你不吃，我吃。”陈香蒲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就像你这样，没饿过的人，还会那么铺张。真是可耻，啧啧啧！”
周颂铭愠怒：“赶紧吃！懒得听你废话了。”
陈香蒲笑：“哟，终于不装啦？”
周颂铭不理。
陈香蒲见他每次都人模狗样，一副道貌岸然的谦谦君子，还有被激怒的时候，觉得有点意思。
她吃完馄饨，连带馄饨汤都喝完了。打了一个饱嗝，摸了摸肚皮。
“你刚看到，有个孩子给他开门。”陈香蒲说，“大概七八岁大的男孩。”
“老板，多少钱？”周颂铭并未搭理她。
陈香蒲继续说：“你找人，找关系，若是碰了钉子，可以试试他身边的人，比如说家人，朋友，孩子。”
周颂铭满脸，这种事情我可做不出来的表情。
陈香蒲问：“你是不是拉不下脸？”
“......”
“谁让你干的？你不适合做这个，脸皮太薄，自尊心太强。”陈香蒲说，“刚才那样，我估计你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能拉住那个男人吧？”
“要你管！”周颂铭被戳到了痛处，语气不好。
“算了算了，我帮你？”陈香蒲问。
“帮我？”
“对啊，免费吃了你一碗馄饨，就当作谢礼了。”陈香蒲擦擦嘴，“两不相欠。”
“别，你可别......”
我啊，虽然没钱，但是重承诺。最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欠了人情不还，浑身上下都难受得很，你啊，就当帮帮我，让我承你的情。”她微笑着说。
周颂铭一脸错愕，心想，这人心里又在打什么算盘了。
陈香蒲手托着腮，看着他说：“颂铭，坐下吧，别生气了。嗯？”
周颂铭听了将脸转向一边，有些不自然地抿着嘴。
“你刚才啊，也是着急。平时你肯定不会这样的。”陈香蒲说，“要怪就怪那个人不知好歹。”
他这才嗯了一声。
“别气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都扭曲了。”陈香蒲继续哄，星星眼看着他，“你啊，有没有人说过，你的鼻子很好看，又高又挺的。”
说这话的时候，陈香蒲都快把自己说吐了。不过，人嘛，能屈能伸才最要紧。
面子算个啥哟。
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周颂铭坐下，眼睛不去看她，问：“你有什么好办法？”
陈香蒲笑，她现在稍微了解周颂铭这个男人了，心软，脸皮薄，小孩子脾气，别人说几句软语，他就受不了。
“既然你不想说这个男人是做什么的，那我也不问了。”
“嗯。”
“你的目的是把东西送出去对吗？”
“对。”
“那就好说了，知道最终目的是什么，我们就能围绕着这个目的去做。”
-
两人就坐在馄饨摊前守了一夜，直到对面民房里，有人出来。
除了男人，一同出来的还有男人的老婆孩子。
陈香蒲起身，用眼神示意他。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过去。
男人露出一脸便秘样：“你们怎么......”
陈香蒲挽着女人的胳膊，亲切地叫了一声姐，“你都有孩子啦，我以为你就20出头，真的好年轻！”
“你们是？”女人听了很高兴，微笑着问。
陈香蒲：“李总朋友啊，他没和你提起过吗？”
“没有，是你朋友？”
陈香蒲插话：“啊呀，小弟弟看起来好可爱，头发上有两个旋，人家说聪明的孩子，才长两个旋的！”
女人本就对自己儿子头顶上两个旋很满意，可是她每次说，别人只当她在炫耀。没想到还有人主动说出来，这更让她心花怒放。
“你的眼光蛮好的呀。”女人说。
“啊呀，姐姐生得好！”陈香蒲说，“不是所有女人都能生出来聪明儿子的！”
“真的呀，哈哈哈。”女人愉悦。以前算命先生说她旺夫命，真的是这样的嘞。
周颂铭见势，说：“李总，上车再说吧，这里人多。”
陈香蒲：“都是朋友，一起吃顿饭吧！”
男人犹豫了一会儿，但架不住陈香蒲会忽悠，已经把他老婆和儿子哄上车了。
一路上，陈香蒲的彩虹屁吹得天花乱坠。
周颂铭有些汗颜，想起她昨天对他一通吹捧。
这女人，真的是......
难以用言语形容。
从后视镜看她，脸都要笑烂了，嘴角咧到了耳后根。
双目熠熠，闪着热烈澎湃的光。
他在心里笑了一声，不得不说，这没皮没脸的办法，确实很管用。
可他，怎么就学不会呢。
哎......
几人在一处高档酒店用过餐后。
陈香蒲开口：“李总你的眼光真的很好啊，怎么找到像芳姐姐这么漂亮的老婆的，外人一见到，真的要说一句好福气。”
芳姐捂着嘴笑：“哪里啊，哪里有了。”
陈香蒲继续夸：“要说哪里，那就是芳姐姐的皮肤啊，看起来就是那种太阳晒都晒不黑的，天生丽质的。”
芳姐被她逗得咯咯笑，平时在家劳心劳力，操持家务，还讨不到一句好。
这辈子都等不到咸鱼老公夸一句肤白貌美。芳姐听到这种话，自然是美滋滋的，喜不胜收。
芳姐：“你也不差啊......年轻，嗯，年轻。”
陈香蒲将拳头抵在嘴边笑，除了年轻，芳姐肯定是夸不出来别的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恭维人的话。
她当然知道自己长得不漂亮，对自己有自知之明。
陈香蒲：“年轻有什么用啊，我就想象姐姐这样有气质，不像我，小时候人家都说了，我就是煤球里长了一个人。”
几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连周颂铭都被她逗笑了。
周颂铭根本插不上话，一直听她滔滔不绝。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陈香蒲，黑是黑了点，长得也不出众，但胜在有趣，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陈香蒲看时机差不多了，冲着周颂铭使了个眼色。
他心领神会，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礼盒递给她。
陈香蒲递过去：“芳姐，我和你投缘，这是送你的。”
李总赶紧制止：“别，使不得，使不得。”
陈香蒲绕过他的手，急忙道：“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再说了，这是给芳姐的。”
芳姐看着老公，想收又不敢收，犹犹豫豫的。
陈香蒲一下打开，说：“就是一盒糕点，我让颂铭一早去典记糕点铺子买的。”
李总这才放下心来，将手缩了回去。
陈香蒲抿着嘴笑：“这糕点不甜，多吃几块也不会长肉的。”
芳姐笑眯眯地接过：“真的呀？”
陈香蒲答：“真的，我看这个小家伙眼睛都放光啦，小弟弟，很好吃的哦～”
芳姐摸了摸孩子的头：“那谢谢了。”
陈香蒲：“不用谢的呀，我说呢，今天和芳姐聊得特别投缘，都有一种亲姐姐的感觉了。”
周颂铭：“......”
陈香蒲：“要是下次还能见到姐姐，那是再好不过了。”
芳姐：“可以的啊，你想来，就来找我聊天好了。”
陈香蒲转向周颂铭问：“颂铭，你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说的吗？”
周颂铭愣了几秒，说：“没有了，没有了。”
陈香蒲：“本来还想和姐姐多说一会话的，可是，我今天还有点事情，真是太不凑巧了。”
芳姐：“没事，来日方长。”
周颂铭送完李总一家子，总算松了一口气。东西送出去了。
演戏真累啊，微笑得脸都僵硬了。
他在车上问：“你今天有事？”
陈香蒲靠着车窗，眯着眼睛，一副死鱼脸，嗯了一声。
周颂铭心情很好，语气轻松：“什么事情啊？”
“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