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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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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半月作罢。

尽管她不知道余奥在校霸的背后,是怎样一个人物,有着怎样的身份和财富,但她可以确定他是个“人物”,可以确定他的一间半地下室就像他的纹身一样虚假。在万佑山山脚下,他一通电话让悦山庄为他所用,他的身份和财富便不会在悦山庄的主人之下。

一千两百块的猪肉脯,的确不会让他有今天,没明天。

如果她愿意,如果王娴娴愿意,余奥大概能每种口味买一条生产线给她们,今天吃,明天吃,天天吃。

拎上两大袋,姜半月和余奥在店员一声声的“吃好再来”中离开。

“姜半月,”余奥先说结论,“我有很多钱。”

昨晚,他们在万佑山上,说到了他这几年有好有坏。姜半月让他先说坏的,所以他先说了余智梁,说了白敏和白思,也说了唐叔的离开、小老虎的离开。说了坏的,没来得及说好的,没来得及说势不可挡的明月建设,说人人猜测的势不可挡的明月建设的所有者是他,姜半月就收到了白敏和白思的短信。

眼下,他也只能跳过过程,先说结论。

因为他们又正好路过一家卖话梅的摊位。

姜半月暗自吞了一口口水,没逃过余奥的眼睛。

他上前:“每样……”

“你还有完没完了?”姜半月训话,“这可不止十二样。”

五颜六色的话梅、果干和橡皮糖,加一块儿有五六十种。

“我说了,我有很多钱。”

“有多少钱也不能这么花。”

“可是……”

“没有可是!”

余奥个子高,俯视小小一只姜半月:“可是你在笑。”

“啊?”姜半月一愣,“有吗?我有笑吗?没有啊!”

她拍拍自己的脸,把飞升的颧骨往回收一收。没藏住,她没藏住满心的喜悦。“我们一人让一步,”她当机立断,“这么多种,我也不是每种都爱吃,我挑十个,你买给我,成交吗?”

“二十个。”

“十五,不能再多了。”

“成交。”

姜半月的目光在酸酸甜甜上搜寻时,卖话梅的店员和卖猪肉脯的店员遥遥相望,对了个眼神。

猪肉脯:大款!

话梅:看出来了。

猪肉脯:恭喜!

话梅:同喜同喜!

最后,姜半月选了三种话梅、八种果干,和六种橡皮糖,共计十七样。

除了边走边吃的盐酥鸡,所有的战利品都提在余奥一只手里。另一只手,他要用来“把持”姜半月。她小时候比谁都懂事,难得十八岁了,反倒像个小孩子,被美食冲昏了头脑,连直线都走不了了。

“余奥,”姜半月说的是心里话,“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不会因为你有钱,我没钱,就觉得我不如你,也不会非要跟你AA,你钱多,你多花一点,我钱少,我少花一点,天经地义。”

“好。”

“不过,你多花也花不了多少,我的消费能力在这儿摆着。”

“你的消费能力可以再提一提。”

“另外,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我花钱少,我可以多出力。”

余奥好奇:“你要出什么力?”

姜半月挽住余奥的手臂,紧得不能再紧了,像绑架一样:“这样算不算出力?”

“这样呢?”她又结结实实地去圈余奥的腰。

“这样呢?”她又把头往余奥的肩上靠,与其说靠,不如说顶,跟蛮牛似的。

“这样呢?”她又要往余奥的背上蹿。

余奥揽住姜半月:“你还是别出力了。”

她再出力,他要散架了。

“那我出什么?”姜半月一副讲原则的样子,“既不出钱,又不出力,那不行。”

“你出人。”

“出什么?”

“出人。”余奥不看姜半月,只看路,酷得不得了,“你出你这个人,就行了。”

只不过,二人都是装的。姜半月的讲原则,是装的。余奥的酷,也是装的。

他们心照不宣——他在尽力而为,她也在尽力而为。

白敏和白思的到来,让他们本就卡在中间的关系,更止步不前。他们本就还不是恋人,用一句文艺的话说,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用姜半月的话说就是“不清不楚”。在处理好白敏和白思的事之前,他们不可能再更进一步了。

但他们谁也不想倒退。

他不想。

她也不想。

他努力一点,她也努力一点,才勉勉强强造就这一刻的甜蜜。

余奥把姜半月送到福临路路口,她从他手里接过沉甸甸的零食,不让他再往前送。

暂时到这里就好。

也就是说,他们的关系暂时到这里就好。

余奥尊重姜半月。或者说,他除了尊重她,别无他法。刚刚,他说了他有很多钱,说了两遍,她都不肯问一问你的很多钱是哪来的?这是她的边界感。她不肯走进他的过去,就不会走进他的未来。对他,她的意志和身体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她的身体像菟丝花一样对他绕呀绕的同时,她的意志可以是一棵参天大树。

回到家,姜半月把零食往桌子上一撂,桌子都要晃三晃。

她甩甩酸痛的手:“妈,敞开吃。”

“买这么多?”王娴娴大惊。

“余奥请客。”

“谁请客也是无功不受禄。”

姜半月把猪肉脯送到王娴娴嘴边:“谁说我无功?”

“你有什么功?”王娴娴躲闪。

姜半月言之凿凿:“我让他中彩票了,大奖。”

“彩票?刮刮乐?大奖是多大的奖?”

“亏不了他。”

王娴娴一松懈,终于是被姜半月把猪肉脯喂进了嘴里。

姜半月所谓余奥中的“大奖”,是指她自己。不是她自吹自擂,在余奥的世界里,她就是一切美好事物的代名词。她敢说:我姜半月对他余奥而言,就是铺天盖地的刮刮乐中的唯一一张大奖。

王娴娴在尝第二个口味的猪肉脯了:“找个时间,让他来家里吃饭。他中大奖,钱就是他的。他请客是他懂事,咱们不能不懂事,咱们不能不回请。”

“好。”

姜半月一个痛痛快快的好字,反倒是敷衍。

王娴娴敏锐:“你早上说约了人,约了什么人?不是小余吧?你中午才来电话说跟小余去看电影。”

“你猜我们去看什么电影了,”姜半月自问自答,“鬼片。”

“吓人吗?”

“不吓人,看到最后一个鬼都没有。”

王娴娴到底又把话说回来:“早上约的不是小余吧?”

姜半月不骗王娴娴:“他妈回来了。”

关于余奥的身世,王娴娴是知道的。一度,姜半月为余奥守口如瓶。直到姜半月右颈挨了一刀,直到余奥知道王娴娴早就不让女儿和他做朋友,知道姜半月这辈子唯一一件没顺妈妈心的事就是和他做朋友,他让姜半月把他的身世说给王娴娴。

他让姜半月对王娴娴说:妈,我是可怜他,才和他做朋友,就像可怜一只流浪狗。

他不能让王娴娴怪姜半月。

怪他。

都怪他。

姜半月没有对王娴娴提“流浪狗”一词,但把余奥的身世一五一十地说给了王娴娴,毕竟,她差点儿一命呜呼,王娴娴差点儿就跟着她去了,她得给王娴娴一个交代。

如今,王娴娴缓了好一会儿:“他妈?他……哪个妈?”

“两个都回来了。”姜半月含上一颗话梅,从左腮倒到右腮,硌了一下门牙,“他两个妈,好得像一个人似的。”

从那天以后,王娴娴再没提过让余奥来家里吃饭。

无论过去多少年,她对余奥没意见,但对余奥的家庭……意见大了去了。作为一个长辈,她知道爱情不是两个人的交融,是两个家庭的“浑水”。好在,姜半月一个小辈也知道把爱情排在她们母女二人的小家庭之后,不用她多言。

从那天以后,姜半月和余奥的关系别提多好了。

至少在外人看来,别提多好了。

期末前,校霸一有时间就陪清纯小白花泡图书馆。小白花复习,校霸在一旁乖乖玩手机,一副被驯服了的样子。只有偶尔,校霸原形毕露,给小白花捣乱。

外人不知道的是,余奥看似在姜半月的书本上捣乱地写写画画,是在给她讲题。

因为没人敢坐在他们周围,也就没人知道他们一个学霸,一个学渣的真面目。

春节前,余奥去了一趟伦敦,往返了几趟海城。

其实他不用这么折腾的。

其实他周一和周三在海城有事,周二不用回容市。

他偏要回。一来,他想见姜半月,想抓紧一切能抓紧的时间见姜半月。二来,他想让姜半月问他一句:你折腾什么呢?

但凡姜半月问他一句,他就把明月建设的从无到有,全说了。

姜半月不问。

姜半月只说:你别把自己折腾病了,春节还滑雪去呢!

渐渐地,余奥不给自己希望——不给自己和姜半月再更进一步的希望,也就不会失望。再说了,如今姜半月在他身边笑口常开,他感恩戴德,哪敢有一丝丝失望?

关于白敏和白思,姜半月把她们的号码加入了黑名单,是一种表态——你们母子三人的事,别让我一个外人做主。

她不是推卸。

她是觉得交给余奥来处理,比她来处理要好得多。

白敏和白思联系不上姜半月后,也没什么更好的手段,不得不联系了余奥。母子三人在余奥的半地下室见面,对比第一次在兰天家园见面,恍如隔世。余奥对她们说了这样的话:“我住在这种地方,能不能让你们解解气?”

他从未在余智梁和她们之间选择余智梁,选择养尊处优。

如果他有选择权,他不如做个真真正正的孤儿。

如果他的半地下室比不上白敏和白思在兰天家园的顶楼,能消一消她们对他“养尊处优”的怨念,他可以在这里住上一辈子。

但如果有一天,姜半月和他在一起了,他就不能住在这里了。

他不能让姜半月陪他一起赎罪——赎莫须有的罪。

他得让姜半月住最大、最好的房子。

在余奥的半地下室里,只有一把椅子。白敏让白思坐下,她站在妹妹的侧后方,双手搭在妹妹的肩头。余奥坐在床垫上,没抬眼,看白思穿一双夹绒的皮鞋,新的,鞋面上只有浅浅两道折痕,再看白敏穿一双网面的运动鞋,有年头了。姐姐对妹妹的好,毋庸置疑。

如姜半月所言,白思不再是当年病怏怏的样子,人长了点肉,脸上也有了点气色,只是精力不集中,时不时走神。

话都是白敏说的。

她说她们找过姜半月了。余奥说以后不要再去找她。

她说她们在印尼欠了钱。余奥说不管她们欠了多少钱,他来还。

她说她们有关注余奥,知道余奥不是小混混。余奥问是关注,还是调查?她又说,至少她们比余智梁关心他。余奥说不管是余智梁,还是她们,对他的关心都是建立在利用的基础上,有利用价值,就关心,没有利用价值,就不关心。

白敏说不过余奥,就让余奥抬头,让他抬头看看苦命的白思。

余奥看了。

甚至和白思四目相对,是白思先移开了目光,习惯性地去看站在她侧后方的姐姐。

余奥要说没感觉,不可能。他的感觉就像得了一场重感冒,哪哪都难受,但没有致命的地方。因为他有姜半月。他说了,只有姜半月能要他的命。

“没有心!”白敏嚷嚷了余奥,“你这孩子没有心!”

余奥再一次表态:“不管你们欠了多少钱,我来还。”

“还钱有什么用?还了钱,我们还不是要冻死、饿死?”

“你们的住处和生活费,我出。”

“冻不死,饿不死就行了?你打发要饭的?”

“我认为是尽孝。你们怎么认为,是你们的事。”

白敏虽然在言语上屡屡落败,但该讨的和不该讨的好处,都讨到了,扶白思起身:“我们走。”

余奥既失落,又松下一口气。从始至终,她们没有提他的亲生父亲。那个人,或者说那个畜生,是他既不愿面对,又不得不面对的劫难,只是迟早的问题。迟有迟的侥幸,早也有早的解脱。

白敏和白思离开时,白敏在前,白思在后,余奥一起身,白敏戒备地把白思换到身前,习惯性地不让任何人靠近白思,包括余奥也不能靠近自己的亲生母亲。

约在大年初五,姜半月、余奥和兰婧等一行人去滑雪。

兰婧早就拉了个滑雪的微信群,共计九人。余奥被姜半月拉进群后,有人做了三天的心理建设,然后加余奥好友,结果是余奥设置了不允许任何人加好友,三天的心理假设白做了。

滑雪场距离容市有一小时的车程。

谁开车,以及谁坐谁的车,众人七嘴八舌。

当时,余奥和姜半月在店里挑选滑雪的装备。姜半月一心二用,得时不时在群里表个态。毕竟,她还得代表余奥,指望余奥表态,指望不上。

姜半月:「我和余奥坐哪辆车都行。」

姜半月:「在哪集合都行。」

姜半月:「油费是先摊,还是后摊,都行。」

她在小事上是个合群的人,千言万语化作两个字:都行。

余奥看姜半月的注意力总在手机上,他问她这件滑雪服好不好,她说嗯,他问她那件好不好,她说嗯,他问她这件好,还是那件好,她也说嗯……摆明了是敷衍他。

余奥往沙发上一坐,让店员先离开一会儿,然后默默看着姜半月。

良久,姜半月从手机上一抬眼,看余奥跟狗似的……

这个“狗”百分之百是夸他。

看他跟狗似的又听话又不甘愿,但再不甘愿,也听话地看着她。

“正事!”姜半月理亏,凑到余奥的面前,摸摸他的(狗)头,给他看微信群里一直在滚动的消息。

“正事也不能这么没效率。”

姜半月和余奥统一战线:“对,都怪他们说着说着就跑题,废话连篇。”

“还要多久?”

“再有个……十分钟?说到油费了。”

余奥掏出了手机。

“对,你先玩会儿手机。”姜半月话音未落,看余奥在微信群里冒泡了。

不能叫冒泡。

叫发话。

余奥:「车和司机我安排。」

余奥:「所有人把地址发群里,司机按路线接人,时间等通知。」

余奥:「费用我出。」

十秒钟。

姜半月说还要十分钟,余奥等不了,用十秒钟打发了众人。虽然他最后没说“散了吧”,但众人看完这三条消息,都知道余奥的话外音是“散了吧”。

再没人敢吱声。

姜半月无可奈何:“你又要说你有很多钱?”

“我有钱,他们有时间,他们愿意花时间,我愿意花钱。”

姜半月是讲道理的人:“有道理。”

微信群里,兰婧发了个接龙……

众人一连串的“收到”,代表车的事儿就这么定了,皆大欢喜。

最后一个“收到”是姜半月发的,合群。

收了手机,姜半月把余奥从沙发上拽起来:“快快快,让我看看哪件好。”姜半月能有多大的力气?余奥被她拽起来后,逼了她两步,几乎抱她入怀,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姜半月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件滑雪服,一万多?”

“物有所值。”

“它值,我不值。我一个新手,滑了这次都不知道有没有下次,你让我一万多块钱压箱底?”

余奥让步:“也有不到一万的。”

姜半月不让步:“我要早知道四五位数,我来都不来。”

“我……”

“别,别说你有很多钱,这次你说破大天我也不要。”

“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这话是你说的。”

“一万多,我怎么出力?我给你做牛做马?余狗,你别做梦了。”

不让余奥再开口,姜半月握了他一条手臂晃晃悠悠:“兰婧都跟我说了,雪场里什么都能租,滑雪服、雪板、护具,还有帅气的教练,只有我想不到的,没有我租不到的。”

“最后一个你说的什么?”

“护具?”

“不是。”

“雪板?”

余奥俯视姜半月:“你先说的雪板。”

他就是这样,一旦姜半月惹他,他就会以大欺小地俯视她。问题是她怕吗?她不怕。想惹就惹。想怎么惹,就怎么惹。

“最后一个?”姜半月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啊……你说帅气的教练啊?”

“想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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