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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刻,余奥放开了她和他相隔一层足球服的手。
不是败给她。
是他的手有了更好的去处。
他搂住她,把她向上一提,再向自己的怀里一拉。她本是缩在他的面前,被他这样一提一拉,本能地跨坐了他,两只手都不能再“作恶多端”,扒在了他的肩头。
早就皱巴巴了的牛仔裙几乎要纵到腰间。
“什么时候嫁?”余奥的右手还在姜半月的胸前。
掌心是她的心跳。
手背是他自己的心跳。
同频得像是一人。
姜半月的柔韧性不好,两条腿绷到极限,却不肯往回收一收:“我才大一……”
“开学就大二了。”
“大二也还小。”
“还小?”余奥的左手在姜半月的后腰,她堆叠的牛仔裙下只剩最后一层薄薄的布料,“还小你跑来跟我睡?”
姜半月身上不大有力气了,将将昂首挺胸:“我这里不小就行了。”
但也大不到哪去……
“毕业就嫁给我。”余奥用了祈使句。
他没时间再和姜半月一问一答。
“行……”姜半月像鸵鸟一样埋了头。她能感觉到余奥身体的变化,她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无所适从。
余奥抽出了二人之间的手,来到姜半月背后,抚上搭扣:“你自己说一遍。”
姜半月蜷缩,寥寥几个字被分了几段:“我……我毕业就嫁……嫁给你。”
“骗人。”余奥的唇来到姜半月耳畔,把这两个字真真切切送入她耳中,要让她铭记在心。
他知道她在说谎。
不管此时此刻的她是有意而为之,还是意乱情迷,他知道她在许诺他一件她做不到的事。
知道她在说谎又如何?
面对刀俎,他一块鱼肉只是死得明明白白而已。好过死得不明不白吗?也未必。
来之前,姜半月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她没经验,他也没经验,两个没经验的人别一团糟才好,相比他打的是无准备之仗,她肩负“控场”的使命,要有条不紊才好。万万没想到,他一句抵在她耳畔的“骗人”,就让她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窝心。
揪住了她每一根神经。
就这还“控场”?她只会火上浇油。
她像个没分量的布娃娃一样被余奥放平,曾肆无忌惮的双手这会儿无措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余奥的十指僵住,拿不准她的掩面意味着什么。
假如意味着临阵脱逃,意味着叫停,他不确定到了这一步,还能不能停下来,但他会竭尽全力。
“你别停呀……”姜半月细细软软的嗓音从指缝中透出来。
二人断断续续有了十四年的交集,余奥从未逗弄过姜半月,不管她是五岁的小女孩儿,还是十九岁的少女,从未。
他只有被她逗弄的份。
今天是第一次。
余奥拨开姜半月掩面的手:“不是说好奇?”
他问她为什么要和他睡,她亲口说的,对“睡”这件事好奇。
“好奇,还不看?”余奥不让姜半月一张红透了的小脸左转转,右扭扭,让她面对他。
姜半月闭了眼,睫毛根陷在眼皮里,露着的尖部颤颤巍巍。
“好奇,反倒管得住手了?”余奥握了姜半月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侧。
姜半月的手不用大脑指挥,手掌弯了弧度,契合着余奥的腰,仅有的力气往指甲上集中,企图往他的皮肉里陷。
“好奇,就只是嘴上说说?”余奥的手垫到姜半月背后。
小小的搭扣,不在他“手到擒来”的范畴内。
姜半月配合地拱了背,咕哝了一句:“我新买的。”
她被他一句接一句的“好奇”说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便想着邀邀功。
“看出来了。”
“看出来我买小了一号吗?”
“故意的?”
“故意的。”
“为什么?”
“显大……”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勒人也是真的。
余奥被姜半月的“心机”击中,随着搭扣被拨开,姜半月重新活过来似的长出了口气,他对着她身上勒出来的红痕埋下头,又把她这口气闷了个支离破碎。
“看着我。”余奥要求姜半月。
他有他不为人知的绝望。
假如姜半月终究会嫁给别人,终究会和别人有这样的亲密无间,他要她脑海中有他的身影。
他要阴魂不散。
姜半月一睁眼,泪水像开闸一样滚落。
“哭什么?”余奥凶她。
以此掩饰他的眼底仍在被无形的沙砾狠狠碾磨着。
哭什么?
他保留了的下半句是:要哭,也该是我哭。
“舒服,”姜半月扁扁嘴,“舒服哭了,不行吗?”
这一句她没骗人。
“乱七八糟”地躺在这里,她有一种荡漾的舒服,从脚趾到每一根头发丝都是舒服的。
余奥的目光落在姜半月的唇上。从玉镜湖回来,她一口水都没喝,这会儿唇边裂了细细的白皮,还在发烧的缘故,唇色红得像火。一股吻她的冲动拦都拦不住。但同一时间,姜半月欠了身,偏开了脸,把泛滥的泪水抹在了他的肩头。余奥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姜半月的闪躲。
她义无反顾地来和他睡,却闪躲了他的吻?
大概是不让他再患得患失,姜半月咬了余奥的脖子。之前在广播室里咬他的一口,带了怒火,她没留情的。此时此刻的一口,她只用了两三分的力,更多是吸吮,唇瓣的嫩和干裂带来的刺痛吞噬了余奥最后一丝丝理智。
猛地,他从她身上抽离,顺手将被子扯到了她身上。这一刻,他是她一辈子的哥哥和余狗,更是一个男人,出于男人的本能,他顾不上她的健康,不在乎她是不是还在发烧,会不会再着凉,他只是不能再多看一眼这个令人垂涎欲滴的她。
“我出去一下。”他要穿衣服。
他要把姜半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他脱下来的衣服穿回去。
但姜半月知道,这一次,他不是要跑。
他只是要出去光顾一下便利店……去去就回。
下一秒,余奥想起来钥匙被姜半月从窗户扔出去了,想起来他出不去——要出得去,他早出去了,也不至于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他回头,俯视姜半月:“你干的好事。”
他是在说她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出不去,怎么去便利店买那个?不去买那个,怎么睡?她千算万算地要和他睡,却还是算漏了这一步。以至于他第一次觉得她笨……
姜半月用两只手把被子拽到下巴的位置,抬了一根食指,指了她的包。
除了通红的小脸露在被子外面,她一双小脚没盖住,内八字地你扒拉我,我扒拉你,像是在对余奥说: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姜半月才不会做这种事……
余奥一把抄上姜半月的包。
只有一个摁扣的帆布包,私密性不好,零零散散的随身物品几乎一目了然。余奥第一眼没看到他要找的,不便乱翻,抬眼问姜半月:“你知道我要去买什么?”
姜半月点了一下头。
“你确定你有?”
姜半月又点了一下头。
难为她也有这么张不开嘴的时候,平日里,对他无理搅三分,得理更是不饶人,总是叭叭个不停。
余奥这才把手伸进了姜半月的帆布包。
只有一个碎花的小布袋是可疑的,至少……形状是对的。
余奥拿出来,看姜半月把被子又往上拽了拽,也就知道是它了。打开碎花的小布袋,里面还包着一张草稿纸……对,草稿纸,上面有微积分的草稿。再打开草稿纸,里面才是余奥要去买的东西。
余奥扫了一眼:“草莓味?”
姜半月睁大了眼睛,不知道余奥在说什么。她买它的时候,虽然不至于做贼一样,但也做不到大大方方地挑选,随手拿了一盒而已。装在包里也像装了个隐患,最后里三层外三层地包上才算完。
“要关灯吗?”余奥问姜半月。
姜半月好半天没这么大嗓门了:“要!”
但来不及了。
怪只怪房间太小了。
余奥已经回到姜半月的身边了,手已经在被子下从她的脚踝向上抚去了,抽不开身了。姜半月向上缩:“你去关灯……”
他的手到了她的大腿,把她拽回来:“不去。”
“你都问我了……”她两条小细腿胡乱蹬了蹬,无济于事。
反倒让他的手到了更隐秘的地方。
他在被子里扯了她早就是累赘的牛仔裙出来:“要去你去。”
姜半月只剩最后一件余奥巴掌大的衣物在身上,这让她怎么下地?怎么去关灯?她连这被子都出不去。“余狗,”她用一双还是泪汪汪的眼睛瞪他,“你小人得志。”
不是他守身如玉的时候了?
不是他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样子,一句接一句地要她嫁给他的时候了?
反了他了……
“是你不让我当君子的。”余奥暂且饶了姜半月的最后一件衣物。
他知道姜半月的“好奇”,只是纸上谈兵。
怕吓到她。
怕伤到她。
只是他不知道他的“暂且”能维持多久。毕竟他也是到了这一秒才知道他内心有邪恶的一面,有一个声音在蛊惑他,想要吓到她,想要伤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