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吹了会儿风,闫晚终于感觉清醒一些,准备回包厢,走到门口听见里面人声嘈杂,夹杂着几句“闫晚家里一看就有钱”,“真阔气”之类的话。
站了一会儿控制自己的表情,推门而入,有人看见她回来,带着笑意迎上来拉着她打算再喝一杯。
闫晚拒绝了:“下次,真喝不下了。”
坐在自己位置上,沈云清给她递来一杯温水:“喝点水,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闫晚终于想起他之前在说什么,但她已经找了外援:“不用,我朋友来接我。”
坐了大概半小时,闫晚不耐烦地看了好几次手机,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再等了一会儿,姜姝终于推开包厢门进来,所有人安静了一下。
闫晚注意到动静,起身踉踉跄跄过去搂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们走吧,先去买单。”
喝成这傻逼样儿还不忘记买单,闫晚不愧是闫晚,姜姝扬起灿烂的笑容:“各位吃好喝好,她喝醉了,我先带走。服务员,买单。”
沈云清从位置上起来:“那我一起下去吧,大家周一见。”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稀稀拉拉站起来说回去。
姜姝吃力地扶着闫晚朝电梯走,沈云清上前两步轻松扶住她:“我送你们去车上。”
“多谢。”姜姝之前见过沈云清,对他印象还不错,他愿意帮忙她没有推辞。
一进电梯,闫晚挣开沈云清的手,整个人趴在姜姝身上:“我想吐。”
“你要是吐我身上,友谊的巨轮今晚就沉。”姜姝搂着她的腰,有些吃力。“帮忙扶着点,我快站不住了。”
沈云清没让她失望,弯腰把闫晚抱了起来,刚好电梯门打开,不顾闫晚那点挣扎,一路把她抱到车里。姜姝甩上副驾驶的门,朝沈云清眨眨眼:“谢了。”
沈云清摇摇头,低声说道:“不客气,她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开心。”
“她喝多了就这样,我会开导她的,先走了,拜拜。”
闻言沈云清温柔地朝她们告别,转身往自己车子走去。
下午快四点,高三党们终于放学了。云时顶着牙疼,早早回到家,一进门煎饼和烧麦就贴上来撒娇,他忍不住蹲下身摸了一会儿。
除了玄关的动静,屋子里静悄悄的。平时这个时候闫晚如果没有演出,应该会在客厅沙发上抱着手机或者看电影。然而今天没看见她人影。
松开撸猫逗狗的手,他面无表情地打开鞋柜扫了一眼,拿出自己的拖鞋换好往书房走去。
把书包放在书桌上,烧麦跳上桌的那刻,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拿课本的手猛地顿住。
到底是哪里不对......
有个念头突然闪过,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他快步走了出去。
果然,餐桌上有一杯满满的白开水,伸手一摸,已经完全凉透了。
因为烧麦总是跳上桌喝杯子里的水,所以之前闫晚就说过人不在的时候,不要把水杯放客厅。
这应该是闫晚倒的水,但她没喝。
刚刚鞋柜里她的拖鞋也摆在原位,云时不确定她是不是有急事出门了。
心里突然有一丝说不清的焦躁,他拿出手机拨通闫晚电话,铃声响了很久终于有人接起,对面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
“喂?哪位?”
“姐姐,你在哪?”
“小时。”闫晚移开手机眯眼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缓慢地思考了一下,才继续说话,“我在家,这个点你应该放学了吧,我有点不舒服,晚饭你自己吃,不用.......”
话还没说完,房门响了两下,紧接着云时推门而入,屋内窗帘拉着,只余一丝缝隙,光线昏暗,鞋子胡乱脱在床边。
云时打开灯,刺眼的光线惊得闫晚闭了闭眼。
她侧趴在床边双目无神,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形容憔悴,呆呆地睁眼望向他。
这幅样子让云时心刺痛了一下,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向开朗的人会变成这样。
云时挂断电话快速上前,蹲在床边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发现烫的惊人。
“发烧多久了?吃药了吗?”
闫晚舔舔嘴唇:“家里好像没退烧药了。”
离得近了,云时才看清她的嘴唇很干,身上还有一些酒精味。扶着她坐好,拿着杯水和温度计回来,闫晚太渴了,一杯水很快见底。
云时看着温度计上39.8摄氏度,血液直奔向大脑:“温度太高了,我带你去医院。”
闫晚有气无力,靠在床上反应不过来他说了什么,眼皮很沉,想继续睡觉。闭了闭眼,提起精神,看到云时罕见的有些慌乱。
“我没什么事,别慌。”
“包在哪?身份证这些呢,我带你去医院。”云时执拗地站起身四处找她的包,最后在床的另一边地上找到了包,包里有证件。
“我睡一觉就好,你叫个跑腿送点退烧药来。”
“不可以,必须去医院。”云时严肃地开口拒绝了她,平时什么事都可以听她的,这时候不行。
最后闫晚妥协了,虚弱地掀开被子,起身的时候脚下不稳差点摔倒,还好云时刚刚一直注意着这边,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这才避免闫晚摔到地上。
看着自己手里那截白嫩的手臂,云时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绷紧脊背,眼睛不敢乱看,身体尽量保持着安全距离,僵直地把她扶到玄关处,打开柜门拿出一双平底鞋蹲下给她穿鞋。
直到进了电梯,云时才冷静下来,抛出一串问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喝了多少酒?烧了多久知道吗?”
这让闫晚原本就昏沉的脑子有些发懵,思索了很久才勉强想起,昨晚姜姝送她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送到门口她就挥手把人赶走了。一路晃到房间洗了个冷水澡,人是清醒了些。
但大概是当时酒意上头,有些伤春悲秋,跑去阳台坐了一会儿,酒意退散了很多才回房间睡觉。
没想到早上醒来觉得格外口渴,走到客厅刚刚烧好水,觉得脑子有些混沌,干脆没喝又晃回房间继续睡到了现在。
“可能中午开始烧的吧,我们去买点退烧药就好,应该是着凉了。”闫晚脚步有些虚浮,全靠云时半扶着才没坐到地上。
“车子马上到,去医院检查下才放心。”他这阵子全部心思都在学习上,每周和她交流太少了,如果不是他今天警觉,闫晚一个人在房间了烧晕过去都没人会发现。
这让他一阵后怕,生命有多脆弱,他太清楚了。
哪怕他现在看上去十分冷静,心却像漂浮在海面上靠不了岸,这种危险的可能性他无法细想。
到了医院一阵兵荒马乱,直到闫晚输上液,躺在病床上睡着之后,云时终于有时间坐下,现在也没有心思学习,整个人还有些后怕,想了想掏出手机准备点一些粥,等下闫晚睡醒能吃,按她说的,估计她今天都还没吃东西。
点好之后云时一会儿站起来看看药瓶,一会儿摸一下她的额头,整个人有些坐立不安。闫晚睡得不深,感觉有人一直来摸她的脑门,醒了过来。
“姐姐,感觉怎么样?”云时一看她醒了,有些焦急地问道。
“挺好的,就是手有点冷......”闫晚话还没说完,云时立刻站起来朝外跑,“我去叫护士。”
转头看看呼叫铃,又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门口,闫晚抬起右手捂住脸,平时挺沉稳一人,今天怎么慌里慌张的。
云时第一次来医院,不知道病房里可以按铃呼叫医护人员,心里又很担心闫晚说的手冷会不会是什么后遗症,一路跑到护士站,护士看他着急忙慌的样子也跟着跑,回到病房看到闫晚那张有些歉意的脸。
“没什么,挂水的时候是会手冷。”护士过来给闫晚测了一□□温,“挂完回去多休息,很快就能退烧的,手冷的话可以用暖宝宝。”
云时有些不解,暖宝宝是什么他之前没听过。
护士看他穿着校服,眼神十分干净单纯,多少有些怜爱之心:“我那边有暖宝宝,你可以跟我来,拿一个给你姐姐。”
云时拿到暖宝宝,一边低头看使用说明一边抬脚往病房走,途径楼梯拐角,突然听见一阵吵闹声。
低头向楼下看去,是病人的家属情绪崩溃跪在地上痛哭,“医生,你救救他吧,我只有......”后面的话被呜咽声掩盖,那位医生头发花白,脸上也十分痛心,伸手想去扶起地上的人。
附近有些人靠拢过去,试图搀扶安慰那位家属,也有人漠不关心地坐在椅子上,一脸麻木,眼神不知道落在何处。
很快有医护人员推着病床出来,躺在上面的人被盖着白布,那位家属踉跄爬起趴到床边,扯着嗓子喊医生帮忙......
云时不忍再看,生死无常,从死神手上抢人,何其难呢。
回病房的脚步有些沉重,但他走得很快,好像这样就能把刚刚的一切抛在身后。
闫晚喝着粥,瞥了一眼刚刚拿暖宝宝回来就更显沉默的少年:“我感觉好多了,医生也说不用住院,要不你先回家学习,我等下挂好水自己打车回去。”
云时回过神,摇摇头:“我等你一起回去,作业我已经写的差不多了。”
那你今晚苦着脸干嘛,闫晚绞尽脑汁:“今天煎饼一天没出门了,是不是担心它拆家?”
“没有。我就是......”云时声音有点闷闷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脑海里总闪现楼下那个画面。“姐姐,你平时要照顾好自己。”
沉默了一会儿,闫晚把勺子放回碗里,终于知道他今晚的不安来自哪里。云时从小没有父母,又先后失去爷爷奶奶。自然会对她今天的突发状况感到紧张,再加上这是医院,也许他刚刚在外面看见了什么。
想了想,闫晚放轻声音,伸手揉了揉云时的头发:“我平时身体很好的,别紧张,下次不会了。很快就能输完液,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回家。”
回家两个字触动云时心底的弦,对他来说,闫晚在的地方就是家。
闫晚输液结束到家已经快九点了,直到看着她平稳睡下,云时才放轻脚步回到书房。
坐下看着课本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晚上在医院看见的那一幕一直在脑海里循环播放,他低下头,双手掩面,深深吸气想要平静下来。脑海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无法捕捉。
而疼了一天的牙此时愈演愈烈,几乎连头都开始疼了起来,云时合上书,去客厅找了片止痛药吃下,等待药效上来的这段时间里,干脆拿了衣服去洗漱,早早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