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十年前(十四)
自助烤肉在3号门附近,2256一行人扫了两辆共享电瓶车,两人一辆,花了不到十分钟到了门口,然后停车改步行。
走了一条街多一点,自助烤肉就到了。
这家自助烤肉有个特色,就是有个表演的舞台可以租赁,加上味道也很不错,所以附近的学生团建时会优先考虑这儿。
四人坐在一块,夏樗打开手机逐个回复消息,没有再说话。
过了几分钟,丁思雯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夏樗,别玩手机啦!快看,音乐学院的校草来了!”
“马上,”夏樗打完最后几个字发送出去,这才抬头。
人流攒动中,夏樗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丁思雯说的那个人。
因为他太显眼了。
从前很少打理,遮住双眼的刘海修剪过,露出光洁的额头,浓密的眉毛和睫毛,五官还是十分漂亮,只是气质有些清冷阴郁,周围的人说说笑笑,唯独他沉默寡言。
夏樗一眼就认出,那是魏遣年。
这时候,104的播报音也适时响起。
“叮——检测到支线推进人物,[治愈抑郁症]阶段任务已完成,下阶段[出院]已完成,现发布最后阶段任务[停药],请宿主尽快完成!”
唐诀说:“夏樗,好看不,姐妹们没骗你吧?”
“嗯,”夏樗莞尔一笑,点头道,“是很好看。”
魏遣年跟着身边人走到夏樗她们这一桌附近,鬼使神差地,明明和夏樗她们不在一桌,他却突然往左边看过去。
这一看,就对上了夏樗的笑意盈盈的目光。
几乎是一瞬间,行动上比意识上还快一步,在同行的人还没注意到时,他已经大步走到了夏樗面前。
丁思雯和唐诀深吸口气,悄声交流:“真是近距离美颜暴击。”
“臣附议。”周洛洛说。
下一刻,她们眼前近在咫尺的清冷系帅哥鸦羽般的睫一眨开,眼泪便汩汩而落,连哭声都没有,红着眼,唇被咬得愈发鲜艳,死死地盯着夏樗。
比美颜暴击更让人上头的是什么?唐诀答:是美人落泪。
夏樗的笑容顷刻间凝固在脸上。
越来越多人的目光看向这里,她对服务员道:“麻烦您在这儿多添个座位。”
这句话似乎安慰到了魏遣年,等到他坐到夏樗身侧,夏樗一时忘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拿着纸巾就帮他擦眼泪。
魏遣年眼泪落得更凶了。
他知道自己很失态。他想要告诉夏樗自己在帝都找她找了多久,也想跟她说自己一个人从医院里慢慢走出来有多煎熬,但是,最想问的还是,夏樗离开自己之前说的那番话。
想着想着,心里塞满了委屈,潮湿而阴冷。
夏樗眼见他哭得厉害,就换了种方式,在桌子下面握住了他的手。
如同玉质、纤长的手指,让夏樗下意识摩挲。他的手在这三年里重新长出了琴茧,她几乎能想象出他拿起琴,一串串琴音流淌进空气里的模样。
魏遣年哭了好一会儿,三年里努力快点好起来出院,病情的反复,重新拿起提琴到考上音乐学院和恢复社交的艰难,所积蓄的情绪像是突然找到了发泄的闸口,仿佛要一股脑地倾倒而出。
周洛洛看这情况,赶紧拉着丁思雯和唐诀换了一桌。
夏樗来不及说感谢,只道抱歉。
三人加到了主桌上,是六张桌子拼起来的,许多目光都落到夏樗和魏遣年这一桌。
夏樗倒也没有着急,保持着一手拉着他,一手回信息的样子,等他恢复平静。
舞台上的气氛组,一听那咬字,就是播音专业的,先抽了一次奖,店里的气氛一下被打热,注意这边的人便一下少了许多。
随后主持人说接下来是类似流觞曲水、击鼓传花的真心话大冒险,用抽奖软件抽出的那个人需要二选一。
魏遣年这时才缓过来,任由夏樗擦干净他的脸。
睫上沾着晶莹的泪珠,眼角红彤彤的,夏樗捏了捏他的鼻尖,“兔兔不要再哭啦,等会儿把你带回家。”
魏遣年因为这句话破涕为笑,紧紧地会握夏樗的手。
“让我们来看看这次是哪位幸运儿要真心话大冒险呢?”主持人拿着手机,点开按钮,“等一下,等一下,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乱飞的头像暂停,魏遣年的威信头像出现在整个屏幕上。
场下一片哗然。主持人说:“有请我们这位同学上台来。”
夏樗道:“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不会走的。”
魏遣年整理好仪容上了台,主持人随即又摇了一个人上台提问。
这次抽到了一个圆脸的女孩,穿着粉色的裙子,脸也红扑扑的,拿到话筒就说:“面对着帅哥不一样哈。真心话就是问魏校草和那个姐姐是什么关系……”
台下立刻就有起哄的男同学,“选真心话!”
圆脸女孩又说:“大冒险就是,想听魏校草拉维瓦尔第的《冬》。”
“我选真心话,”魏遣年的嗓子有些哑,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夏樗的方向,看到她静静地坐在原地,心下一阵安定,于是开口说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圆脸女孩惊讶地捂住嘴,“所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台下的同学们纷纷嘘声鼓掌。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魏遣年拒绝回答,“不过之后的流程本来就会安排我上台演奏,我就在这里演奏一首自选曲目吧。”
夏樗把他的琴盒给他送到台边,回到了座位上。
青年曾经眉宇间的青涩已经褪去,他闭上眼,指尖流转下,一段熟悉的旋律回荡在店里。
喜欢周伦的歌的已经说出了名字:《告白气球》。
同原曲陷入热恋一般的氛围不同,前奏刚过,在场不少的人,都听出了一种凄楚和挣扎。
仿佛这场告白是在刀尖上跳舞,徘徊和不安让人心悸。他能不能鼓足勇气把那句话说出口呢?他想倾诉的她愿意听吗?他因为她的话,拼命从抑郁症的泥沼中挣脱,痛苦过,绝望过,他做到了,她真的能兑现那似是而非的承诺吗?
亦或者,她的那句话真的是他理解的那样吗?
一串串音符带着浓重的不安,众人的心,也跟着起起落落,琴音戛然而止处,已有听众眼中盈泪。
演奏完毕,他背着琴盒,一步步走到夏樗身前。
他嗫嚅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夏樗却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这首改编的《告白气球》把他所有想说和不想说的都毫无保留地表达了出来。
她懂的。
就像他的曲子里,故事的主人公始终没能鼓起勇气问出那句话一样。
他因为把这份感情看得太重要,所以踟蹰不前。
夏樗再次拉住他的手,“我们回家说。”
“嗯。”魏遣年轻轻点头。
夏樗不顾众人的好奇的目光,拉着人离开了。
九月的帝都已经有微微的凉意,一出门,心火便散去大半。
“我住的房子在郊区,很远。”夏樗立马给辅导员打了报告,说有重要的事情,先暂时离校。
杨则灵表示明白。
坐地铁、公交,大概辗转两个小时,他们才到了目的地。
直到单元楼看门的大爷问夏樗:“夏樗同志,这位是什么人?”
大爷年纪大了,但那股精神气儿不一般,锐利的眼神仿佛把人从里到外都看一遍似的。
魏遣年有些无措,他正要出声,就听夏樗说道:“我对象,季部长的孙子。”
魏遣年觉得心里卧了颗糖似的,甜得他脑袋都不够用了。
“没听小夏你提过呢?”大爷笑起来,瞬间变得和蔼可亲起来,“难道是这几年为了完成指标,都没联系?”
夏樗抿唇一笑,说:“为了指标,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也等了我太久啦。”
“快上去吧。”大爷把表格拿出来,让魏遣年签字,放了他们两人进去。
夏樗的房间不大,堆了乱七八糟一堆东西,都是手工制品。
一室一厅一卫,愣是被夏樗乱到极致,书柜上放的不止是书,布料和各种工具蚕丝线一卷卷地堆砌着;床上散乱地放着几件衣服,都是洗了才干的,也没折起来放衣柜,就堆在靠墙那面的床上。
“额……有点乱,没收拾过。”夏樗自己也感觉有点尴尬。
把人拐到家里,结果家里乱成一团,问题是自己住了那么久一直这状态,也没在意过。
魏遣年问:“我可以坐床上吗?”
房间里没有椅子,地板上铺了软垫,方便打板和绘图。
夏樗机械地点了点头。
她出声:“兔兔,你是不是想要问我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嗯。”到了夏樗的住房,魏遣年自见到她开始就躁动不安的心终于安静了下来。
夏樗在他面前蹲下来,认真地说:“如果对这个问题而言,你的答案是‘是’,那么我的答案也一样。”
魏遣年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觉得夏樗走前的那番话不是刻意给他的承诺,原来他真的误会了吗?
难道说那些话都是打趣的玩笑话么,夏樗根本就对他没有感觉……
他定定地望着前方,眼泪一滴滴地砸下来。
夏樗也慌了。
“兔兔,你怎么了?”
“是不是我的表述有问题?”
魏遣年撅着泪摇头。
“你怎么了,跟我说说好不好。”
魏遣年啜泣着,说不出半句话。眼看他越来越伤心,又不肯说话,夏樗也开始着急起来了。
“我知道,你的《告白气球》表达的是你想要完成我给你的承诺,你吃了太多苦,努力过,因为病情绝望过,可是你都克服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那个承诺还作数吗?我说:‘是’,魏兔,要是你也喜欢我的话,我也喜欢你,我就是这个意思。”
魏遣年闻言,好看的唇被他咬破,浸出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