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十年前(十五)
魏遣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一句话叫幸福来得太突然。
他的心理准备不够,尽管夏樗再三解释,他也始终担心、疑虑。
夏樗终于意识到了他身上仿佛背负了高山一般的小心翼翼和对自己的怀疑。她叹了口气。
怎么会有这么能让她心疼的人呢?
她站起身,将魏遣年拢到了怀里。这个动作让魏遣年很有安全感,他紧紧地环住她的腰,蹭了许久终于开口。
“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魏遣年说,“不是看我可怜,怕我活不下去才这么说的吗?”
夏樗捧起他的脸,强迫他的目光和自己对视,然后一字一句地说:“真的喜欢你,虽然不像你喜欢我那么多……不过,我会努力的。”
“所以我刚刚才会对刘大爷说,你是我对象啊。你应该挺了解我的吧,你知道……”
夏樗还没说完,魏遣年就接上了:“我知道,你愿意做的事情,都是你喜欢做的。”
“是啊。”
夏樗想起上一世的事情,就好像还在昨天。她那样颓废一辈子,解决的技术难题都很随心所欲,做出了成果也不打算在死之前拿出来,只设置了一个定时传送和随即格式化电脑的动能。
她只是有时候觉得,过分的天赋成为了她的累赘,时时刻刻都因为被他人期待而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下去。
所以她选择了自己喜欢的生活,或许是自私,也或许是懦弱,她也从来不曾对季部长和一些曾经关照过、帮助过她的老师和朋友们吐露。
她明白,自己走到的任何一天,都离不开运气好碰到那些人的襄助和上天赐予自己的天赋。她最应该做的是感恩,是努力,燃烧着一生。
可是,这一生是她自己的一生。她不想选择自己不喜欢的生活,所以注定辜负。
她的一生从未被人理解过。
可是,魏遣年说中了。
她想要做的事情,只是因为她喜欢,不因为其他。所以对他说喜欢,也是确实有那么一点喜欢,她不会骗他。不会因为他有没有钱,有没有病,有没有那么好看。
说出这句话的魏遣年,已经胜过太多生命中的恩师益友。
夏樗有些失笑:“你都知道,还怀疑啊?”
她低下头,凑到魏遣年唇边,呼吸吐露在他脸上,魏遣年脑子立马就晕乎乎了。
夏樗捏了捏他的脸,轻轻地舔了他的唇。
魏遣年手环住她的脖颈,心跳声如擂鼓,耳朵已经烧得通红。
嗯,有点甜。
终于,唇齿厮磨的那一刻,魏遣年腰都软了,只能闭着眼,任夏樗摆弄。
夏樗退开的时候,还咬着他的唇,像吸果冻一样吸了吸。
魏遣年脸上酡红一片,眼神迷离,跟喝了醉人的酒似的。
他被吮吸得鲜艳的唇开开合合,吐露出心声:“夏樗,我也……好喜欢你……”
“嗯,我知道。”夏樗坐到他腿上,环住他的腰,整个人靠在他怀里。
“我知道你那样的抑郁症,要出院,要恢复社交,要扛住病情反复,要像现在这样有多难。季部长不肯告诉你我的事情,对不对?”
“嗯,”魏遣年吸了吸鼻子,“爷爷不愿意告诉我,我刻意参加跟清大有关的活动,打听你,可是都没有人知道你的事情。后来爷爷专门打电话警告我,说不准再打听你的事,等时机到了,我还能见到你。”
“我等了好久,好久都在想着之前说在帝都等我的话表达的是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你知道我很笨的,你不说直接点,我根本猜不到你的想法。”
他特别委屈,搂着夏樗不撒手:“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有时候真的坚持不下去了,看着你给我编的手绳强撑着咬牙挺过去……”
说话间,凑近了,夏樗这才注意到他的衬衫领口下是一块红痕,她解开最上面的那颗扣子,就发现他的锁骨一侧上全是斑斑点点的红色琴吻。
夏樗的手下意识地抚摸上锁骨上最大的那一枚琴吻。
魏遣年又哭了,啜泣着说:“我是不是病得无可救药了?我也知道我不该这样,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夏樗,你会不会讨厌我?”
“我知道的,你只是生病了,情绪控制不住很正常的啊。你想哭就哭,哭出来了就好,没关系的。”
夏樗哄他。
许久,魏遣年才缓过来,夏樗找到湿巾纸,帮他擦干净脸。
“现在轻松了一点没有?”夏樗走到自己的衣柜前,“其实我有给你做了几套衣服。”
魏遣年呆呆地问:“什么衣服?”
夏樗拿出了一套西装、一套汉服和一套睡衣。
“就……做着玩的。”说到这里,夏樗也有点不好意思。
魏遣年抚摸着布料,特别开心,“我都想试穿一下。”
“好啊,就是我也不知道你现在的尺码,所以就都做大了,穿上可能不好看,等会儿试过,我有时间再帮你改一改。”
魏遣年先试了那套浅绿的晋制汉服,广袖如云,如同浊世佳公子,遗世独立一般,大小刚刚合适。
“嗯,跟我想的差不多,”夏樗说,“我之后要参加一些文化宣传的活动,都会穿着汉服去,你要跟我一起去的话就穿这身好了。”
“好。”魏遣年有点兴奋,接着又试穿了西装。
西装穿起来果然空落落的,夏樗拿出软尺给他量了一下身。
“睡衣这么大正合适,”魏遣年穿着的睡衣,没有图案,素色的,布料非常舒服。
“好,差不多吧。”夏樗把汉服和西装挂回衣柜里,“我先去洗澡了,房间和客厅里的东西,你要是感兴趣,可以随便看看。”
魏遣年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酡红的脸,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索性走到客厅里。
窗帘拉了一半,皎洁的月光洒落在放置的绣架上,透过蒙尘的布料,能看清楚绣品的大致轮廓,是一只白色的猛虎,眼神凶猛。
他看向一旁落地的柜子,跟卧室里的一样,堆满了各类书籍和手工艺品。
从绒花做的凤凰,到龙,仿点翠的各种故宫仿簪,到龙凤花冠,缠花发夹到缠花臂钏,应有仅有。更多的是各种非遗工艺融合的作品,比如通草、绒花、缠花组合的一支,黑色的花朵,淡红的昙花以及绒花蝴蝶都停留在这一支簪上,弱光下,光影流转,美得不可方物。
还有一个透明的展示盒里,卧了形态各异的各种绒花兔子,活灵活现。
有的兔子抱着胡萝卜,有的兔子躺着睡觉,还有的兔子抱着一棵小树在哭,红着眼,可怜极了。
他挨个数过去,足足有56只。
夏樗擦着头发走出来的时候,魏遣年还在研究这盒兔子。
“你可以打开看,”夏樗有些失笑道,“这些都做的是你的样子。”
那是她之前无聊的时候,心血来潮做出来的一组兔子,都是以魏遣年为原型的。
“你看那只抱着小树哭的,像不像?”
夏樗凑过来,沐浴露和洗发水淡淡的香味争先恐后地钻进魏遣年的鼻腔里,他才降下温度的脸又烧红了。
“这些都没绑到簪子上,是非卖品,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好不好?”
“好,那你送给我了,”魏遣年抱着盒子不放,“我还没想到回礼……先帮你吹干头发……可以么?”
他既无措,心里又把喜悦装得满满当当。虽然先前知道夏樗是有一点喜欢他的,但是他真的很没有安全感。
夏樗刻画的这些兔子,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铲除了他内心的不安。他难以想象夏樗制作这些小兔子的时候,内心的想法,但他知道,如果夏樗对他没有想法,也不会制作出这么多、这么可爱的兔子。
这就够了。
夏樗递给他吹风机,他的指尖触碰到夏樗湿润的发梢,心里止不住的甜蜜往外倒。
都吹干了他还久久没停下。
“等等,你还在吃药吗?药带没带?”夏樗想起来魏遣年的病情。她完全不清楚,要是还在服药期,忘记吃药了怎么办。
魏遣年这才把吹风机关了,轻声说:“在琴盒里,一会儿就吃。”
“嗯,那快去吃药,吃完就准备睡觉沙发太小,得委屈你跟我睡一张床了。”
下一秒,魏遣年整个人就又僵住了。
睡一张床?!
他们,会不会进展太快了……魏遣年就差同手同脚去洗澡了。
出浴室的时候,他想了太多,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夏樗。洗澡只花了十分钟,犹犹豫豫又花了二十分钟,才挪出来。
夏樗架着床上书桌,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见魏遣年出来了,收了个尾就关了键盘,把桌子收起来了。
“我好困,快睡叭。”夏樗打了个哈欠。
魏遣年脸上肉眼可见的慌张,乖乖地应了,“好。”
他掀开被子的一角,躺了上去。
两人间距一米。
夏樗起了坏心思,一下子钻过去,突击似得吧唧一声吻了他的额头。
魏遣年眼神躲闪,红着脸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如此笨拙,惹得夏樗又笑了,“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夏樗抱着他挪了一个舒服点的位置,然后对着天花板说道:“皆知,关一下灯。”
皆知是谁?
魏遣年一头雾水。
随后一个软萌小男孩声音响起来,“母亲,这就要睡觉了吗?”
语气节奏和停顿已经和自然人声有九成以上的相似,魏遣年一时间还没听出来是AI。
“对啊,你观察爸爸已经很久了吧?也让爸爸看看你长什么样好不好?”
一提这个,皆知就委屈了,“可是母亲,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这时候,魏遣年才发现天花板上有一块很大的屏幕。光影跳动间,一个黑发黑眸的精灵小男孩陡然将脸贴近了屏幕。
“父亲,我是皆知,是母亲的儿子,”他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歉意,“我是母亲制造出来的AI。”
“最顶尖的学者说,在未来我将会一直是世界上最聪明的AI。”
紧接着,皆知“嘘”了一声,“但是父亲不可以告诉别人哦,母亲说还在保密阶段。”
皆知的回答和语气都像极了一个天真烂漫的人类小男孩,要不是知道他是夏樗制造的AI,他都不敢相信这一切。
夏樗顺势说道:“还记得我走那天跟你说的吗?我说要交一个东西给上面,就是皆知。”
“后来立项,同时与其他项目一起再开发,收尾就用了三年时间。”
魏遣年乍一听很惊讶,细想又觉得完全说得通了。
怪不得魏雅和季老爷子都对他三缄其口,甚至告诉他不要追究,不要问。能做出这样拟人的AI,他又怎么能问得到她的消息呢?
“那你现在为什么可以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