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十年前(十七)
“我……我……”魏遣年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倒是又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我刚刚猜测的,是真的,对不对?”夏樗搂住他的脖颈,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
魏遣年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很轻地点了点头。
夏樗撑起身体,用自己的额头贴住他的额头,二人的呼吸交融着。
她深呼了一口气。
最怕深水的魏遣年,那样一步步走到大坝中央,再克服恐惧跳下去,他当时有多绝望?还是说明明是他最恐惧的地方却能让他感受到死亡带来的解脱?
“夏樗,我真的好喜欢你。”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是夏樗把他一次次从冰冷的江水里捞出来,也是夏樗告诉了他魏湛明撒了谎,包容自己在发病时的所有任性,耐心地哄着自己。
他眷恋夏樗的温暖,就好像有了夏樗,再大的困难也都不怕了。可是相反的,魏湛明如果要抢走夏樗,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没跟他相处过,但是从你说的话里,我大概有个推测,”夏樗揉了揉他的头发,“他是个很有控制欲的人,喜欢捉弄你,是因为他想要掌握人性,在你身上实验。魏湛明是不是经常玩弄人于鼓掌之中?”
魏遣年想到之前那些自己的朋友,背叛自己,成为魏湛明的朋友之后,魏湛明对那些人的态度,大多数情况,那些人都成为了他做某些事的垫脚石。
他本来完全不懂魏湛明为什么要这样,抢到自己的东西之后就把东西扔了,抢到他的朋友却又毫不在意。夏樗这么说,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夏樗,你好聪明啊……”他被夏樗揉得舒服,低下头蹭了蹭她脸。
夏樗:……
“他的心思或许掩盖的好,但没有人是傻子,”夏樗看向了窗外,“如果他把别人当傻子去玩弄,那么他才是真正的傻子。”
“我最讨厌这种傻子。”她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厌恶。
魏遣年沉默了一会儿:“夏樗……那我是不是也很傻,明明被魏湛明骗过那么多次,我还要相信他。”
“以前我爸去世,我没见到他最后一面,魏遣年就骗我说爸爸很恨我,因为爸爸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根本没有办法拉小提琴,所以憎恨我的天赋……”
他的眼泪涌出来,眼尾红着,是只哭红了眼的兔子。
“你不傻,魏遣年。”夏樗叹气,接着帮他擦眼泪,“你只是在被伤害了那么多次之后,还选择相信。”
“你真的特别好。我是一个很难相信异性的人,但你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我们两个太合适了。”
魏遣年听得云里雾里,一时间忘了哭,夏樗已经趁机帮他擦干净眼泪了,又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
“不哭了。怎么这么爱哭?小哭包。”
魏遣年笑了,弯着腰用一种别扭的姿势把头靠在她肩膀上,“你就喜欢小哭包。”
“嗯,”夏樗弯了弯唇角,“我不仅喜欢小哭包,还喜欢黏人精。”
“那……那我也可以很黏人的……”
夏樗说:“你本来就很黏人啊,你看,这么一闹,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住了。”
魏遣年一听夏樗今天要跟他一起住,他就开心了,神经一不那么紧绷,他就开始犯困。
夏樗最后还是跟他一起回了小公寓。
也是一室一厅的格局,装修风格简约,跟她乱成一团的家不同,魏遣年把家里打扫得十分干净。
“你先去洗澡,然后我再去。”
趁着魏遣年洗澡,夏樗打开了冰箱,发现了半把挂面,几个鸡蛋还有生菜。
夏樗煎了两个蛋,又把生菜洗干净煎,最后煮了一碗面。
魏遣年一出来就闻到了香味,朝餐厅走过去,果然夏樗正坐在餐桌边发语音,“李博士,其他的SP我没办法演,有精神疾病的SP倒是可以。”
“……夏樗?”魏遣年担心打扰到她。
夏樗摇头,“没事,快吃点东西吧,不想吃面的话,给你点外卖。等会儿吃药。”
魏遣年坐到夏樗身旁的位置,夹了几根面条就往嘴里塞,结果刚出锅的面特别烫,他舌头都被烫疼了。
他忍着没说,就是眼睫上沾了泪珠。
夏樗注意到了,“你是不是烫到了?”
魏遣年摇头。
他埋头吃面,只是刚开始烫到的舌尖越来越疼,吃碗面吃得满头大汗。
“夏樗……”
他的声音怪怪的,像是舌头捋不直一样。
“张嘴。”夏樗捧住他的脸,对他说。
魏遣年没动。
“魏遣年!”
魏遣年知道,夏樗只要叫他全名,就是很生气了。
他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乖乖把嘴张开。
“舌头伸出来。”
魏遣年乖乖伸出来,红红的舌尖上一颗白色的泡。
“都怪我没跟你说,注意烫,被烫到了就说出来,你这样我更心疼。”夏樗有点无奈。
魏遣年真的傻得可爱,弄伤了也什么都不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夏樗头疼,魏遣年倒是傻乎乎地笑。
等夏樗洗完澡,两人躺在床上依偎着。夏樗想了想说,“我刚刚气到了。”
魏遣年则是想到夏樗现在穿着自己的上衣,耳尖红红,“哦,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夏樗,我就是……不想辜负你的好意。”
“我知道。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跟我说,不要什么都忍着,你要知道就算是彼此再了解的人,在一些时候也不一定能完全了解对方的想法。”
“而且,我煮面是不希望你饿肚子,你不喜欢吃面,我们就点外卖,其实我希望你随意点,就是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更不用刻意,那样要不是委屈你,就是委屈我。我觉得这也是你不愿意面临的情况,对吗?”
魏遣年也不知道怎么了,夏樗说的话,总是容易惹他哭。他都记不清从再次见到到夏樗开始,这两天哭了多少次了。
他哽咽道,“夏樗……你真好。”
“你也很好啊,魏遣年。”夏樗没忍住又揉了揉他蓬松的法顶,“你长得特别好看,性格也特别好,小提琴也拉得那么好,找不到比你更好的了。”
“总会有比我更好的……”魏遣年垂下眼,鸦羽在脸上落下流动的剪影。
夏樗叹了一口气,“人会有更好的,更适合的,但陪伴无可代替。”
“是谁发病的时候喜欢抱着我哭鼻子?是谁发了疯地要跳江,被我捞了一次又一次?是谁跟我在一个病房里住了四个月?是谁因为我偶然的发现找到了过世亲人的信呢?”
“又是谁,是我奔赴帝都之前最割舍不下的人呢?”
夏樗认真地说,“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独一无二的,魏遣年。”
她不知道她这么说,魏遣年能不能听懂,只是她真的很希望魏遣年知道她是认真的,她希望他的安全感能多一点。
回应夏樗的,是魏遣年的吻。
青涩的吻,吻得特别小心,甚至不知道换气,涨红着脸,哭得一塌糊涂。
夏樗关了灯,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晚安。”
夜色静谧,虫鸣萤草。夏樗早已进入梦乡,魏遣年蹑手蹑脚地从床上下来,提着奥菲之泪去了隔壁的琴房。
如同流水一般的小提琴声在琴房里,月光中奏响了大半夜。
第二天,夏樗代完课,被两三个学生缠着请教了几个问题,出校门已经有点迟了。
魏遣年和2256的其他人已经在烤肉火锅店等了将近二十分钟。
“抱歉,刚刚有几个学弟学妹问了我好几个作业问题,就多留了一会儿。”夏樗说道。
“小问题,这不边烤边等你呢么,快坐。”周洛洛招呼着她赶紧坐下。
一个四方桌,2256的三人各坐一方,夏樗和魏遣年一方。
这家自助主打烤肉和火锅一起吃的招牌,鸳鸯锅边一圈是铁板炉子,可以一边吃火锅,一边烤肉,因为开在学校附近,人流量不小,就是价格小贵。
几人捞着火锅,烤着肉,闲聊。
丁思雯想到昨天发生的事,“魏校草的哥哥应该是真的回来了吧?”
“我看到了帖子,魏校草的哥哥以前也是我们清大的校草来着。”唐诀也说,“知情的那些都是留了本校读硕士,或者本硕博连读的。”
魏遣年对这个话题有点抗拒,夏樗于是说,“难道……你们都魏湛明有兴趣?”
丁思雯拒绝道:“我其实对魏校草更感兴趣,不过魏校草显然对你更感兴趣。”
“你搁这儿说绕口令呢,”周洛洛笑道,“魏校草现在是名草有主啦。”
“对,还是我们仨给牵的线。”唐诀点头,“来,我们敬自由!”
五人碰杯,夏樗猛干了一口柠檬水。
这顿饭吃完,宾主尽欢。明天的一门课要课堂小测验,2256的另外三人约好了去图书馆。
告别了她们,夏樗索性跟魏遣年去他们学校的琴房,听他和其他系的演奏者一起排练曲子。
似乎是为了切合丝绸之路的主题专门排练的曲子,葫芦丝、埙、扬琴、古琴、箫、二胡这一类国乐的主要代表都出现了,也有同类的西方音乐,比如魏遣年的小提琴、萨克斯、长笛、吉他等等。
这么多不同特质的乐器,或许本身搭配起来的效果又有变化,要排练出东西方音乐交融来展现文化的交流和沟通,是一件相当不简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