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十年前（十九）
夏樗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她真的很不想举手，但要是她没反应，这节课的考勤恐怕就没了。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举手。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到魏湛明说：“夏樗同学在上一次的小测验中是满分，听说也一直都是我们数学系的第一名，但是我们的班上还是有很大一部分的同学，在这门课上学得比较困难，能不能麻烦夏同学担任我们这门课的课代表，帮助我和陈老师解答同学们的一些问题呢？”
四下学生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夏樗顿时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可以的老师。”夏樗有些无奈。
魏湛明闻言点了点头，接着点下一个同学的名字。
等点完名后，魏湛明进入了正题，开始讲解这节课有关的内容。
夏樗在台下听着，也得承认，魏湛明的专业实力很不错，应用数学能举例举得有代入感，能讲解案例讲解得深入浅出，确实不容易。
课堂上的学生也都在抓紧时间做笔记。
下课前，魏湛明让夏樗留一留。
夏樗让2256的同学先走，自己留在了教室里。
等人走的差不多，魏湛明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夏樗同学，我们互相加一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有重要的通知，麻烦你帮我发到你们班级群里。”
“好的，”夏樗扫了一下他的□□二维码，“已经发送验证了。”
魏湛明推了推眼睛，状似不在意地说道：“夏樗同学，听说你是我弟弟的女朋友？”
夏樗说：“是我返校后才确认的事。”
“我知道，你是国际奥林匹克三项金奖的获得者，之前又前往俄国参加科研项目，怎么就看上我这个傻弟弟了呢？”他的声音很轻，看起来就像一个爱护弟弟的哥哥在开玩笑。
夏樗只觉得烦，“我以为您会说我配不上魏遣年，因为我和你们家相比，确实太穷了。”
见夏樗不接招，魏湛明又关心道：“魏兔的性格很怪，加上又得了病，还在吃药，你的压力一定很大吧？”
“谢谢关心，魏遣年很在意这点，很少给我压力的。”夏樗越来越不耐烦。
之前对于魏湛明的印象，都是从魏遣年那里了解到的。现在面对着魏湛明，虽然他表面上看上去是个正常的兄长形象，但夏樗心里仍然对他抱有十二分的警惕。
魏湛明倒也没有心急，“那就好，总之你们之间要好好沟通，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
“谢谢，”夏樗装作在意时间看了下手机，“那老师，有什么关于课程需要我帮忙的就联系我，我这边还有点事，先走了。”
还不等魏湛明说话，夏樗就已经走出了教室。
魏湛明失笑片刻，随后把二人验证通过的截图发给了魏遣年。
在公寓里等着夏樗的魏遣年，盯着手机屏幕一动不动。
窗外刚才活跃着的阳光和人声，都顷刻消失，他似乎躲在某种令他恐惧的阴影里，飘在空中，没有半分着力点，无法抵抗任何外部的拉扯。稍微再用点力，仅剩的勇气就要崩溃。
他张开嘴，大口的呼吸着，眼泪从眼角无声地落下。
心脏跳得病态，随性地收缩，完全不听使唤。
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酷刑。
“夏樗……”
他躺到地板上，窒息般的心跳仍然存在，只是比坐着或者站着稍微好一点。
豆大般的汗水从鬓角留下，濡湿了白色的领口。
他一遍遍地念着夏樗的名字，以此来给自己勇气。
在夏樗不再的三年里，每次发病他都是这样挺过来的。这次也不会有例外。
夏樗推开门，看到的就是魏遣年躺在地板上，泪和汗水混合在一起的模样，狼狈而孱弱。尤其是当她听到魏遣年嘴里一句句地念叨的，都是她的名字时，饶是她也红了眼眶。
“魏遣年……”
她握着魏遣年的手，吻了吻他的额头，“你怎么了……”
魏遣年双目无神，好在意识到了夏樗的到来，眼泪更落得厉害，“夏樗……”
夏樗把他打横抱起，挪到卧室里去。
等放到床上，夏樗才注意到他的另一手上紧紧地攥着手机。
“夏樗，你抱抱我，好不好？”魏遣年哭着，“我有点喘不过气。”
夏樗看出来了。
魏遣年的这种症状，以前对她来说也是家常便饭。
可笑的是，说是濒死感，但是一般都死不了。但这也并不代表这种濒死感就不恐怖。
夏樗依言抱住魏遣年，“兔兔，我回来了，再坚持一下，一会儿就好了。”
“嗯。”夏樗身上像是有她眷恋的温度，他觉得安心了许多。
只是这种症状并不是他能控制的，又过了几分钟，这种濒死感才消退。
“魏遣年，你刚刚在手机上看什么，能告诉我吗？”
“没有……”魏遣年刚想糊弄过去，又想到了那天夏樗跟自己说的话，转而试探地说，“夏樗，你是不是加了我哥的微信啊？”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特别紧张，导致发病？”夏樗帮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嗯。”魏遣年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可是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他也知道自己的情绪是不正常的，可是他真的很努力了，还是控制不住。
夏樗闻言心下叹息。
她还是太乐观了。魏遣年仅仅因为看到她和魏湛明互加了□□，就发病了。对待魏湛明，还不能说简简单单尽量避免接触那么简单的解决方式。
夏樗还是认真解释，“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攻读完MBA，不应该直接继承你们家的集团吗？魏董也可以好好休息，但是他却做了我们一门应用数学的助教。”
“还点名让我当课代表，那么多人看着，我只能认了。然后加了他的好友，方便他通过我给班级传达一些重要的事情。”
“没有其他的原因的……”
魏遣年还没开始说话，眼泪又流下来了，“夏樗，你把他删了好不好？我真的特别害怕。”
夏樗捧着他的脸，有些心疼，“现在比较麻烦，我跟你保证好不好？”
“我保证，除了班级上的事情，不会跟他有交流。要是还不放心，你可以每天看我的聊天记录，好不好？”
魏遣年知道自己那样说是任性了，他只能同意，“我不看你们的聊天记录……我相信你，夏樗。”
没有人知道他说出这句话，消耗了多大的勇气，他只是意识到，相比于魏湛明，他更害怕夏樗会烦他的玻璃心，会因为烦他而离开他。
他清楚自己的病态，可是他想留下夏樗。
魏遣年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撑着身体坐起来，看到夏樗放在床头的草莓啵啵奶。
“第二杯半价，我就买了，要不要试试？”夏樗递给了他一杯。
杯身是温热的，魏遣年吸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奶混合着草莓的果肉流进食道，整个胃部一下子暖和了起来。
他抿唇，看向夏樗，这才发现夏樗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也许是空气中暧昧的气氛刚刚好，魏遣年被看得耳朵发烫，“夏樗……？”
“看起来我喜欢的东西很多，但其实平分下来每一个都很少，要说我最喜欢或者说真的很喜欢的，也没有什么。”夏樗就着魏遣年刚喝了一口的草莓啵啵，吸了一口，看着魏遣年果然瞬间微红的耳朵继续说了下去。
“于是我也很任性，今天喜欢做这个就做，不喜欢我就立马换一个，都不喜欢我就什么都不做，发呆睡觉也好。”
“像我这种人，其实人生没什么价值，但我挺喜欢这种随心所欲的生活，那样让我觉得这是我自己能选择能决定的人生。”
说到这里，夏樗拉过魏遣年的手，从裤兜里摸出一张星星贴纸粘到了他的手背上。
晨光透过窗户洒在魏遣年的身上，他半逆着光，精致的轮廓被上了一层暖暖的色调，脸上留出了好看的伦勃朗光影。
白得能看见青色血管的手背上，星星贴纸闪着微光。
夏樗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魏遣年有些意外，可也下意识地回握。
他定定地看着此刻的夏樗。
“苏珊·桑塔格在《床上的爱丽丝》序言中说，‘罕见的不是天赋，而是甘愿跟随天赋，尝尽人间甘苦的勇气’……从这层意义上来说，我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
夏樗微微一笑，抬手轻抚魏遣年的眼角，将他的泪水一点点拭去，“我并不希望你做一个勇者，如果没有勇气面对，胆小一点也挺好的，只要你能开心一点，快乐一点就好。”
对面的少年唇咬出了血色，苍白的脸色带上了一抹红色。
倔强而脆弱的眼神令人心疼。
他脸上的泪水更多了，夏樗都来不及擦。最终，她只能无奈地叹气，吻上了那还在渗血的唇。
魏遣年闭上眼睛，泪水划过脸侧，落到衣服上，他紧紧地抱住了夏樗。
在魏遣年的怀里，夏樗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轻轻颤抖着。
“不要……离开我……”魏遣年哭着说，“只要你喜欢的，我都会努力去做……”
夏樗心下叹息。
“魏遣年，比起魏湛明，你是显得很笨拙，或许魏湛明真的是个好的男朋友、结婚对象，但是我不喜欢他啊，我就喜欢你笨。”
魏遣年破涕为笑，“你就喜欢我笨啊……”
夏樗也笑了，“还喜欢你好看啊。”
“可魏湛明跟我长的差不多……”魏遣年想起刚才魏湛明给他发的那条消息，心里止不住地发酸。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争赢过魏湛明，他也是真的害怕夏樗会被魏湛明抢走。
“谁说的？”夏樗挑眉，意味深长往魏遣年身下看去，“你腰比他细，臀比他翘，腿比他长……”
夏樗的目光仿若实质，魏遣年不自在攥紧了手心，脸上发烫，不敢对上她的视线。
“还……还有呢……”他低下头，声音微不可闻。
“更重要的是他太成熟了，我更喜欢有少年感的。”夏樗继续强调，“你是真的真的，很符合我的胃口。”
说完，她拉住魏遣年的两只手举过他的头顶，按到了床上，俯身再次含住了他的唇。
这次的吻不像之前那样只是浅尝辄止，带有强烈地侵略性，一番攻城掠地后，魏遣年搂着她的脖颈喘着气，眼泪止住了，桃花眼水润润的，一副被人狠狠疼爱过的表情。
吻结束了，夏樗并没有立刻放开他的双手，而是转而含住了他的喉结。
湿润温暖的触感传来，一阵酥麻，魏遣年哪里跟别人这么亲密过，想到是夏樗，他有些窃喜，又羞涩自己的反应，不由哑声，“啊……夏樗……不要这样……”
夏樗可不会因为他的话停下，对着那枚精致性感的喉结继续□□了好一会儿，又在他的后颈上种上一颗鲜红的小草莓，这才松开了对他的钳制。
魏遣年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顺势将头靠到夏樗的肩膀上，满足地捏住了她的裙子的下摆，终于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