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岳钰
他的神识逃出封印时,虚弱的就要消散,以为这就是自己最后的结局。
一声猫叫,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只绿眼睛的黑猫。和他的原型一样。
黑猫像是察觉到危险,向后跑去。但他比它更快,如一阵风,吹到黑猫身上。
黑猫停下脚步,眼睛闪过一到绿光。
一双手捞起他,把他抱在怀里。
他敏捷地挣脱出来爬到旁边的海棠树上,俯视下面的女孩。
一双澄澈的杏眼疑惑的看着他。
微风吹来,海棠花瓣飘落,她的刘海飞扬,两边的红带飘来飘去,伸出双臂叫他,“小鱼,快下来。
黑猫的记忆在此刻灌入他的脑海。生命短暂的动物,对他来说,记忆也只一瞬。
知道了女孩的身份,他跳下树,躲开解清河又来抱他的手,跟在她身边走进宫殿。
他想,这真的是他见过的,最不像宫殿的宫殿了——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几张椅子,一张床,一个软榻。
他没有理会让他吃饭的解清河,躺在窗台上晒太阳。
从黑猫的记忆力他知道了皇宫到处是阵法符咒,他现在非常虚弱,不能接触那些,而解清河的宫殿有封印的裂缝,阵法的力量减弱许多,裂缝里散逸出来的妖力也可以滋养他的神识,是他现在最好的容身之地。
于是他决定暂时在这里住了下来,等可以凝聚一副身体后再离开。
栖云殿只有解清河和一个老宫女暮云,总是非常安静,或者说,太过安静了,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鸟叫虫叫声,脚步声,和外面传来的欢声笑语。解清河总是很孤独,最常坐的事情就是坐在树上树下和窗边发呆。
她很少出去,因为只要遇到其他皇子公主就会被欺负。每次解清河从外面回来,他都可以听到她和暮云哭诉自己在外的遭遇。
他不知道其他人总是欺负她。看起来她很被她的父亲忽视,也从来没有见过她的母亲,他猜测她的母亲或许犯了什么大错被打入冷宫或已经死去,在后宫树敌颇多,所以那些皇子们也跟着讨厌她。
有时候,他也会同情她。只是下一秒,他又会清醒——他变成这样都是她的父亲害的,又会升起一股怨气和排斥。
他的身体还被锁在封印里,时时刻刻遭受血雨的噬骨之痛,妖力不能凝聚,神识挣脱束缚从封印裂缝里冲出来时受到重创,险些消散,现在又在一直普通黑猫身体里,神识的恢复速度非常缓慢。这一待,就是很久。
久到他可以和解清河和平相处,不再排斥。
他在栖云殿的第二个冬天,暮云去世了。
她们没有足够的炭火,暮云又太老了。解清河出去找人帮忙,想要要一些炭火,带回来一个少年。看到那个少年,他立刻察觉到他身上和当初封印他们的人一样的气息,躲得远远的,过了很久才回来。
还好这段时间他恢复的比较好,还可以承受外面的符力。
他回去时,屋内已经燃起了炭火。解清河趴在暮云身上,哭的满脸泪痕。
暮云轻拍她的背,“以后,公主要照顾好自己……”
他已经恢复了一些法力,其实可以让暮云多活一段时间。但是他没有。他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没有。
他看着暮云的眼光涣散,手无力地垂下,看着解清河哭的肝肠寸断。
人类的生命就是如此短暂。他想。
之后,解清河总是默默的流泪。
生老病死无法抗拒,是他这个妖怪都明白的道理,而她却不懂。
他在她旁边,晒着冷冷的太阳。猝不及防被解清河抱在怀里,“小鱼,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了。”她的眼泪滴到他身上,滚烫的。
之后,她就很少哭了。
她交到了新的朋友,姜家的少主姜沉。协助那个妖不妖神不神的女人何情一起封印他们的姜无恙的后人。但是很奇怪,他的身上带着何情的气息。
他怀疑姜沉是何情和姜无恙的孩子,却又没有能力报仇。
他有时候会来找解清河,每次来都会带很多关于妖怪的书——解清河对这些很感兴趣。
每次姜沉来,他都会躲的远远的。那次,他在外面待到很晚。他已经有能力离开这具身体为自己造一个新身体,只是还在犹豫。
他要回栖云殿时,在荷花池遇到了解长青和岳钰一群人。
解长青认出了他,想要抓住他。他敏捷地逃脱,回到栖云殿时却不见解清河。路过的宫女议论,说她去找猫,遇到了解长青一行人。
他急忙赶到荷花池,却看到解清河在池水里挣扎。
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她缓缓往下沉。
人的生命那么脆弱。
来不及思考,他跳下池水,从黑猫的身体里出来,向她游过去。但是他很快察觉这池水的异样——他弄不成实体,妖力也无法施展。眼看解清河快要昏死过去,他只能给她渡些妖气,暂时保住她的性命。
看到有人游过来时,他才离开池水。渡出太多妖力,这池水也对他造成很大创伤。
黑猫的身体已经沉入池底,更何况,现在有更好的选择。
一阵冷风,吹到岳钰身上。他的眼底闪过一道绿光,下一刻便消失了。
这具身体的父亲匆匆进宫,让他揽下了此事的所有责任,带他去向解宁瀚请罪。
解宁瀚浅浅带过,便与岳父商议事情。
他在殿外等候。
他们的谈话声顺着风,一字不落地落入他耳里。
何情是解清河的母亲。
听到这件事,他一瞬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
他居然救了他仇人的女儿?还与她和平共处这么久?
无措间,他跟随岳衡回了岳家,放弃了去找解清河的想法。
在岳家,他又看到了那条红蛇。
她迎上来,“父亲,弟弟,你们回来了。”
他看到她似笑非笑的眼睛,明白她也认出了他。
以同样方式逃离封印的妖,渴望解开封印,真正解脱。
他与她合作,想要找出解除封印的办法。
他在心里把那双澄澈的杏眼埋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