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恋综19
贺飏将短信发给了厌灵。
他实在对昨天的爽约感到抱歉,痛定思痛，这次编辑了一条真挚的短信，发给了厌灵。
毕竟,每每想到厌灵说：“应该没人想收到我的礼物。”时淡漠的表情,他就感觉心里很难受。
贺飏想,从没收到过心动短信的她,在看到这份“义理巧克力”时,总会开心哪怕一点点的吧——
然后,他就听到了叮叮叮叮四连响。
皆来自厌灵的手机。那声音急促得简直跟触电抽搐了一样。
贺飏懵了一瞬。
他的第一反应和厌灵一样：……啊？
手机提示音坏了吗？
放映室内,几人神情古怪。秦冬简直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样,怂恿道：“坏没坏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厌灵点头,打开手机，发现原本空荡荡的收件箱里整整齐齐躺了四封未查看的短信,都是粉嫩嫩的颜色。
她一愣。
果然是故障吧。这样想着,挨个点进去确定。
[明天请你吃真正的巧克力！]
[沈老师今天好可爱^^]
[今天看到一朵形状奇怪的云。]
前三条都很容易理解,可以轻易猜出发送人，但第四条就……相当古怪了：
[某天,一只小猫啪叽一下摔倒了。
路过的鼠鼠嘲笑它：“你打算趴一辈子啊，还不起来。”
小猫气呼呼地说：“对，不起！”]
“……”
厌灵眨眨眼睛，通过排除法,缓缓扭头，看向身边的“小猫”。
楚越目不斜视。
他抱着手臂，大半的脸都藏在高高的领子里,形似锋利叶剑的双眸愤然瞪着虚空，耳尖红得能滴血。
郁闷地嘟囔：“还是一点暗通款曲的意识都没有……”
随即，想到那四连响,他不爽的视线睇过另外三位男嘉宾。
萧豫正拖着下颚，眼眸低垂，看不清眸光，唇角带着从容的笑意，稳操胜券一般，隐在衣袖内的手指却不住地轻叩。
傅云谦冷灰的眼瞳微转，平静的目光不疾不徐地落在她身上。
贺飏意识到了什么，惯常带着开朗笑意的俊脸此刻微敛，浓黑的眉压下。
——现在，厌灵是真正意义上拥有绝对选择权的嘉宾了。
秦冬打趣：“怎么样，小沈，手机没坏吧。”
厌灵点头。
直播中各色的cp名、应援词和无意义的语气词淹没了画面。兴奋之外，观众们越发紧张好奇：厌灵究竟会选谁。
——这对cp粉非常重要！
女嘉宾们也不着急发短信了，一个个都看向厌灵，等她做决定；男嘉宾们更是正襟危坐、任君挑选。
在这庄重紧张的时刻，忽而一声噗嗤的笑。
“不觉得这个场景很像最近那
部宫斗剧么？皇上翻绿头牌的那幕。”()
沙听雨的笑意浅浅没入眼睛，像春日的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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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秦冬哈哈大笑，她捏起嗓子：“今儿个，小沈皇帝要临幸哪位贵人啊？”
小沈皇帝：“……”
郑灿灿一点也笑不出来，她藏不住心事，一张小脸憋闷极了。
萧豫倒是很开得起玩笑，他眉梢微挑：“那我怎么着都能混个妃位吧？”
“嗯，你一看就是那种菩萨面蛇蝎心的隐藏反派，”沙听雨毫不客气，“就封个德妃吧。”
萧豫：“嗯？”
秦冬摸摸下巴：“贺飏应该是刚入宫、颇受荣宠、活泼单纯的贵人。但因为太傻，犯了错误被小沈皇帝打入冷宫，最后被德妃落井下石害死。”
贺飏：“啊？”
郑灿灿也忍不住了，小小声：“那楚越肯定就是嚣张跋扈、恃宠而骄的恶毒贵妃。”
楚越：“喂！”
听着她们编撰的宫斗剧，厌灵入了迷，好奇追问：“那傅云谦呢？”
几人默了，看着面无表情的傅云谦，拧眉思索，还真想不到合适的身份。
这时，沙听雨冷呵：“他？是活不到正片的。早就因为性格太不讨喜被拉下去打死了，是宫女太监们口口相传的阴灵恶鬼。”
傅云谦：“……”
厌灵恍然大悟。
“不至于不至于。”秦冬摇头，“他顶多是每集都在角落扫地板的宫女。没有台词、没有戏份，只是毫无存在的背景板啦。”
傅云谦：“……”
谢谢，并没有好受多少。
按理说，节目组是不允许嘉宾们在心动短信环节交流的，但怎奈节目效果出人意料，他们也就不干涉了，一点不催促厌灵做最后决定，甚至推波助澜——
【叮叮~】
【考虑到沈小姐醉酒，或许无法做出理智的选择，经节目组私下商讨：】
【沈小姐可以等明日酒醒再决定约会人选哦~】
这话一出，众人都明白过来，不要脸的节目组这是要将最大的看点留到正片了。
最后，其他三位女嘉宾草草发出短信，结束今晚这毫无悬念的心动短信环节。
沙听雨发给萧豫；
郑灿灿发给傅云谦；
秦冬发给贺飏。
楚大明星，光荣落单。
可他毫不在意，心神都被牵在另一头。眸光不自然地瞄向身侧那张冷白的脸。
——上次误会她了。原来是因为投骰子最后一名才被迫选了贺飏那个傻狗。
这次拥有了绝对选择权，她又那么、咳……喜欢他。一定会、会选他的吧……
想到这，楚越难捱地用手指挠了挠烧红的脸颊，眸光偏移，嗓子眼里像是藏了根轻柔的羽毛，难忍的瘙痒蔓延到心尖。
这次真的要便宜她了……哼。
.
这边，厌灵得知先不用
() 做决定，微微松了口气——她现在太困了。选择什么还是留给明天的自己吧。
在众人即将离开放映室时，节目组又搞事了：
【恋爱助手温馨提示：各位男嘉宾，若是您心仪的女嘉宾还未做出选择，那么您可以多多和她交流感情拉票，以提升约会成功率哦~】
就差把‘打起来！打起来！’几个字写明面上了。
四位男嘉宾对视一眼。各异的视线交汇，宛如战场上凌冽的风吹和幽微的草动。
楚越危机感骤然升起。
——不妙！这个衣冠禽兽、斯文败类、卑鄙龌龊的笑面虎肯定会做手脚耍花招的!
他紧张地盯梢萧豫。
完全没防备看起来浓眉大眼的贺飏和看起来与世无争的傅云谦。
只能说：有危机感，但轻敌了。
.
厌灵刚出门便被喊住。
“沈小姐。”
平直而冷彻的嗓音，熟悉的称谓。
厌灵转身，“傅先生。”
傅云谦垂眸望来。
他站在白炽灯下，银灰的发映出冷灿灿的光，眼睫也盛满了碎光，挺拔高挑得像一尊玉白的雕像。也像雕像一般，不动如山。
两人沉默一阵。
傅云谦：“你剪头发了。”
厌灵：“是的。”
又是一阵沉默。
厌灵：“你说今天看到一朵形状奇怪的云。”
傅云谦：“嗯。”
他拿出手机，打开相册展示给厌灵，“有几分神似你。”
倒是吊起了厌灵的好奇心，她凑近偏头去看。
“……”
厌灵抬眸，“傅先生。”
傅云谦：“嗯？”
厌灵：“我在你眼中长这样吗？”
她发出由衷的疑问，傅云谦沉默。
——仿若雕像羁縻地落满灰尘，欲言无声。
两人相顾无言的莫名氛围引起旁人注意。郑灿灿的头顶好似响着雷达，见缝插针地掺了进来，“你们聊什么呐？”
瞄到傅云谦手机上的照片，她：“哦豁，这云长得好像一块破抹布。”
“……”
在厌灵平静的目光中，傅云谦轻咳了咳，人生第一次感到了难言的尴尬。淡色的唇微抿，嗓音低低地挣扎：“不像抹布……”
不远处，警惕望着这边的楚越，心中警报解除。
没威胁。
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
在郑灿灿强势加入对话后，傅云谦和厌灵两个话少的人，便断了那点本就暗弱如细线的联系。
另一边，楚越拿出防贼的架势盯梢萧豫，后者被他缠得没法接近厌灵半步。
而厌灵婉拒了秦冬和沙听雨的邀请，独身一人，径直去阳台吹风醒酒。
倒给了贺飏空子可钻。
她正裹着毯子，坐在阳台
的秋千上，微微晃动着。()
短发被冷风抚动，蹭着白皙的脸颊，像一阵迷乱的黑雪，淅淅沥沥覆上苍白的大地。令贺飏想起初见那日，她也是这般站在秋夜中，似一缕不受欢迎的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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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飏慢吞吞挪到厌灵身旁，坐在另一张秋千上。
“你剪头发啦。”
他干巴巴地打开话题。
厌灵好似这才意识到身旁多出个人一般，转头看向他。吹了冷风后，她脸上的热度降下些许，只是眼睛仍有些朦胧，她眯眼。
“贺飏？”
反应了一会，她点头回答：“是剪掉很多。”
贺飏低头咳了两下，嗓音轻得仿佛要被风吹散，“好看。”赧然地挠挠后颈，又干巴巴道：“我今天差点没认出来。”
厌灵：“那应该是化妆的关系吧。”
“诶！”他大吃一惊，“竟然化妆了吗！”
那双熠熠的眼眸弧度圆了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直男样。
他凑近，像考古挖掘那般，认真地用视线在厌灵的脸上一寸寸勘探而过。
厌灵一动不动任他打量。
贺飏：“脸是白了点……睫毛长了点……嘴唇红了——咳。”
他连忙后撤，盯着地砖的花纹、再不敢乱瞟了。
感受到那道追随而来的平静视线，贺飏收敛心神，郑重得出结论：
“但我觉得，还是素颜更好看。”
厌灵不解：“是吗？”
说着，歪头凑近些许，陈述观点：“可是化妆可以均匀肤色，让苍白的脸显得红润，还可以协调五官，尽可能达到三庭五眼的黄金比例——对人类来说，无论是从文化审美的社会角度、还是从繁衍生息的基因角度，都会更倾向于挑选外貌出色的伴侣吧。这是本能。”
——她凑得太近了。
贺飏霎时屏住了呼吸。
那言之成理的论述像一串圆圆的珠子，咚咚咚地从耳朵这头进去、再咚咚咚地从那头出来，敲得耳膜作响、眼睛发晕、头脑发飘。
他手足无措得像一只被困在捕笼里团团转的笨狼。
话是一点没听进去，视野内唯一清晰的是她的面容。
皓白中透着点薄粉，像一切甜而不腻的果肉的总和。一派认真的神色。
……他此时才发现，她的眼睛其实很漂亮，眼型略长、眼角窄而眼尾上扬，像夹子。
眼珠黑得不透光，平常神情寡淡时，显得冷漠无神，但当她一眨不眨地凝视而来时，却像两颗恒星坍缩而成的黑洞，极强的引力。
——他要被捕获了。
“所以，你喜欢郑灿灿应该也是由于基因本能吧。”
她这样说道。
像一盆兜头的冷水。
贺飏彻底回神、从难缠的捕兽夹中挣脱。
他低着眼睛，似在数地砖的花纹，口中讷讷道：“啊、对。”
“是吧。”
厌灵赢得
() 了一场辩论似的，心满意足似的转了回去，撑着秋千摇摇晃晃。()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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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飏随口应声，暗地里悄悄摸上额头，心中怀疑：难道是吹夜风吹病了，要不怎么会一会儿热一会儿凉的……可他身强体壮之后很多年都没生病了诶。
“你放心，我会帮你追她的。”前些时日的约定，她一点没忘，“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做到。”
闻言，贺飏越发愁眉苦脸。
——果然是生病了吧，怎么越来越难受了。
他的逻辑思维告诉他：应该要开心的。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冷酷的逻辑思维还告诉他：他得投桃报李。得立刻回答。
“……我也会帮你、帮你追楚越的，你放心。”
他听到自己有些沙哑干涩的嗓音这样说道。
——果然是生病了。
“毕竟，我们是一起爬过山的好姐妹好兄弟嘛！”
贺飏展颜一笑。
厌灵亦是郑重地点头。虽然她并不想追楚越，但她喜欢这种和朋友互帮互助的感觉。
她回道：“好朋友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说的正是贺飏那日的原话。
此时弹幕已经麻木了。
【救命……我的cp怎么处成了兄弟？！】
【好的。你们姐妹俩接着夜聊吧。我走。】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两张36度的嘴是怎么说出让我直接萎掉的话的？寒心。真的寒心】
【贺飏！人家楚越辛辛苦苦给你营造的独处机会你小子不中用啊[狗头]】
【楚越：？】
冷风中，贺飏像霜打的小茄子。
蔫蔫地坐在秋千上，宽阔的肩背微塌，垂头丧气的，脚尖不住在地砖上划来划去。
“那你……为什么喜欢楚越啊？”
思来想去，他终于问出了口，随意闲谈般。
半晌没听到回答，他心中一慌：“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
扭过头，却是愣住了。
……不知何时，她倚着秋千睡着了。
寒寂的夜，只有秋千吱呀吱呀的细微晃动声。
睡着后，她的面容褪去漠然平淡的神情，竟显出一股孩子气来。暗合人类基因与审美的完美妆容下，是苍白瘦削的本貌，在秋夜里像一捧伶仃可怜的乳白桂花。
有着比桂花更加芬芳清幽的香气。
望着她沉静的睡颜，贺飏困惑而迷乱的心似乎也渐渐平静下来。
就这样看了不知多久，直到厌灵在睡梦中打了个寒噤，贺飏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返回温暖的室内。
.
楚越好半天没找见厌灵，发消息也没回信，他还以为她早就回房间休息了，没敢打扰。
快十一点时，他心下一松，心想应该没人会搞小动作了吧——
只见阳台门一开一合，贺飏抱
() 着个人从黑漆漆的室外走了进来。而裹在毯子里、依偎在他胸膛的那张脸赫然是厌灵。
楚越：“？”
他好似被背刺一般惊怒地从沙发上跳起。
——怎么你这浓眉大眼的也搞叛变！
被他“行监坐守”的萧豫眸光轻嘲，冷幽幽道：“防错人了吧。”
楚越怒视来怒视去，“你、你们——！”
贺飏连忙用气音打断：“小声点，她睡着啦。”
闻言，楚越硬生生将连珠炮弹的话憋了回去，用锐利的目光谴责：“？”
贺飏同样回以疑惑的目光：“？”
他身材高大，这公主抱的姿态怎么看都有一种抱得美人归的意气风发。
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欠揍的单纯。
楚越磨牙。
萧豫则叹了口气：“先让她回房间休息吧，她今天太累了。”
……
厌灵没能一觉睡到天亮，还是被叫醒了。
“小沈起来，卸个妆再睡。”秦冬轻轻摇了摇她的肩。
厌灵迷迷瞪瞪地起来，游魂似的洗了脸，再躺上床就清醒了些，打开手机发现收到一条好友认证，来自恋爱桃源的嘉宾群。
头像是很有对称美的蓝紫色渐变线条。
名字是一个简略的A。
通过验证后，没几分钟，A发来一张图片，赫然是那朵长得像厌灵的抹布云，只是和傅云谦此前给她看的那张略有不同。
这张用黑色的线条勾勾勒勒，将云朵模糊的边缘描绘得清晰。不知他是怎么画的，竟然形成了一副图案——
云作基底，蓝天为衬。卡通简笔画小人趴在一颗水晶球上，专注地望着水晶球内部纷飞的大雪。
小人眼睛半阖，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很好捏。
手机忽而叮咚一声，显示收到两条来自A的新消息：
[不是破抹布。]
“……”
[是你。]
厌灵躺在床上，望着那张图片，戳戳点点地回复：
[你真的修剪了天上的云]
他：[嗯。]
两人都不是多话的性格，冷冰冰的线上交流就更显得沉默了。
静待一分钟，没有下文，厌灵敲字：
[我要休息了，傅先生，祝你好眠]
他几乎秒回：[好的，也祝你好梦。]
体现他的依依不舍的，是一句干巴巴又锦上添花没什么必要的：
[晚安。]
……
一夜无话。
翌日。
厌灵醒来后脑子一钝一钝的疼，昨夜的记忆有些模糊，只有零星的片段，像是第一人称视角的RPG游戏。
洗漱过后，她走下楼。
恋爱小屋内空无一人，餐桌上放着一盘熟悉的贺飏牌健康早饭：草莓贝果散发着酥脆的香气，牛奶热气腾腾，盘子上的便利贴画着一只
歪歪扭扭、吐着舌头的小狗。
他的字意外清隽：[友情互助餐;D]
厌灵坐下吃早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贺飏的字是这样的么？跟昨天礼物盒上龙飞凤舞的字体完全不一样……那保温杯是谁送的？
这时节目组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嘉宾们已经各就各位啦，请您做出今日的约会选择吧！】
【A、贺飏、秦冬】
【B、萧豫、沙听雨】
【C、傅云谦、郑灿灿】
【D、楚越】
真的很像奇怪的RPG恋爱游戏。
厌灵思索了两秒，清醒的大脑很快做出决定。
与此同时，在外等待的嘉宾有的忐忑，有的平和，有的不抱希望，有的胜券在握。
十五分钟后，厌灵坐着节目组的车，抵达目的地，看到不远处的一男一女，她挥手示意。
稀薄的阳光下，那双桃花眼泛起清清滟滟的笑意。
“沈老师。()”
一声如释重负、满含欣喜的低叹。他迎了上来，十分自然地上手替她整理围巾。
厌灵昂头望他，阿豫。()”
“老师。”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围巾边缘微蜷，像一个点到为止的亲昵，带着惹人怜惜的脆弱感，“我还以为我在你这里落选了呢。”
说着，萧豫抬起一双润泽的眼眸，委委屈屈地卖惨，“昨天晚上睡得很不安。”
他生得实在好看。
身形颀长匀称，身着长款的浅色风衣，浅棕的碎卷发和衣摆一起被秋风吹得摇曳，像一片惹人怜惜的落叶。
犹犹豫豫地开口：“毕竟其他男嘉宾都好优秀……”
——难说这不是一种得了便宜还卖乖。
厌灵眨了下眼，“你又失眠了？”
关注点完全偏移。
“这个给你。”
她掏出准备好的药袋，“我昨天白天配的，嗯…昨晚有点晕乎，忘记给你了。”
三言两语揭过醉酒的窘态。
萧豫捏着药袋，像是抓紧一缕珍贵的神赐，笑意轻柔，“谢谢老师。”
看不出丝毫对于厌灵未接话茬的气馁——毕竟他向来热衷于做这些可有可无的“除杂草”的行为，不论成效。
.
另一边，简单和厌灵打过招呼后，沙听雨便落后两步，悠悠闲地敲击手机屏幕：
倚门听雨：[没想到，傅大天才也有落榜的一日呀]
端正的字体透出阴阳怪气的讥讽。
等了会，那边没回复。
沙听雨冷哼，心知以他的聪明，看到消息肯定就明白厌灵今日选了谁。
她眸光微转，再次编辑。
倚门听雨：[再见，我要去和你心仪的女嘉宾一起去约会了~]
这次，她角度刁钻的补刀很快得到对方的回复。
A：[……]
沙听雨
() 了然一笑：哦()，回了无语啊。
收获些许报复性的快感后?()_[(()，她便收起手机，施施然地和厌灵寒暄。
三人商议着去哪。
沙听雨：“你们决定吧，不用考虑我。我今天跟在后面拍点照片就好了，”说着，她看向厌灵，摇摇手机：“沈小姐不介意吧？我想发给一个朋友看。”
她微笑道。
厌灵摇头：“不介意。”
萧豫眸光轻悠地掠过她，温声道：“老师，我刚看到那边的花店似乎有一株你找了很久的药草。”
厌灵眼睛一亮，立即朝萧豫所指方向而去，“稍等，我很快回来。”
萧豫满怀柔情的目光追随着厌灵的背影，语气却是冷幽：“听雨，你那个朋友不会恰好是你的未婚夫吧？”
“是哦。”
沙听雨笑容不变，“但也是你的隐藏竞争对手呢。不是我说，他和她真的蛮像的呢。”
她望着不远处正和花店老板交涉的厌灵，语调微扬：“说不准你的沈老师就喜欢性格相似的高智商伴侣呢，而非你这种——心机深沉、步步为营的阴暗东西。”
一字一句毫不留情。
语毕，回过头，温婉一笑：“我提早替你宣誓一下主权，不好吗？”
被指着鼻子骂，萧豫也没有丝毫愠怒的迹象，反而状似苦恼地叹息：“真的不会因为刺激起反作用吗？”
那张美若冠玉脸看起来分外无害。
“放心，我会把握的。”
沙听雨淡淡道，“毕竟我把短信发给你，就是押你获得最终胜利啊，萧德妃。”
这称呼显得意味深长。
萧豫摩挲着药袋粗糙的纹理，“也请你放心，我会和老师天长地老，让你的未婚夫变成来不及出场的阴灵恶鬼的。”
两人对视，了然于心般相视一笑。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厌灵回来了。
“不是那株药草。”
她朝萧豫摇摇头，然后举起手中的花环展示给两人，黝黑的双眸亮晶晶的，“但老板娘用做花篮剩下来的几枝花编了一个花环送给我。”
平静的语气透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开心，还慷慨地给萧豫和沙听雨各分了一枝玫瑰。
萧豫笑眯眯地赞叹：“好漂亮的花环，老师真棒。”
厌灵：“是老板娘棒。不过……”
她脸上泛起一点赧然的迷惑：“老板娘说我是个可爱的孩子。”
因为萧豫昨天在心动短信中也夸过她可爱——以前从未有人夸过她可爱，哪怕是处于会被全社会偏爱的童年时代，好听点的喊她神童、天才，难听点就是【变态】【怪物】【机器人】【外星生物】——于是，厌灵用纤细的手指指了指自己，带着点不确定，向他求证：
“我，可爱？”
“……”
她此刻素面朝天，不复昨日的精致清
() 丽，但昂头看人时，显得那么纯然，像一抹在阳光下透明而流光溢彩的泡泡。
萧豫屏息望着她，手指痉挛地蜷了蜷。想触碰又收回手，像面对一个珍贵的易碎品般，神情、语气和心都软化了下来。
弯下.身子，茶色的眼眸盛满了她，指尖轻柔地将她颊边的碎发拨到耳后，一字一顿认真回答：
“沈老师是全世界最可爱的人。()”
……
听他这样说，厌灵抿了抿唇，垂下眼睛。
——她的羞像荷花盛放后回敛的那一下。
嗓音则清清哑哑得像荷叶上的露珠：谢谢阿豫。?[(()”
见状，萧豫弯起眼睛，亦如醉湖似的望着她。
“……”
沙听雨咳了咳，提醒他们电灯泡的存在，她道：“沈小姐的确很可爱，对了，不如戴上花环吧？”
厌灵迟疑地看看花环，稍显不安地左右张望两下：“……会不会奇怪？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没关系，我们陪你奇怪。”
说着，她把厌灵送她的玫瑰簪到头发上，然后含笑望向“我们”中的另一位。
萧豫：“……”
在厌灵暗含期待的目光中，萧豫无奈地把花别在耳畔。好在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的脸比玫瑰还要艳丽几分，这样倒也不诡异，反而带着点古时探花郎的风流俊俏。
最后，厌灵郑重地戴上花环，三人就以这样奇奇怪怪的组合开始逛街了。
沙听雨拿出手机，心情颇好地膈应傅云谦：
[你的心仪女嘉宾，真的好可爱哦]
[图片]
照片是三人的合照。
沙听雨举着手机镜头站在最前，厌灵在中间，萧豫则立于她身侧，一双含情的眼眸专注地望着她。
厌灵头戴漂亮的花环，不好意思般垂着眼。
[这个]
沙听雨圈出自己头发上的玫瑰。
[是你的心仪女嘉宾送的哦]
[嗯？玫瑰花的话语是什么来着？]
[浪漫？纯洁？热烈的爱？]
这次，傅云谦干脆没回复。
.
商议过后，三人决定去厌灵感兴趣的陶艺体验馆。
沙听雨不愿意弄脏手和衣服，便主动担任摄影师的任务，兢兢业业地实时刺激傅云谦。
[快看，你的心仪女嘉宾在捏泥巴，好可爱]
[快看，你的心仪女嘉宾在喝水，好可爱]
[快看，你的心仪女嘉宾脸沾上泥点了，萧豫在给她擦呢，好甜]
就这样阴阳怪气了半小时，她忽然顿住了，过了好一会，才有点古怪地道：
[啊]
[你的心仪女嘉宾送了我一颗泥巴爱心诶……]
[虽然我不喜欢泥巴，但看她捏了蛮久，还是意思意思收下吧]
[毕竟也是独一无二的，就连傅大天才都没有的呢^
() ^]
[图片]
[可爱]
……
收到厌灵的爱心时()，萧豫原本很高兴的?()_[(()，结果扭头就看到沙听雨手上也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
他笑容凝固。
“老师，为什么我和听雨的一样？”
他怀着淡淡怨念，试图以可怜兮兮博得与众不同的对待。
厌灵一边捏泥巴，一边道：“今天和你们出来很开心。”她手上一顿，黑眸覆上些微潮湿的暖意，“像小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出门。”
萧豫：“……”
他的笑容消失了。
转移到了沙听雨的脸上。
“啊呀，被喜欢的人当成父亲了呀，好可怜。”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凉凉道，“以为是定情信物，结果是亲子礼物呢。”
针对傅云谦的阴阳怪气突然变成了无差别攻击。
和傅云谦一样，萧豫半点不理她。
其实厌灵给恋爱小屋的每个人都捏了一个小玩意儿，作为这段时间被照顾的报答——从社交心理学的书籍中学到。
萧豫就没那么博爱了，他只偏爱厌灵。在厌灵给小玩意儿们上色时，他凑了上来，将偷偷摸摸奋斗了两个多小时的成果展示给她。
厌灵：“这是什么？”
萧豫：“是你和我哦，看，我们手拉手。”
望着这坨不明物体，厌灵摇摇头：“阿豫，你真的没有一点艺术天赋。”
萧豫：“……”
他深受打击。
见状，厌灵安慰：“没关系，你在金融管理专业很有天赋。”
说着挽起袖子，上手帮他调整——就像曾经一次次解答他的课业难题一样。
萧豫趴在桌子上，以仰望的视角看她专注的侧脸，看她细白的手指染上泥色、灵巧地修整塑形。
“老师果然做什么都很优秀啊。”
轻松的语气中含着一点不易觉察的涩意，像稚子不舍地张望逐渐飞远的气球。
厌灵头也不抬，认真用工具调整陶泥的形状，“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优秀。我把很多事情搞得一塌糊涂。”
萧豫挑眉：“比如？”
“……比如，厨艺平平、生活技能匮乏、读不懂空气、人际关系糟糕。”
她擦了擦手，回应他的目光：“阿豫，这些都是你的强项。”
闻言，萧豫心中一动，坐直身子，微微倾向她，“那老师……也会需要我吗？”
那双桃花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长睫轻颤。嗓音轻轻的、带着一丝渴求：
“——就像我需要老师一样。”
厌灵思索了一会，条理清晰、语气平平地论述列举：
“我们相识后的第二年，你参加大学的交换生项目，来到我读博士大学，借住在我的公寓。
“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吃得很好，生活水平显著提高；
“唔，应该是你张罗的pa
() rty和送出去的点心礼物的关系吧，那些不爱搭理我的课题组同学，都开始和我讲话了。”
她望向神色怔然的萧豫，淡淡道：
“分开后，我的生活水平和社交状态恢复从前，且随着时间的增长呈下降趋势。”
——当然也有气运被掠夺的缘故。
厌灵略过不谈，最后总结陈词：“我不知道你需要我的程度量化来看是多少，所以无法和我需要你的程度作比较，不能给你一个确切的回答。但你的存在，的确让我的总体生活质量提升了大约37.5％以上。”
“总之，谢谢你，阿豫。”
这些话水到渠成一般自然而然，没有丁点难为情。
——难为情的反而是听的人。
“我去洗手了。”
将捏好的泥塑搁到他面前，厌灵便起身去了洗手台。
萧豫神情如梦似幻。
正午的阳光烘烤得他面颊燥热，整个人呆滞得像块干裂的泥巴，又似渴了很久的旅人坠入绿洲，他难为情一般将脸埋进一只手掌中，白皙如玉的指缝间透出浅浅绯红。
他就这样怔愣了好一会，直到眼眸微垂，看到了那个泥塑。
沈老师的手很巧。
原本烂乎乎的一团泥被她捏成了两个栩栩如生的小人手牵着手，一个是头发卷卷、眼睛大大的漂亮男孩，一个是头发糟糟、神色平平的瘦小女孩。
像极了。
萧豫抿唇一笑，眸中和心底翻涌泛滥起柔软又烫灼的情绪。
好喜欢……再也不会让给别人了。
正感动呢，头顶忽而响起一道凉凉的声音：
“萧豫你看，”
沙听雨嗓音柔柔，宛如恶魔低语，“厌灵捏得像不像爸爸牵着孩子？”
嘶。
——还真是。
“……”
萧豫微笑回头，“请你离开。”
沙听雨：“我不。”
她优雅落座，盯着厌灵捏给他的娃娃，幽幽叹气：“我真是有点嫉妒你了。”
“同样是捂不化的冰山，怎么乖巧可爱、知恩图报、会说好听情话的稀有品就被你给碰上了。”
“……”
萧豫没理她，翻来覆去地欣赏小泥塑。
沙听雨手托下颚，“你可要看好哦，小心被不怀好意的人给偷走了。”
她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就差把‘觊觎’两个字写脸上了。
萧豫淡淡瞥她一眼，将泥塑妥帖收好，便又去黏着厌灵了。
看着不远处一高一矮的身影，沙听雨低叹：“……真是不甘心啊。”
这样想着，她又打开手机：
[你心仪的女嘉宾给萧豫捏了一个情侣娃娃]
[她的手好巧哦]
[陷身灵豫好好磕哦]
[说起来，她的哪对cp的超话粉丝最少、热度最低呀？哦——原来是云厌渺渺呀[捂嘴笑]]
发完消息，神清气爽。
……
捏完泥塑，厌灵又去转陶轮做了个盘子。
完事后，心满意足地准备跟萧豫和沙听雨一起去吃午饭了。
他们两人毫无异议、双手赞成去吃厌灵最喜欢的火锅。等三人坐车来到最近的火锅店时，却均是一愣。
只见，火锅店门口赫然聚着四个行迹可疑的人，或站或坐，宛如守株待兔的猎人。瞧见下车的厌灵一行人，其中一人跳起兴奋地朝她招手，那分明是——
贺飏？！
而他旁边依次是郑灿灿、秦冬和……傅云谦。
站在秋日的街道上，他的身姿和一旁的枯树一般寂寥挺拔，眸光平静，仿佛带着洞悉一切的淡然和运筹帷幄的沉稳。
叮咚一声。
沙听雨的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来自对面那个被她阴阳怪气了一早上都一言不发、忍辱负重的家伙：
A：[云厌渺渺的热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