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温了月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场景是她不愿想起,但却无数次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强势的闯入她的脑海中。
7年前,温了月跟往常一样,去警局找林樾。
林樾是刑警,虽然她的年纪不算大,但是她的专业过硬,并且在一些案件的勘查中,她总是能够很敏锐的发现出破案的关键线索。
所以她基本没有假期,长期呆在警局里面。
但是只要是她空闲的时间,都会找时间和温了月一起吃饭。
等于说林樾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参与温了月的人生。
与往常一样,温了月站在警局门口,准备利用午休的时间,和林樾一起吃个午饭。
林樾到了下班的时间,按时来到了温了月身边。
她盯着温了月看了半晌,温了月刚想询问原因,就被林樾揽过肩膀,转了一圈。
“我的了了宝贝,你这个头发,跟外婆家的鸡窝可以说是双胞胎姐妹了。”说着就蹲下身,拆散温了月随便扎在耳后的头发,准备重新修饰一番。
温了月感受着脑后的手掌对自己的头发进行不同力度的抓拽。
“嘶。”被拽疼的温了月小声嘀咕:“也不知道是那里来的自信。”
“诶,这次你可别觉得我自恋,我可是好好学过了。”林樾察觉到拽疼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嘴里依旧再给自己找补,手指却早已小心翼翼的在扯动头皮的位置轻轻按摩。
“好了,你看看怎么样?”林樾把辫好的麻花辫,放到温了月肩膀一侧,走到她的面前,弯腰整理她鬓角的碎发。
温了月对林樾的编发技术实在是不敢苟同,但是为了不让自家亲妈白忙活一趟,还是准备了假意的夸奖词。
当她看着旁边窗户上反射出来的发型时,却惊讶自己发型样式的自然。之前林樾把三股头发分的层次不齐,每个节点都会留下硬币大的空隙。
现在窗户里反射出是一个分发平均,同时碎发也都被处理的恰到好处的编发。
温了月不可置信的看着窗户里自己肩上整齐的麻花辫,“妈妈,你改行成为发型师了?”
林樾有些哭笑不得,为了不再耽误午休的宝贵时间,她没有马上跟温了月解释原因。
而是牵起温了月的手,带她往吃饭的地方走去。林樾在路上跟她说:“前几天所里来了个理发师。”
“他在理发的过程中跟顾客发生肢体冲突,用剪刀连捅顾客数刀。”
温了月听的心惊胆战,但是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恐惧,她开口问,“那然后呢?”
林樾摇摇头,“案件还在调查当中,不方便透露了。”
她从来不会避讳跟温了月谈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在林樾看来,与其把她保护在象牙塔中,不如让她接触一部分真实的世界。
“可是为什么你要跟坏人学习辫头发?”温了月歪着头询问,“他不是伤害了别人吗?”
林樾已经带着温了月来到吃饭的地方,是一家夫妻开的烧烤店。
这个地方离警局近,价格适中,最重要的是味道很不错。林樾和温了月第一次在这家店吃饭,就爱上了这家的炒面。
从此只要是她们一起吃饭,都会来这家小店。两碗炒面,两杯饮料,一些烤串,就能吃的非常满足。
林樾跟老板打了招呼,点了几串烤串,又拿了一杯豆奶和一杯水蜜桃味的果汁,回到坐在桌子旁等待的温了月身边。
“伤害可以是有原因的,也可以是没有原因的。”林樾把饮料插上吸管,递给温了月,“伤害不能作为判断这个人好坏的标准,这个证据不够充分。”
温了月听得似懂非懂,她正在自我消化林樾说的话时。
就发现林樾眼神紧紧的盯着一处。
于是她顺着林樾的视线望过去。
就看见赵阿姨的儿子严子瑞刚从街对面的超市里走出来,旁边还跟了几个陌生的身影。
温了月没有多想,只当是严子瑞和同学一起出来玩。
林樾倒是很在意,眼神时刻跟着严子瑞,直到他们消失在超市口,她还若有所思。
炒面此刻端了上来,而林樾也从座位上站起来,“了了,赵阿姨昨天出差了,妈妈帮赵阿姨去看看子瑞哥哥,你自己先吃。”
午休时间本就不长,现在还要分出一部分给别人,温了月自然是不开心的。
林樾着急追上严子瑞,叮嘱了温了月几句,就快步追了上去。
温了月不是不讲道理的小孩,她自己安慰自己,作为一个警察的女儿,受点委屈都是在所难免的。
很快她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安静的吃着炒面。
一碗炒面逐渐被温了月吃的见底,可是林樾还没回来。
就像是有什么征兆一样。
温了月内心逐渐焦躁,迫切的想要知道林樾的消息。她先是找店老板借了电话,可是电话却显示无人接听。
她只好跟老板说明了缘由,承诺他之后会回来付款。
好在老板看她是个孩子,也知道他们是老顾客,同意了温了月赊账。
温了月出了店面,沿着之前林樾走时的大致方向找去。她顺着街道直走走,本身规律的步伐,逐渐加快。
由于是午后,街上相对冷清,就算开了店的,老板也都是坐在屋内乘凉,所以温了月从沿路的店家口中得不到什么信息。
直到她走到街区的尽头,街角边的一个咖啡店的员工告诉她,好像看到一个穿警服的女人走进了旁边的小巷子中。
走进巷子的温了月,越往里面进入,越感觉心脏在进行剧烈的运动。
她没有往巷子深入多久,就看见前面地面上趴着两个人。
前面趴着的人大概是听到了温了月的脚步声,她缓慢的抬起头。
温了月看到林樾的那一刻,停住了脚步。
林樾眯着被鲜血遮盖的双眼,看着离自己不远的温了月。
“了了,你别过来。”她像是怕吓着她,又像是已经没了力气,“你回......回警局,找刘叔叔,他知道该怎么做。”
温了月对林樾的话置若罔闻,又往前走了两步。
“了了!”林樾提高了音调,但下一秒她就开始剧烈的咳嗽。
温了月停在原地,她看到随着林樾不断的咳嗽,鲜红的液体从背后不断的涌出。
她把嘴唇咬得发白,泪水从眼眶中不断涌出,指尖被她狠狠的扎进肉里,似乎不这样做,她立马就会倒下。
“乖,别怕。”林樾对着温了月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你听......听话,就跟刘叔叔说......京山路里的谷山巷。”
“去啊!”
温了月听到林樾撕裂的嗓音,扭头就往警局跑去。
眼前不断被血红遮挡她眼前的路。
她拼命的奔跑,张开嘴巴,发出无声的嘶吼。
-
警局的刘庆很快就带着警方封锁了现场。
温了月呆滞的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盯着林樾倒下的地方。
直到医生用白布盖住了林樾的脸,温了月才有了反应。
她想穿过警戒线,走到林樾的身边。
刘庆一把抓过她,捂住她的眼睛,把她架起来往警车里带。
温了月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掰开刘庆的手,挣脱他的禁锢,往前跑了几步。
不出所料被守在警戒线旁边的辅警拦了下来。
温了月不停的拍打抓住她的人,拉扯中,膝盖逐渐变得血肉模糊。
她的眼睛死死的跟随着被抬起来的林樾,直至她被推进救护车里。
温了月才发出第一声嘶喊:“妈妈!”
她的泪水终于从眼眶中不断涌出,扭头扯着拉住自己刘庆,“刘叔叔!我妈妈......我妈妈,您让我跟她一起走好不好?”
刘庆不忍再听,他困住温了月的脑袋,不让她往救护车那边看。
温了月嘴里发出绝望的哀嚎,到最后她逐渐感觉到缺氧,最终晕了过去。
-
温了月突然惊醒,她环顾四周,发现她又回到了警局门口。林樾刚好从警局出来,朝着温了月走过来。
温了看着林樾,没等她靠近,就跑过去扑在她的怀里。
“了了想我了?”林樾接住温了月,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
温了月从她怀里起身,拉这她就忘烧烤店的反方向走。
“了了,我们还要去吃饭呢。”林樾想要拽住温了月。
温了月不顾她的阻拦,强势的拉着她走出几米远。
紧接着被一股看不见的阻力挡住前进的脚步。
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她伸出双手,想要撕破这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了了,你看看妈妈。”林樾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跟妈妈走吧?”
温了月愣了一下,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樾。
林樾此刻就像一个被设定程序的机器人,机械的向温了月伸出手。
温了月意识到,不管怎样,故事不会改变。
巷子里血红色的画面又在她眼前浮现。
哭声,警笛声,议论声,纷纷在耳边响起。
温了月痛苦的摇头,愤怒代替了悲伤。
对着林樾含泪怒吼:“那你和严子瑞一起死在巷子里好了!
话毕,周遭事物破裂,温了月从地面裂缝中飞速下坠。
-
“咚,咚咚,咚咚咚”
温了月在床上猛地睁开双眼。
房门口有人规律的敲击,大概是见房内没人回复,准备离开。
“什么事?”
屋内传出温了月略显沙哑的声音。
温幸冬听到了姐姐的声音,赶忙回答,“爸爸给你点了一些早餐,让你记得吃。
“知道了。”
温了月从床上坐起,按了按因彻夜疼痛导致酸胀的太阳穴,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然后弯腰将地上的药片捡起,放入嘴中,吞了下去。
-
温了月整理好混乱的房间后,坐在椅子上,点开手机。
她看了眼日期,沉思片刻,拿起钥匙走出房间。
当她路过餐厅,看到餐桌上放置的虾饺时,冷笑一声。
她越过虾饺,拿起旁边的豆浆就出了家门。
清晨的日光,照射在温了月身上。
她餍足的眯起眼睛,像一只午后正在晒太阳的猫咪。
在自然的包裹下,才让她感受到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