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3
1.
圣诞节后,时间就突然变得快了起来。
一月底,高年级的学生们又一次去了霍格莫德,给布兰奇买回了生日礼物。
塞德里克在前一天晚上前往了后厨,让家养小精灵们准备了蛋糕,并将其交去了德拉科手里。
一开始到礼堂时,布兰奇对此是毫不知情的。
虽然阿斯托利亚表现得有些古怪,但布兰奇全将其归结于,她的稿件被校报成功收录的兴奋。
直到刚刚下了占卜课的德拉科走进礼堂,手捧着精致的蛋糕。库塞尔的眼带着久违的笑意,跟在德拉科身后。
布兰奇的错愕并不是假装的,她先是看向了阿斯托利亚,又在蜡烛的火光中朦胧了眼睛。
她终于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家人朋友的,最浓烈,最无私的感情。他们花费时间,花费精力,花费心思,只为了布兰奇,只为了她。
蛋糕上的蜡烛不住地闪烁着,布兰奇将其吹灭时,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落泪了。
在祖父过世,父母过世,库塞尔独自远走后,布兰奇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被爱意环绕着的感觉了。就好像现在,她只是霍格沃茨学生中最普通的一个。就好像在和朋友们结束了欢庆后,布兰奇能够像他人那样回到寝室,写下信件,寄出给父母。
等到晚餐结束后,德拉科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拖着布兰奇走在最后,皱起眉,轻声问道:“阿布,你舞会的舞伴,不会是库塞尔吧?”
“库塞尔?”布兰奇疑惑地蹙起眉,像是不明白德拉科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的手指捻起发尾,将其缠绕在指尖。“你知道舞伴代表什么吧,德拉科?就像你和潘西那样——你怎么会这样问?”
德拉科的表情有些尴尬,他脚下甚至踉跄了一下,才重新抬起了下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随即,他又像是想要掩饰什么般,说道:“那你要邀请谁,诺特吗?”
“德拉科。”布兰奇责备道,又轻轻瞪了对方一眼。“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我不会举行舞会的。”
“别生气,阿布。”德拉科舔了舔嘴唇,表情这才终于恢复如常。“只是舞会那天,我和诺特聊了聊。”
“你们说了什么?”
德拉科欲言又止地顿了顿,他迅速瞥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西奥多,声音压了下去:“我们——我和诺特。我们总觉得这次的库塞尔,显得更古怪了。”
布兰奇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知道,德拉科。因为他是库塞尔,这没什么好惊讶的。”
“不是那方面的古怪。”德拉科摇摇头,他拉着布兰奇停了几步,落在众人身后。“那天他替你整理头发,前几天的手套。我有时候会觉得,他是不是表现得太过于亲密了?”
“他只是在你们面前会变成现在这样。”布兰奇下意识地反驳道,她快速张了张嘴,脱口而出。“前一段时间的事我没和你们说,德拉科。有一次我去黑湖那里找他,他表现得还是那样的——那样的恶毒。”
这下又轮到德拉科沉默了,他银灰色的眼睛望向地面,叹了口气:“我不知道,阿布。我不是想要挑拨你和库塞尔的感情,只是,我也是你的亲人。”
“我知道。”布兰奇赶忙接着说道,“我当然知道,你不用和我解释。”
一路上,他们没再说些什么。这段短暂的交流给布兰奇留下的疑虑,不比留给德拉科的少。他们各怀心事地继续走去,阿斯托利亚的呼唤才将其打断。
第二天的草药课上,布兰奇遇上了塞德里克。
塞德里克是来帮助斯普特劳教授整理温室的。他先是和布兰奇挥手打了声招呼,然后低头和教授说了些什么,才摘下耳罩跑来布兰奇身边。
阿斯托利亚正忙着和哈里森凑在一起,塞德里克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草药课?”
“和拉文克劳。”布兰奇点点头,“你刚下课吗?”
塞德里克笑了笑,他的脸颊因为毫不留情的冷风而有些泛红:“没有,我来帮我们院长整理东西的。”
陆陆续续的学生们开始进入温室,似乎离正式上课的时间不远了。布兰奇问道:“先不说这个,塞德。关于第二个项目,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也许是因为话题变动得太过于突兀了,塞德里克下意识地愣了愣。他伸手呵了一口呵气,又用力搓了搓:“你太担心这些了,阿布。”
“那当然。”布兰奇眯了眯眼睛,“这很重要,你得准备好不是吗?”
塞德里克示弱地抬了抬手:“我知道,阿布。而且我之前就已经明白线索了,我有很长的时间做准备。”
接着,塞德里克收回手。他温和地注视着布兰奇,指了指她有些松散的围巾,提醒对方整理好:“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2.
第二个项目如约而至。
吃过早饭后,布兰奇就跟着斯莱特林们向着座位席走去。天气依旧没有回暖,布兰奇拉高斗篷的领子,垂下眼睛。
开始的时间似乎比预计的稍稍晚了一些,德拉科一眼就注意到了匆忙赶来的波特。塞德里克始终缩着肩膀站在裁判桌前,似乎因为紧张而来回地踱着步。
随着尖锐的哨声响起,勇士们一起向着湖水中走去。看台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所有人都一起欢呼起来。
“天啊,你们看波特在做什么。”
布兰奇随着潘西手指的方向去看,波特在湖水中停下了脚步,兀自等待着。
“瞧瞧他的样子。”德拉科讥诮道,“他难道还没解开线索,根本不知道项目的内容吧?”
周围的斯莱特林们都低低地笑着,但他们的声音融合在一起时,却足以传去波特的耳中。布兰奇瞥了几眼就失去了兴趣,她重新看向塞德里克刚刚走下水中的位置,却在黑漆漆的湖面上不知道要具体看向哪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布兰奇觉得身体都有些僵硬时,黑湖终于有了些动静。塞德里克出现在了水面,他旁边拉着的,是那个来自东方的女孩。
霍格沃茨的巫师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布兰奇也跟着一同起身,重复着鼓掌的动作。
“那是谁,阿布?”阿斯托利亚侧过来,小声问道。
“塞德的新朋友。”布兰奇笑道,她顿了顿,又接着调侃道。“或是说,他未来的女朋友。”
“哦。”阿斯托利亚顿了顿,她挑起眉,显得有些许的错愕。“你知道?”
“当然了。”掌声消散下去,周围回归了等待时特有的凝固感。“他很早就和我说过了。”
接下来重新浮现出来的是克鲁姆,以及失败了的德拉库尔。德姆斯特朗传来的欢呼声并不亚于刚刚的霍格沃茨,而布斯巴顿则沉闷得多。
“已经超时了。”德拉科不满地嘟囔着,他看向裁判席,拖腔拖调地说道。“波特还没出来,不应该取消他的资格吗?”
德拉科的话音刚落,波特就出现了。他不仅仅成功的救起了韦斯莱,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布斯巴顿的代表激动地向着波特跑去,大声惊叫着她妹妹的名字。
等到四位勇士全都回到岸上,裁判们才公布了最终的比分。塞德里克获得了最高分,紧随其后的是波特。但布兰奇没去在乎之后的那些,她只顾为塞德里克欢呼着,就如同那些赫奇帕奇一样。
紧接着,巴格曼便宣布了下一场比赛的日期。观众们走回城堡时,德拉科还专门到布兰奇身边说:“到时候问问迪戈里水底到底发生了什么,阿布。”
“我会的。”布兰奇笑道。
在比赛后的那一天,布兰奇就遇到了塞德里克。
塞德里克匆匆走下楼梯时,迎面遇上了布兰奇。
“阿布。”塞德里克唤了一声,又招了招手。“嘿,等等。”
布兰奇迟缓地抬起头,她的目光在周围迷茫地散开,终于在看清塞德里克时凝聚在了一起。塞德里克挤开人群,在布兰奇面前站定。
“你准备去哪——小心。”塞德里克的话音刚落,楼梯就自己移动了起来。熟悉了霍格沃茨阶梯的巫师们早就步入了下一个平台,只剩下几个一年级的新生,和布兰奇他们一起摇摇晃晃地随之移动着。
塞德里克按住扶手时也顺势拉住了布兰奇,他们踉跄了一下便迅速站稳。布兰奇笑着抬起头,她拂开因晃动而散落的金发,又不带任何恶意地瞥了其余的巫师们一眼:“好险,塞德。我准备回寝室,你呢?”
他们没有继续向下,而是等待着楼梯的第二次移动,让他们向原本打算前往的平台走去。周围不少的巫师也认出了作为勇士的塞德里克,他们低声议论着,一个大胆的女孩甚至还向前,想要一个签名。
“我也想要一个签名,塞德。”在塞德里克温和又谦虚地弯了弯唇角,俯下身,接过女孩手中的羽毛笔时,布兰奇说道。“我还没有霍格沃茨勇士的签名呢。”
女孩雀跃着离开,回到朋友们的身边。楼梯也移动回了原位,塞德里克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带着布兰奇向下走去。等到他们停在台阶的围栏前,塞德里克才装模作样地摊开手,向前伸来:“那么,把羽毛笔给我吧,布兰奇小姐。”
布兰奇拿出羽毛笔,又从笔记本上撕下来一页。塞德里克轻轻接过,他转过身将其抵在围栏上,洋洋洒洒地签下自己的大名。
“那我可要好好保存。”
“哦对了,塞德。”布兰奇将其塞进背包里时说道,“那天比赛的时候,湖底发生了什么?”
塞德里克清了清嗓子,向布兰奇讲述了凶神恶煞的人鱼,布斯巴顿失败的原因,以及被绑在湖底的人质。
“波特确实很有道德风范,阿布。”塞德里克最后补充了一句,“当时那种环境比我最初想象的还要危险,我根本没想着要去再救一个人质走。”
“也许吧。”布兰奇对于波特的印象并不会因为塞德里克的话而轻易改变,她只是干巴巴地应着,不情愿地承认道。“也许吧。”
3.
“这不可能。”在德拉科听完布兰奇的话后,他下意识地否认道。“波特一定是为了分数,才这样做的。”
“我只是转述了塞德的话,德拉科。”布兰奇耸耸肩,“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在每周猫头鹰送来的信件时,布兰奇意外收到了来自马尔福夫妇的信。
菲特飞去桌上时,轻轻将头靠去了布兰奇手掌上撒着娇。老鼠们叽叽喳喳的爬上来,替主人解下了信。
对于自己能收到包裹这件事,布兰奇有些诧异。毕竟,唯一能和她通信的库塞尔,正坐在旁边。
布兰奇接过信后,下意识看了库塞尔一眼。库塞尔原本咀嚼着的动作停下了。他的眼睛瞥过来便看清了布兰奇手中的东西,库塞尔将汤匙放回了桌上,他的手掌覆盖上来将其压了下去,又对着布兰奇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先别。”库塞尔说。
闻言,布兰奇将信件反过来,塞进了斗篷的口袋中。她重复着抚摸猫头鹰的动作没有改变,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在布兰奇的记忆中,马尔福夫妇从未直接给自己寄过信。如果有什么需要叮嘱的事,也总会出现在给德拉科的附言里。而德拉科的猫头鹰也同时落在了桌面上,他解下包裹,正将其中的糖果分给大家。
所幸,无数纷飞着的猫头鹰遮住了大家的视线,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等到吃完早餐后,布兰奇就带着库塞尔随便找了个理由先离开了。
他们一路朝着城堡之外走去,布兰奇意识到上学期自己就是在这里,和塞德里克一起阅读了来自库塞尔的信。而如今,那封来自马尔福夫妇的信件正被布兰奇紧紧攥着,库塞尔分开她的手指,将其抽了出来。
库塞尔在布兰奇对面坐下,他将纸平铺在自己的膝盖上。布兰奇朝着他靠去,眯起眼睛看向上面的文字。
在开头,马尔福夫妇先简单的客套了一下。接着,他们还是展露出了原本的意图。马尔福夫妇提及了布兰奇的舞会,以及卢西恩。
实际上,布兰奇早就预料到了这封信的目的。她只是抱着无用的期盼,侥幸地认为着不会看到自己脑海中浮现出的文字。
但她还是看到了,当舞会一词直接出现在布兰奇的视线中时,她还是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布兰奇叹了口气,更近地向着库塞尔靠了过去。
库塞尔的手指用力按了下去,佩戴着的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阴狠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指向的位置,后背佝偻着。
“这个假期,我可以一直待着曼彻斯特吗,库塞尔?”布兰奇试探性地说道。她下意识的不愿意去直面马尔福夫妇的要求,而是选择了逃避。
布兰奇还是不想伤害到她与马尔福夫妇之间,原本就有些岌岌可危的感情。自从那次德拉科的生日后,布兰奇就没怎么再见过马尔福夫妇。更何况最初的时候,马尔福夫妇并未直接和她提起过关于卢西恩的事。
更重要的是,几年前布兰奇被迫远走德国时,是马尔福夫妇收留了她。当时的布兰奇对库塞尔有多怨恨,对马尔福夫妇就有多感激。在她的眼中,即使是这样飘渺着的亲情,也是至关重要的。
因此,她宁愿回避,宁愿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她希望这个假期再回到马尔福庄园时,自己依旧能堂皇地唤出那一声纳西莎阿姨。
但库塞尔却一如往常的强势。在听完布兰奇的话后,他立刻就抬起了头。那双褐色的眼睛在仅仅颤抖了一瞬后,便又立刻回归了消极的平静。库塞尔坚定又决绝地摇了摇头,在布兰奇想要为自己辩解前,他说:“我不会这样做的,阿布。”
信被库塞尔狠狠攥在手里,湿润的汗水模糊了上面的字迹。库塞尔少见的认真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我去给马尔福夫妇回信,我会再一次告诉他们,你绝不会有舞会,舞伴更不可能是卢西恩。”
“但是——”
“他们想要怎么解读我的话,就由着他们去。”库塞尔烦躁地挥了挥手,苍白的嘴唇勾了勾,露出了一个惨淡又刻意的表情。“况且,他们一向清楚我,阿布。我说出来什么话,他们都不会意外,都是合理的。”
布兰奇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她不愿意和马尔福夫妇如此直接的针锋相对,但库塞尔的举动,确实是她一直想做的。布兰奇在心中纠结着,同意的话距离得那么相近,只需要她开口而已。
紧接着,她的神情就变了。
库塞尔原本僵硬而紧绷的表情松弛了下来,那双一向不可一世又居高临下的眼睛透露着布兰奇从未见过的目光。
不知所措的,紧张的,甚至带着些软弱的目光,来源于库塞尔。那个布兰奇从小就惧怕着的,给人无限压迫感的库塞尔。他强撑着笑意的嘴唇在不住地发着抖,似乎生怕布兰奇说出什么拒绝他的话来。
一瞬间,布兰奇就确定了她的想法。她看着库塞尔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句:“好,我们给他们写信。”
“我们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