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0
1.
直至到了礼堂，布兰奇才见到了德拉科。
德拉科几乎是不做任何掩饰的，彰显着自己显而易见的不满。他将级长的徽章佩戴得异常端正，又强硬地挤开旁边的人，趾高气昂地拉住了布兰奇：“阿布，你怎么回事？一个假期了，甚至还有火车上，你怎么没来找我？还有信，你也没有给我回信。”
“好了德拉科，太多问题了。”布兰奇的手腕转了转，像是安抚般地回握住了对方，“库塞尔不是在假期的时候去了马尔福庄园吗？我就没想着再去说什么。而且我看了你的信了。我知道你要去级长车厢，所以我才没去找你的。”
接着，在德拉科开口前，布兰奇话锋一转。她抬起眼睛朝向身后的西奥多，问道：“说到信，西奥。你在假期的时候是不是寄错了信过来？我收到了一封空白的。”
他们在斯莱特林长桌前找好位置，布兰奇只短短一瞬在教职工座位附近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应该是接替上一年的穆迪教授，但她对此完全提不起兴趣。
随即，布兰奇又看向了对面的西奥多，等着对方的答案。
一旁的德拉科也感兴趣地坐直了身体，用力地瞪向了西奥多。
“不是。”西奥多简短地否定了。
叉子在他手中来回翻转着，掉落的声音碰撞在桌子上，又轻轻略过了高脚杯。西奥多抬起头，平静地，几乎没什么表情地朝着布兰奇望过来：“我知道我寄给你了一封空白的信。”
“我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也不想让你看太多的字。但我想让你知道，我——我们在关注你。”
因为分院仪式而传来的一阵掌声，淹没住了德拉科抬高的声调：“你什么意思，诺特？你是在说我寄了太多信，打扰到阿布了是吗？”
布兰奇这才含笑看过去，德拉科别扭又局促的举动引得她将刚刚还萦绕着的困扰迅速抛之脑后了。布兰奇拍了拍德拉科的后背，但还是继续对着西奥多说道：“谢谢你，西奥，当时库塞尔还以为你用了隐形墨水什么的，所以我们觉得那是一封空白的。”
“库塞尔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他从马尔福庄园回来之后，就回到慕尼黑了。”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布兰奇他们抬起头。
新上任的乌姆里奇教授打断了邓布利多的话，她用着尖锐又诡异的声音，开始了自己的发言。
布兰奇蹙起眉，又迅速和阿斯托利亚交换了一个眼神。
乌姆里奇教授的声音让布兰奇头脑发胀，她连对方的第一句话都没听下去，就重新垂下了头。
对面的西奥多也同样没有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过去。他依旧直视着自己的面前，浅色的眼睛中倒映着星光闪闪的穹顶。
似乎从去年起，不只是西奥多，连德拉科都长大了很多。
他们的眉眼不再沾染着幼态，年轻人的骨骼像是也随之舒展开了。当陷入沉默时，布兰奇分明察觉到，那种疏离感变得更加强烈了。
也有可能是因为那个人回来了，布兰奇舔了舔嘴唇。
西奥多或是德拉科，作为食死徒的孩子，经过这个假期，一定经历过这些。
再一次响起的掌声，这才将布兰奇打断了。
德拉科兴奋地转头和克拉布他们讨论起了刚刚乌姆里奇的发言，远处的佐伊大声说道：“我们可以回到魁地奇的话题了，对吧？”
周围的一切，像是什么都没变过。
但布兰奇也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只要她转动目光，就能看到赫奇帕奇长桌上，再也没有那双温和的灰色眼睛了。
与此同时，斯莱特林长桌上也不再有卢西恩了。
“你们知道卢西恩去哪了吗？卢西恩·博尔？”
闻言，德拉科看向了西奥多，而后者也只是摇了摇头：“我以为库塞尔和你解决这件事了。”
“我没想起来。”布兰奇同样疑惑地望了回去，“库塞尔也没再提过。但是卢修斯叔叔不应该知道些和博尔有关的事吗？他没再说过什么吗？”
因为自己父亲名字的出现，德拉科下意识局促地抿了抿嘴唇。即使库塞尔始终没有再相信过他，但德拉科确实对于父亲的所作所为是一无所知的：“爸爸也没再提过，他这个假期太忙了——这些我们回头再说。”
“你可以给库塞尔，或是直接给博尔写封信，阿布。这种事还是你出面比较好。”西奥多建议道。
“德拉科，我们要带着新生去休息室了。”
“好吧，我得先走了。”德拉科又扶了扶胸前已经足够端正的级长徽章，立刻起身了。离开前，他又转回头来，叮嘱道，“到地牢之后先别回寝室，阿布。我有点事还是得和你说。”
2.
“希望大家都能在斯莱特林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德拉科说这句话时，布兰奇正等在沙发旁，看着德拉科像当年的法利学姐那样，向新生介绍着。
终于，新生们回到各自的寝室中，德拉科也总算是空闲了下来。
从他的表情或是神态中，丝毫看不出任何的疲态来。
如果不是在休息室，布兰奇觉得德拉科是绝不会按耐住自己内心的雀跃的——他走来的速度极快，光影下的级长徽章随之来回闪烁着。
德拉科对于快乐，或是得意的表现，实在是太流于表面了。
布兰奇不觉得德拉科会将什么事隐瞒得滴水不漏。仅仅成为级长这一件事，德拉科就在寄来的信件中，翻来覆去地重复着。
“阿布，库塞尔在假期的时候，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果然，他开口了。
从宴会时德拉科问出那个问题时，布兰奇就隐约间有所察觉了。
他若有所指的语气，频频望向西奥多的眼神，就印证了这一点。在布兰奇摇了摇头后，德拉科立刻朝向了始终站在一旁的高尔：“叫他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德拉科？叫谁出来？”布兰奇终于发问了。
最后，西奥多从寝室中出来了。他显然是随手拿起了一件外套，乱糟糟的金发倒不显得邋遢。西奥多一眼就看到了布兰奇他们，他小心地侧身越过高尔，坐去了德拉科对面。
“我说了，回到休息室后等我一下，诺特。”德拉科拖腔拖调地抱怨了一句。
“是我没听见，是不是？不是你只叫了阿布一个人。”西奥多只是疲倦地抬了抬眼睛，语气中几乎没什么声调的变化。
“拜托，德拉科。到底是什么事？”布兰奇在德拉科开口辩驳前，先将这个话题打断了。
“我爸爸让我不要说。”德拉科迅速收回了刚刚还带着些情绪端倪的目光，重新看向了布兰奇。他的声音压了下去，甚至像是在斯莱特林的地牢，也不能让他感到安心一样，“所以库塞尔并不知道准确的答案。但我想，他应该猜到了，你应该也猜到了。”
布兰奇下意识瞥了对面的西奥多一眼。
西奥多轻轻低下了头，沉寂的眼睛只看向自己交织在一起的手指上，对于德拉科的话像是提不起一点兴趣来。但实际上，布兰奇能看出，西奥多正在听着。他的嘴唇下意识地抿了起来，眉也微皱着。
“爸爸感受到了黑魔标记的灼烧，诺特先生也是。波特说的都是真的，阿布，我猜你们也早就预料到了，黑魔王回来了。”
与德拉科带着些热切，却又局促的纠结感不同的是，布兰奇只感到了一股反胃感。
“马尔福家又可以回到当年了，阿布。爸爸很激动，那些来拜访的人也这样说。黑魔王会带着我们重回当年的。”
西奥多改变坐姿时，皮鞋与地面发出的一声短促的摩擦，才使得德拉科脱离出来。但他也仅仅只是抱起了手臂，像是并不打算补充些什么。
只是听到黑魔王这个称呼，就让布兰奇感到有些恍惚。似乎一眨眼，出现的又是塞德里克苍白的尸体，以及崩溃大喊的波特。
眼前的光影迅速与刚刚翻涌上来的反胃感搅在了一起，布兰奇下意识地弯下腰，一股窒息的疼痛像是压在了眉骨，将其狠狠向内推去。
“阿布，阿布，你没事吧。”一旁的德拉科迅速靠过来，抬起的手不知道该落去哪里。
终于，一切结束在那封来自塞德里克的的信上。他的字迹无限的放大，极具压迫性地将其余的一切遮挡住了。
“没事。”布兰奇重新直起身来，她强忍着疼痛回忆着德拉科刚刚说的话，问道，“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吗，德拉科？除了卢修斯叔叔。”
“还有高尔他们。”德拉科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我不知道太多的，阿布，爸爸没让我一直在场。”
“现在还太早了。”西奥多突然开口道，“他刚刚回来，甚至只有少部分人相信，他回来了。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了。”
“库塞尔一直相信，他已经回来了。”布兰奇说道，“在假期的时候库塞尔就和我说过，他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德姆斯特朗。”
“这很正常。他最开始来到我们家的时候，就像是来和爸爸谈判的。我想如果不是因为库塞尔相信黑魔王已经回来了，他也不需要费心在这种时候，留在马尔福庄园了。”
“但很快，他就会正式回来了。”西奥多说这句话时，看向的是德拉科，“之后大家才会真的知道，波特说的是对的。那个人早就回来了，甚至刚刚回来就带走了一条性命。”
似乎直至此时，德拉科才意识到，那个僵硬的尸体是属于塞德里克的。他明显地愣住了，想要转向布兰奇，看向她的表情。
在德拉科眼里，布兰奇是麻木的。她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对西奥多的话表示了赞同。
也许一整个假期的漫长时光，已经治愈了布兰奇当时惋惜的眼泪吧。德拉科这样想。
3.
第二天一早，前往霍格莫德的通知就张贴在了门口。
“你知道吗。”她们来到礼堂，阿斯托利亚边向口中塞入面包，边说道，“我现在才意识到，咱们也可以去霍格莫德了。阿布，你拿到签字了吧？”
布兰奇点了点头，她朝着去魁地奇队报名的佐伊招了招手，又补充了一句：“咱们第一次去的时候，别跟德拉科他们一起。咱们有太久没有单独一起玩了，利亚，我很想你。”
“你们打算去哪里？”刚刚回来的佐伊问道。
“霍格莫德村。利亚问我有没有拿到许可。”
“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时间去。”佐伊耸了耸肩，“我想好好练习一下魁地奇。”
“不要啊。”阿斯托利亚哀叹了一声，“但至少第一次去霍格莫德村，你会和我们一起的吧？”
布兰奇心中短暂地闪过了一个念头，她迅速地想到了同在校队的德拉科。也许德拉科能和新队长蒙太说些什么，说些什么对佐伊有利的话。
佐伊迟疑着答应了阿斯托利亚的请求，布兰奇只是低头看向自己沾上了果酱的手指，最终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她似乎并不像佐伊那样，对于自己的目标总比别人坚定些。就连布兰奇始终与库塞尔追逐着的地位一样，她总如当下般那样想着，通过别人，通过些捷径，去达到自己想要的。
同时，斯内普教授也将课表发了下来。
“太好了，我们终于有保护神奇生物了。”布兰奇快速地阅览了一遍自己的课表，“你们选了什么？”
“保护神奇生物和麻瓜研究，你们呢？”
“我也选了保护神奇生物，另一个是占卜。”阿斯托利亚抬头问道，“阿布应该没选占卜吧？”
布兰奇没有否认，她将自己的课表展示在对方面前：“没有，我选了古代如尼文。”
“你怎么选了个这么——复杂的科目。”阿斯托利亚蹙起眉，斟酌着问道。
“我又不那么相信占卜，你知道的，利亚。况且，其他的我就更没什么兴趣了。”布兰奇撇撇嘴。
如果布兰奇曾经诚恳地信奉过预言，那她就不会那么热衷于去改写自己的命运，去与安排好的一切做出任何的抗争了。
她就应该坦然地接受一切，更加从容的去面对。
“那这个学期咱们除了保护神奇生物，就没有可以一起上的课了。”佐伊失落地叹了口气，紧接着，就又调笑着补充道，“看来我得去多认识一些朋友了，我不能只有你们。”
“快去问问提莫西。”阿斯托利亚顺应了一句，“看看他选了哪几门课。”
提莫西这个名字，对于布兰奇来说，甚至显得有些陌生了。
整整一个假期，甚至昨天的开学仪式，布兰奇都没见到过他。再次提起提莫西时，布兰奇能想起的依旧是他最后留下的那个贪婪又渴望的，几乎如同在灼烧般的野心。
“但咱们每天至少要一起吃一次饭，好不好？”佐伊来回看了看。
“当然，佐伊，当然了。”
足够幸运的是，她们周一上午的课都要稍晚一些才开始。因此，布兰奇三人可以算是安心地吃完了早餐。
最先离开的，是要上麻瓜研究学的佐伊。
她离开时外面开始落雨，寒风毫不留情地从门厅刮进城堡里。布兰奇和阿斯托利亚又单独消磨了一会时间，等雨停了后，就朝着保护神奇生物课走去了。
她们裹紧了长袍，黑色的布料贴着脚踝来回摆动着。等到了课堂后，一同上课的格兰芬多也已经来了大部分，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没过太久，佐伊也抱着课本匆匆赶来了。她拂落长发上的水汽，分享道：“不可思议，我居然是唯一一个选择了麻瓜研究的斯莱特林。”
好在有了德拉科他们三年级上课时的经验，布兰奇对付妖怪们的妖怪书时，还算得上熟练。斯莱特林们显然没有格兰芬多那么热切，大部分人落在了最后，远远和格兰芬多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布兰奇有些无名的紧张，她刚刚踏上这片土地时就下意识地想起了当年的德拉科，以及那只引起过他们争执的鹰头马身有翼兽。布兰奇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好奇还是什么，她既想触碰到那只陌生的动物，又担心德拉科会说些什么。
但最后，海格只是向大家展示了火蜥蜴。
生活在火焰之中的火蜥蜴，始终伴随着火星而跳跃着。新的教授让学生们捡来树枝，使得篝火得以不断燃烧。
格兰芬多们议论着教授的变更，但斯莱特林们对此鲜有评价。
因为刚刚突变的天气，周围的一切都泛着雨后特有的潮湿。
她们一边收集树枝，一边施咒将其烘干。少了德拉科后，布兰奇只觉得身边似乎都安静了很多，周围的一切也不像他口中的那样，可悲又可叹了。
布兰奇直起身时，正巧看到了初晴的天空，以及郁郁葱葱，永无止尽的树林。
一切似乎都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