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事无成
唐阿姗死了。
我当然知道唐阿姗死了,毕竟我就是凶手嘛。
可唐清是怎么回事?有些事问问杜云卿就会有答案。
但据说杜云卿今晚又不归。
我趴在窗前数星星,打算数到犯困,就去睡觉。
天上的星星数不完,草丛里又渐渐飘出点点萤火,绿莹莹的,溢满了盛夏的夜晚,混淆了天与地。
好美!
思绪一下子把我拉回到遥远的过去,千里之外。
我痴痴地随着萤火虫的踪迹而去,萤火的尽头是少女思念等待的人。
走着走着却不知到了哪里,点点萤火像黑夜里的明灯一盏一盏泯灭,我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中,也陷入了绝对的孤寂中。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风,没有气味,一切都是静止的。没有上,没有下,没有左也没有右,一切都是混沌的。
时空的荒原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亲人没有爱人也没有仇人,没有冲突与对峙,也没有责任和压力。这样也好,不用绞尽脑汁的活着,我可以心安理得的待在此处浪费光阴,无悲无喜。
我好累,就想静静地待在此处,待在此刻。
恍惚间,远远飘来一点亮,我不由自主地迎着光亮而去,脚下渐渐出现了流水声,是条河。
光亮从河面上来,映照着一条颤颤巍巍的小船,越漂越近,远远望去穿上站着个红衣如火的女子,艳光四射,摄人心魄。
她是上一辈的江湖第一美人,蜀中唐门当家人,唐若昭。
唐若昭姿容绝世,引得无数英豪竞折腰,人生却何其短暂,只有三十余年。她终身未婚,却有一双孪生女儿。
她死得蹊跷,临去前已然神志不清,时常身着红衣,嘴里叨念着有人会来娶她。
我问她这个人是谁?和她的病有没有关系?她让我好好守着唐门,不要过问自己不该问的事。也永永远远不要去追寻自己的身世,因为我一定会失望。
从我往后焦头烂额的人生际遇来看,当然也顾不上这些。
“娘!”我大声喊了一声。母亲就在眼前,我激动地扑到她怀里,有娘亲的日子恍若隔世,“依依好想你。”
“依依,娘交待你的事都做了么?”她推开我道。
这……我……
“这么多年了,一事无成,果然是个没用的东西!”她脸色一变,变成了我最最恐惧的样子。
我…我叫杜云卿关起来了呀,正想狡辩,眼前的红衣女子化作一缕轻烟一样,消失不见。
“娘!娘!”我的呼喊声在天地间回荡,终究是斯人已去,不可追。
也许她说的没错,我确实没用,我给自己找了诸多借口,却掩盖不了自己没用的事实。
我蜷缩着身子,伤心地哭了起来。
“依依,依依……”哭着哭着,又有人在唤我。到底是谁?哭都不让人消停吗?
刚想发火,甫一睁眼,却是杜云卿,那张完美到人神共愤的脸带着疲倦,眼眸里盛满忧色。
杜云卿,你不放过我,又何尝不是不放过自己呢?
我恨他的霸道,有时候又有那么点心疼他。我环着他的脖子去够他的唇。
直到更深露重,我累了,他也乏了。
深夜里我们紧紧依偎在一起,像最初相遇的那年一样,想要从彼此的怀抱里汲取些许慰藉。
“梦到什么伤心事了吗?”杜云卿用指腹抹了抹我脸上的泪痕。
他的手瞧着修长洁白,宛若玉琢,摸起来却有点糙,尤其是指腹长了一层薄薄的茧。
“没什么,妾都不记得了。”我伸手将脸上潮湿的痕迹彻底抹干。
“你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本座,本座不在还有延风。”杜云卿低头吻吻我的嘴唇,眼眸里充满怜爱。
“宫主,那妾明天可以出去趟吗?等事情办完了,妾还回来就是。”暗夜里,我殷切又期盼地望着杜云卿,是他说的什么都可以。
对面是久违的沉默,夜风和虫鸣褫夺了夜的寂静。
我的心也越来越沉。
“不许去。”许久杜云卿开口打破了沉寂,他的语气那般不容置疑。
言罢他翻了个身,自顾自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