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六)
“今夜暗洞诸人平乱有功,我已承诺今后诸位依旧可以居住此处,只要从今以后不出现在江湖上为非作歹,江湖上也无人知道暗洞所在,孟大公子觉得如何?”
“萧堡主所言极是,今后暗洞中人生活物资,均由我孟家无偿提供。”孟大公子又连忙拱手应了。
那些江湖人见凌云堡手下众多,本正担心萧若云反悔,见他们商定,都放下心来,那轮椅老者道,“萧堡主与孟公子放心,我们只求一处安身立命之所,定会遵守约定。”
“日后有劳先生费心了。”萧若云对他拱拱手,道“那孟家主及其下属,就交由孟家处置,相信孟大公子会给大家满意的答复。”
江湖上凌云堡和四大世家相互制衡,不论哪一家出事,都是一场江湖浩劫,毕竟南阳是孟家管辖之地,若是强行处置孟家主,难免落人口舌,将孟家主交给孟家,孟家既承了人情,也不敢随意包庇。
孟公子当众处决了千面人与谢焕,令人带走了孟家主。萧若云见他杀伐果决,也放下心来,让萧十二带人撤出了暗洞。
萧若云与苏应寒日夜奔走未曾合眼,想到同福客栈包了七日也才过了四五日,干脆又回到城中休息。
店小二叫他们前夜忽然消失,今夜又忽然出现,十分惊讶,但也不敢多问。
苏应寒心情大好,对店小二道,“去弄几坛桃花酒来,再弄几个小菜。”
萧若云见他兴起,也来了兴致,将桌椅搬到后院中,待小二摆上了美酒美食,邀了白芷一同入座。
萧若云最先举杯,一脸歉然,“之前在洞中见到阿芷姑娘,因心生疑窦,竟未上前与阿芷姑娘相认,我先自罚一杯。”
萧若云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继续道,“这杯感谢阿芷姑娘危急之中救了苏三一命。”
苏应寒拉住萧若云,笑道,“救的既是我的命,那就该我来敬阿芷姑娘。”
白芷笑了笑,“洞中之事,十分惊险,萧堡主谨慎对待人之常情,阿芷并不怪你们。”
苏应寒却一脸愧疚,“我想过如果当时换成萧若云站在洞主身旁,恐怕我只觉得洞主被他阴谋诡计骗了,却未曾想过他会倒戈相向。终究是我们对你见识太过浅薄。”
“苏三公子与萧堡主感情深厚,阿芷亦十分羡慕。”
“阿芷姑娘那是何步法,江湖上轻功我见识过不少,但比起阿芷姑娘,却有云泥之别。”
“那是回春步,与妙手针相辅相成,是本门自创疗伤治病之法,并不能算一门武艺。”
“回春步,名字妙极。”苏应寒觉得小酒杯不过瘾,干脆站起来举起酒壶一饮而尽,道,“阿芷姑娘救我苏三一命,我苏三以身相许如何。”
他虽然笑的洒脱不羁,手上捏紧的酒壶却透露了他些许的紧张。
白芷一脸错愕的望着他。
苏应寒放下酒壶,拔出腰间长剑,竟自开始舞了一套酣畅淋漓的剑法。月下白衣少年,身型翩若惊鸿,行云流水,洒脱写意,少年的意气风发跃然眼前,令人忍不住心生艳羡,白芷只觉得心中砰砰急跳,回想起那夜苏应寒拿着灯笼从空中落到她身前那一幕,心想,今夜又无人看见,为何依旧觉得心跳如擂,脸色发烫,兴许是方才那几杯酒有些醉人。
白芷自幼与师父行医救人,虽然师父也教她男女大防,但是治病救人,不分男女老少,富贵贫穷,故而在白芷心中,男女之别仅限于生理上,却不限于交往上,故而她对男女之情实是模糊不清,哪怕方才苏应寒说了最大胆的一句表白,她却只当他开了一个奇怪的玩笑。
苏应寒舞完剑,只觉得心中鼓噪之意已慢慢平复,萧若云拍掌道,“好剑法,看来苏三公子几经生死,又参透了不少,也许再与司马元比一场也不一定会输。”
苏应寒笑着摇头,“我与司马元的差距,不在剑法上,那晚那个黑衣人才是真正的剑道高手,我比他相差甚远。”
“你越说我倒越好奇,那夜是何等的剑道高手,不知有没有机会见识一番。”
“江湖之大,终你我一生恐难窥见其中之一二。”苏应寒大笑着拿起酒坛,痛痛快快喝了几大口,一抹嘴巴,指着月亮,“所以我苏三立志仗剑江湖,平天下不平之事。”
白芷只觉得被他的豪情壮志激励了不少,也忍不住站起来拿酒杯对着月亮道,“我白芷要继承师父遗志,救尽天下能救之人。”
萧若云连连点头,“那我萧某能认识天下第一剑客和天下第一名医,荣幸至极,荣幸至极。”
他对着月亮连饮三杯,十分畅快。
豪情壮志的结果就是三人都喝醉了,睡到第二日傍晚才起来。
白芷喝的少,起的比他们早一些,已煮好了解酒汤,每人给他们端了一碗。
苏应寒想起昨晚以身相许的豪言壮语,有些脸热,偷偷看了神色如常的白芷好几眼,总怀疑自己也许记错了,他并未说出口。
萧若云偷偷碰了碰他,低声道,“阿芷姑娘明显还没有开窍,你下次可别再吓她了。”
苏应寒面上一红,瞪了他一眼。
白芷见他们宿醉醒来没有任何不适,也放下心来,道,“我出来时日已久,也该回洛城了,苏三公子和萧堡主有何打算?”
萧若云暗中踢了踢苏应寒。
苏应寒自与白芷相识,不知不觉已在一起过了半月有余,几经生死,却没想过与她分开,以为她还会继续与他们二人一起闯荡江湖,现在忽然听闻她欲回洛城,一时也有些出神,想起自己亦许久未曾归家。
“其实,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这几次所遇到的对手,均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他们一眼就看出我的剑法是传承自我二叔苏如,但实则我的剑法都是我师叔所教,我亦想回家一趟,问问我师叔,是不是……其实他就是我二叔。”
萧若云拍了拍苏应寒的肩膀,有种老怀欣慰的感觉,“苏三公子几经生死,不止剑法有所长进,竟连脑子都长进了不少。”
“原来你竟也早有怀疑。”苏应寒忍不住推了推他。
“你能从你师叔手中拿到白门的信物,难道就没想过为何应该你二叔才知道的事情你师叔却知道,为何你苏家剑法从不外传,却有无名无姓的师叔可以传授你剑法?”
“难怪当初父亲说二叔的事情让我问我师叔。”
毕竟只有已死的弟子长剑才会挂在苏家祠堂,那把名为苏如的长剑,在他幼时的记忆里特别深刻,故而他从未想过,也许二叔苏如未死。此时回想之前种种,才越想越怀疑,恨不得立刻回去问问师叔。
白芷在一旁道,“若是苏如未死,我该与你同去见他一面,也好了师父的遗愿。”
他们三人一商定,就决定第二日一同前往姑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