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训
“集训”第一天,虎杖悠仁没有出现,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累得半死,伊集院红叶晕倒在操场。
“集训”第三天,虎杖悠仁没有出现,伏黑惠依旧累得瘫在树荫下,钉崎野蔷薇则光速换上了新运动服,然而并没有用,照样累得和伏黑惠一起“躺尸”,伊集院红叶没有休息。
“集训”第五天……
进入七月,气温逐渐尖锐。盛夏一步步接近这座东京远郊的咒术高专,学生们纷纷换上了夏天的校服。
在与禅院真希的对话中,伏黑惠不经意间掌握了“影子”的新用法,正努力摸索该如何将武器“藏”进去,一瓶水忽然出现在眼前。他抬起头,看见身穿夏季校服的伊集院红叶。
“……是你啊。”
红叶笑眯眯地说:“是我。给,冰矿泉水。辛苦啦。”
“谢谢。不去给前辈他们吗?”
“我都给过啦。伏黑同学是最后一个。”
在他旁边坐下,隔开两个人的距离,女孩一昂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才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可真热,好容易中暑。”
“是啊。”
应该是咒言的缘故,她从不说祈使句。比如此刻,大多数人或许会说“小心中暑”,但她肯定不会,因为任何祈使句都有可能动用咒力,直接作用于对方的灵魂。老实说,伏黑惠觉得这挺不方便的,但伊集院红叶认为这就是能力的“代价”,他也无法反驳。而且与狗卷棘用饭团馅料名代替日常对话的习惯相比,伊集院这样的“代价”显然要轻很多。
“虎杖同学今天也没来。”
“是啊。”
“真不知道五条老师在给他做什么训练,再出现的时候会不会变了个人呢?”
少年没有回答。可能吗?可能吧。他捏了捏矿泉水瓶,“嘎吱嘎吱”地响。
伊集院红叶又说:“伏黑同学这两天也很努力呀。真希前辈和我说的,感觉你好像受了什么刺激。”
“……禅院前辈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闲聊的时候。”
伏黑惠叹了口气:“总不能浪费五条老师安排的‘集训’吧。”
“嗯……”她撑着脸颊,若有所思地歪过头看他一眼,“好吧。”
不知道她觉察到了什么,伏黑惠警惕地瞥她一眼,而她还是一副笑脸,只不过没有朝他,而是朝着前方。前方有什么呢?有坐在一起聊天的钉崎野蔷薇和禅院真希,有不时插进对话的熊猫和狗卷棘。这样的场景逐渐在疲累的每一天里形成新的习惯。正如他开始习惯女孩高束脑后的长马尾,汗湿的鬓发如细蔓结在脸颊。
强制打断越跑越远的思绪,伏黑惠少见地主动问她:
“你呢?”
“我?”
“训练。”
她“啊”了一声。
第一天她就无端晕倒在操场上。日下部笃也的本意只是想测一测体能,没想到她刚绕操场跑了没一圈就倒下了(高专操场是标准的一千米跑道),足足休息了一刻钟才醒。据伊集院红叶本人的解释,但凡继承了那双“能看见灵魂”的眼睛,体质都是如此“弱不禁风”,她还算是其中身体素质最佳的了。
说实话,伏黑惠依然持怀疑态度。不是不相信她的能力,而是不相信她的说法,毕竟他自小接触咒灵,“咒灵”(或称“诅咒”)仅是人各类负面情感的集合体——而非更复杂且不可及的“灵魂”。
总而言之,日下部笃也在见证自己接下来要带的学生的“真实水平”后,不得不放弃了原有方案,直接进入正题:让伊集院红叶“偷师”新·阴流,也就是学会使用“简易领域”。
这正是五条悟当初拜托他的理由:红叶没有学过如何扩展“生得术式”,而“生得领域”又源于每个人的内心世界,在花时间挖掘红叶的内心前,至少也得让她学会自保。有了这些条件的限制,不得外传但可偷学的新·阴流自然成了最佳选项。
那为什么五条老师不亲自教?伊集院红叶问。
人无完人,只能说他也有不擅长的事。日下部如是回答道。
“可以照猫画虎了,但是老师说我不会剑术是个硬伤,所以现在正在想办法弥补。”
“那你加油。”
喝光矿泉水,他正要起身,却忽然听见她说:
“其实你一直没怎么信过我说的话吧,伏黑同学。”
“啊?”伏黑惠转头看她。
“我看得出来。每次我一提到‘灵魂’,你身上的情绪就会变得更不分明。没关系,我知道这种事很难理解。”
不等他思考,伊集院红叶就说:“你也看过狗卷前辈,知道咒言能力并不能随心所欲,何况‘魂赐咒言’还更特殊……嗯,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我只想好好珍惜现在的学校生活。”
少年的脑海里刹那掠过许多想法,但终究一个也没说出口。附近没有垃圾桶,因此他尝试把空瓶顺着影子丢进去,随口回答她:
“我倒是觉得,你现在比刚来的时候话多了不少。”
话音刚落,禅院真希便在不远处招呼道:
“惠——休息时间超了一分钟,待会儿加练半小时啊!”
“……”
“再来一次。”
“好的。”
将木刀攥在手里,重心沉下去。“居合术”追求极致的一招致命,因此拔刀姿势一定要精准。想象手中的木刀有其自己的刀鞘,左手将“锷”推出,右手则保持随时可以往下按住刀柄的状态——由此展开新·阴流的“简易领域”,即芦屋贞纲为保护弟子不被咒灵或咒术师所伤,而创造出的独属于弱者的“领域”。
可这一次,伊集院红叶的简易领域并没有成功展开。
她维持着姿势,却没有相应的“保护层”包裹自己,无论再怎么调动体内的咒力,领域依然为“零”。对此,日下部笃也挑了挑眉毛,并没有出声。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女孩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怪了,上午不都能展开的吗?”日下部叼着棒棒糖蹲下来看她。
“我也不知道。”红叶掏出手帕擦去满头汗。
“姿势比较到位了,只可惜体力还是跟不上。昨天就展开了十分钟不到,不太行,”男人转而点评,“新·阴流说是为弱者准备的,但发挥咒力的基础终究是体术。不管怎么样,还是得让你尽量增加点体力才行。我找五条老师说说吧,看看能不能在保证你不晕的前提下锻炼你……”
她连一千米都坚持不下来,很难想象怎样的锻炼才适合如此羸弱的身体。红叶觉得日下部心里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没有说出口罢了。
“老师。”
红叶喘匀了气,打断他的话,十分认真地说:“我有两个问题想问您,可以吗?”
“这么正式?”日下部停下了摁键盘的手,“你说吧。”
“第一个问题,请问您相信‘灵魂’吗?”
“啥?”
“‘灵魂’。我说我看得见,还能用咒言控制,您相信吗?不对,您相信过吗?”
日下部笃也微一思考,“确实反直觉,不过我是信的。除去咒言,咒术界对‘灵魂’这玩意儿也有过研究,各派也有各派的主张。要不是从前那些事,伊集院家估计会是相关领域的专家吧。”
“您过奖了。”得到了回答,她便不再深入,“那第二个问题,您认为……我话多吗?”
“……啥?”
“我,”红叶指了指自己,“您觉得我话多吗?”
这天下午,伊集院红叶用第二个问题问了好几个人,包括后来休息时坐在一旁的钉崎野蔷薇和禅院真希。真希和野蔷薇的回答都是否定,其中真希还补了一句“再话多还能有熊猫话多吗?”,得到了熊猫哭兮兮的反驳。那熊猫呢?红叶转头问。熊猫用它那张标准的熊猫脸“哎呀”了一声,答,红叶话不多啊。是有人这么说你了吗?这可不好。
的确有人这么说,但那个人那时正巧不在现场,因此红叶用笑容搪塞了过去,什么也没回答。
她其实还想问一问虎杖悠仁和五条悟,无奈这两人自从集训开始就没有出现过。样本数量总要足够多,才能得出一个比较准确的答案,而这个答案将与她自己的感受无关。
顶着一头酷似好莱坞硬汉发型的男人盯着学生片刻,其间嘴边的短棒一会儿朝左一会儿朝右,剃得方方正正的额角隐约能看见青筋浮动。在旁人看来这怎么都像要生气的前兆,但伊集院红叶并不动摇,而是认真与他对视。最终,日下部笃也叹了口气,说:
“你要是话多那你老师就是话痨。”
“您说您自己?”
“我说五条悟。”
她“扑哧”一声笑起来:“我知道的。”
“笑什么笑,敢逗老师,你胆子还真大,”一巴掌把她的脑袋往下按,日下部笃也站起身,“问够了没?快起来,继续练!”
她应了一声,拍拍衣服,在开始前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一本正经地说:“老师,校内禁止抽烟。”
“……这是棒棒糖。”
“我知道。”
“……”
日下部额角的青筋更明显了。
真是有什么样的老师就会有什么样的学生。他指的是五条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