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噗通”鱼知乐就地跪下，将身后的小白龙遮得严严实实。
可是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竟然从她身后探出脑袋，瞧见那人怀里抱着的黑猫，打嗓子眼里“喝喝”威吓出声。
刚刚还被打的直窜，现在又神气了？鱼知乐低头翻了个白眼。
“这是你养的猫？”来人问道。
“回主子话，是奴婢喂养的。”
“你的猫，打了孤的猫。”
开玩笑，小白龙连耗子都打不过。
“那必是奴婢喂养的这只白猫有眼无珠，主子的黑猫健壮威武，体态不凡，与之相比，白猫不过尔尔蝼蚁，不自惭形秽，反而敢与黑猫相争，实乃没有半点自知之明。两猫相斗，必是白猫之错。”
“呵呵。”来人轻笑出声，“你这个宫女倒是会睁眼说瞎话。”
“主子明见。”
外面又一阵嘈杂声响，一队人紧着脚步赶了进来。
厨房那边的孙嬷嬷和李嬷嬷也听见动静赶了出来，看见院中之人，赶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伏地高呼：“给太子殿下请安！”
太子？小白龙你可真会惹麻烦，鱼知乐低头无奈笑笑。
外面进来的一队人，领头那个太监模样的站在太子身旁，躬身道：“太子殿下，可要叫猫儿房的人来看看乌云老爷有没有伤着？”
“哪那么容易伤着。”太子将怀里的黑猫交给一旁的太监抱着，蹲下身看着鱼知乐，“你这猫儿品相可不寻常，哪里得来的？”
“回太子殿下……”鱼知乐刚开口说了五个字，门外又有人进来了。
是云灵，雀灵。
今日冷清的衔月宫真是从来没有的热闹。
云灵，雀灵瞧见一院子的人，也未停下，只是朝太子鞠躬行了个礼，便向孙嬷嬷问道：“嬷嬷，国师的饭食可备好了？”
孙嬷嬷点头，跪着告退去厨房将食盒递给云灵，雀灵。
两个童子提着食盒出来，孙嬷嬷跟在后面又跪回原位。云灵，雀灵又是朝太子鞠了一躬，便要离开，却被太子拦下。“等等，我瞧瞧国师平日里都用些什么饭食。”他说着便从云灵手中接过食盒，打开看见一盘清脆的莴笋。
“国师平日里就吃这些？再去添几个菜来。”
云灵拎回食盒，“太子殿下，国师正等着用饭，再晚回去就要误了时辰了。”说完他便同雀灵一起离开。
鱼知乐低头笑开了花。
太子也不计较，回头问两位嬷嬷：“国师怎么吃得这么清淡？”
李嬷嬷磕头回话：“回太子殿下，国师所用所食皆有规矩，历来都是如此。”
见管不了萧瑾谦吃什么，这位太子又将话题转回了猫身上：“你还未回答孤的话，这猫是哪里来的？”
“回太子的话，此猫乃流浪至此。”
“哪里会有长成这样的流浪猫，怕是从哪个宫里逃出来的吧？”
“奴婢不敢断言。”
“这猫儿体型小，对声响没有反应，短鼻易流泪又易染病，却长得这么胖，是你照顾的好，只是在你这里总归艰苦，不若接到东宫去养着。你若舍不得也可一同前去，孤那里正好缺一个替我看着乌云的，你可一并照应乌云与这白猫。”
她这里怎么就艰苦了？
小白龙这圆滚滚的哪里显得艰苦了？
这大启皇城里的人怎么都喜欢叫她替他们养猫？
“回太子的话，太子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奴婢本应万死不辞。只是这白猫虽是流浪至此，却为国师所捡，摘星苑不便收养，才叫以前的童子送至衔月宫喂养。国师的猫，奴婢不敢做主，国师之命，奴婢亦不敢违，还请太子饶过奴婢。”
“这是国师的猫？”太子捏着下巴思索，片刻后又说，“既然是国师交代的，那你好生照应就是。孤正要去摘星苑找国师，恰好可以问问，看你这宫女说的话有几句是真。”
怎么？摘星苑现在有这么多人可以进出了？
太子带着人离开后，鱼知乐才得以起身，她抱起小白龙，安抚地摸摸它的脑袋。
李嬷嬷站在一边责备地看着她，“你怎么能将此事牵连到国师身上？”
想想萧瑾谦现在在做的事，好像确实不该把事情牵扯到他那里去，但要她带着小白龙去东宫，她也绝不愿意。算了，最坏不过太子发现她的话全是胡说，到时候总不会因为她说谎而对萧瑾谦产生嫌隙吧？
摘星苑那边，太子一行人被拦在了门口。
“怎么？孤你也拦？”
门口的侍卫跪成一排。自国师祭天之后，太子便偶尔会来摘星苑走动。国师既然得以出摘星苑祭天，大抵是陛下对摘星苑的管束不再那么严苛，太子又向来得陛下重视，这些侍卫也不敢拦得太过，几番劝说无用后，便放太子及身边的一位太监入内。
摘星苑内，萧瑾谦已等在了浮梦亭。
他面前摆着云灵，雀灵刚刚提来的饭食，端坐用饭。
太子见了便朝身边的太监吩咐道：“周福，你在这里候着。”说完独自走进浮梦亭，在萧瑾谦对面坐下。
“太子不该来此。”萧瑾谦放下筷子。
“嘿，我不来都不知道你每天就吃这些东西。下次我来，给你带点别的，御膳房的八宝玲珑鸭做的不错，下回带来给你尝尝。”
“我乃奉天之人，饮食清淡。”
“老天哪里会在意你是不是多吃了一道玲珑鸭。”太子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我来摘星苑的路上路过衔月宫，碰见一只白猫，你有没有见过？”
“是只短鼻白猫？”
“你还真见过？”
“五年前在尘池边遇见，害我落水。”
“这我倒是有听说过。”太子笑盈盈地喝茶，“原来真是你交代她养的，唉，原本我看那猫娇气，还想叫她带去东宫，也好一并照应下乌云呢。对了，乌云是我养的一只黑猫，原本想带来给你瞧瞧，可门口侍卫死活要拦着。”
见萧瑾谦原本闲适的神态变得凛然，太子有些好奇，“怎么了？你这般想看乌云吗？”他想想后又自己答道，“也是，猫儿害你落水，你还肯找人照顾它，自然也是个爱猫之人。你若真想看，我下次带进来，他们也不敢真拦着。”
“不必。”萧瑾谦只说了两个字就继续拿起筷子安静吃饭。
留太子一人在对面东拉西扯说个不停。
直至盘中饭菜吃了个干净，太阳也快落山，太子还不肯走。但大抵是话说得太多，他这会儿只一个劲地喝茶，不再如刚才那般能说。
萧瑾谦看了一眼天色，“天色已晚，太子也该回宫了。”
“天还亮着呢，哪里就晚了。”
“日落之后，我便该歇了。”
见萧瑾谦坚持，太子只好站起身，“你这日子，过得如老叟一般。我这次回去，可有的忙了，不能常常来看你，你若现在留我，我还能陪你再坐片刻。”
“太子请回吧。”
太子铁青着一张脸，不快道：“真是不识好人心，也罢，也罢，我也不图国师留我。”说罢便带着周福离开。出了摘星苑，周福躬身问太子打算去哪儿，太子瞧瞧夕阳，开口道：“趁天还亮着，先去看看母后。”
长宁宫内殿，大启皇后正端着一副绣样在看。
一旁的宫女走近说太子来了。不过片刻，便见玄色衣裳的少年走进殿来，行礼请安后坐到皇后身边。
“母后，我刚去了趟摘星苑。”
“可见到瑾谦哥哥了？”皇后替太子理了理袖口。
“见到了，可他不大愿意同我说话。”
“瑾钰，你瑾谦哥哥一个人住的久了，性子难免冷淡，你要多体谅他，对他更好些才是。”
“可他是国师，我也不能太热络了。”
“你心里知道应该多照顾他些便是，也不用苛求。”
太子萧瑾钰在长宁宫并没有坐太久，天黑下来便请辞回宫了。父皇与母后感情一直很好，常会到母后这里来歇息，他如今住在东宫，也不方便总是留在母后这里。
萧瑾钰带着一队人走在宫道上，心里琢磨着一些事。
从小母后就叮嘱他，后山那边的摘星苑里住着一位瑾谦哥哥，孤自一人生活，将来若有可能，要他多照顾瑾谦哥哥一些。他也隐约记得小时候好像是有个瑾谦哥哥住在宫里，只是印象不深罢了。
萧瑾钰也只能猜测这个瑾谦哥哥与他，与母后的关系。成为国师，断绝亲族，自此宫里谈论的只有摘星苑国师，再无人提起萧瑾谦此人。
不管所谓的瑾谦哥哥究竟是谁，既然母后要他照顾，他就不能让母后伤心。
怎么才能将乌云带进摘星苑呢？萧瑾钰又开始琢磨起这件事。
摘星苑那边，送走萧瑾钰后，萧瑾谦便去了尘池边。
直至天彻底黑了，月亮挂上了树梢，鱼知乐才鬼鬼祟祟地从院墙上探出脑袋。见萧瑾谦等在那里，周围无人，她松了口气，翻过院墙从木梯上下来。
“今天太子是不是来摘星苑了？”
“是。”萧瑾谦接过食盒。
“他为什么能来摘星苑？”
“他是太子。”
真是无法反驳，鱼知乐跟着萧瑾谦往摘星台走。
“他今天有没有问你小白龙的事情？”
“问了。”
“你怎么说的？我跟他说小白龙是你让我养的，他有没有发现我说谎？”
“没有。”
“他对你也没有起疑吧？”
“没有。”
“他……”
“阿鱼，你今日做了什么吃的？”萧瑾谦提起食盒掀开盖子一角。
“今日太子突然跑来衔月宫，说小白龙打了他的猫，还要把小白龙接去东宫，我一时着急误了时间，没来得及留食材。所以今天带的是孙嬷嬷做的糖醋鱼。”她见萧瑾谦打开了食盒，里面只有一条鱼尾，她有些尴尬地补充道，“是我们吃剩下的，你受伤没多久，得吃清淡些，这个你吃两口尝尝鲜就好。”
萧瑾谦将食盒盖上，没有说话。
“我发誓，明天绝对不会忘了，我给你做清蒸鱼，单独给你做，不是我们吃剩下的。”
鱼知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但莫名其妙地话已经脱口而出。
萧瑾谦眉目舒展，轻声含笑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鱼知乐苦笑，最近这一天一天，她过得稀里糊涂，直觉有什么东西已经脱离她的掌握，正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