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
弥漫着香气的暖阁中,云谢轻挥团扇,侧身躺在榻上一脸魅意地朝苏韵暗送秋波,见那位不为所动,启唇唤道:“苏姑娘,怎么还不过来,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如果搁往常,苏韵定会迫不及待地拥上美男,但刚得知这位云谢是赵阙那家伙派过来的之后,立马被泼了一盆冷水,再好的颜如玉也抵不上皇帝这个黑心鬼。
“赵二……皇帝陛下让你来这做什么?”苏韵郁闷道,她的羊脂玉啊,就这么拱手送人了,送的还是那个捞钱大户。
云谢扯松脖颈上的金饰,露出细腻白皙的锁骨:“陛下遣我来此当然是调查盐都御史贪污受贿一案,没想到苏姑娘半路拦截,成全了我们的‘好姻缘’。”
苏韵仔细端详着他的面容,生出一种熟悉感,但赵阙身边的人就那么几个,这位相貌出众,她不可能没有印象。
警惕看着信步走过来的男子,苏韵疑惑:“你是朝廷的哪位官员,或者皇帝的新任侍卫?”
云谢端坐她对面,轻摇小扇:“苏韵娘子何必逼问到底,若是真的不愿与在下相识,您肯定早就走人了,因何还在这与云谢浪费时间?”
说罢他又解下胸膛的衣衫带,精壮有型的胸肌一览无余,散发着淡淡的光泽,苏韵冷不丁扫了一眼,顿时觉得气血上涌,两眼发晕,鼻血瞬间喷出,慌忙转头不去看他。
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是有意勾引的美人。
莫知见此情形给苏韵递了帕子,见她将脸擦拭干净才手掐剑柄,满脸敌意地瞪着云谢。
让他主子意乱神迷的人,定是个妖孽化身,他虽不懂男女之事,也知道云谢那些小心思。
云谢见莫知这样盯着自己,调笑道:“小哥剑眉星目,这般丰神俊朗,为何不加入我们,与我和苏娘子同乐呢?”
莫知被如此打趣,迅速看向苏韵一边,见她并未注意,皱眉道:“胡言乱语。”
此时苏韵心里只想着,这样美的人就在自己眼前,此时不吃豆腐更待何时,而且是真金白银花钱买的,摸一下,就摸一下不过分吧?
手还未伸出之际,云谢像是洞察了她的心思,一把拉过她的手,贴到了他袒露的胸膛上,并在腹部之间游走。
“在下的胸口不舒服,苏娘子帮我看看好不好?”
苏韵抚着嫩滑紧实的肌肉直了眼,嘴里只能连连道:“好好,好,舒服,舒服得很!”
就算是见识这种场景多次的莫知,此刻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真是荒谬得没眼看。
正当两人拉拉扯扯调笑之时,莫知突然抽刀回身,一个箭步跳出了窗台,刚还满脸笑容的苏韵收敛了神色,抽手起身朝窗口喊道:“莫知!留个活口回来!”
云谢诧异:“苏娘子还有别的事?”
苏韵帮他系上衣带:“张平业塞给我的人我一个没挑上,却被你云公子半路截胡了,你说为了完成那老东西的任务,他会做什么?”
云谢了然:“当然是杀我灭口,让小倌顺理成章侍奉你,这样一石二鸟,既能安插细作,又能坐实苏大商人的克夫传言。”
“哟,赵阙选的人竟然这么聪明?”苏韵故作惊奇,望着窗口下面的打斗,莫知以一敌五仍得心应手,就着月色辨认出果然是张平业的人。
苏韵和云谢看着莫知英武的身姿一阵感叹,窗户边突然出现一只手,紧接着一只脚踩上了窗框:“幸好我聪明不去正面硬打,不然小命难保。”
“现在趁着他们缠绵,我直接把他俩都做掉,到时候张大人一定会给我封大官的,哎呦!”
爬窗框的人被一脚踢下窗边,苏韵收腿不屑道:“要杀人就杀,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杀手毕竟受到过专业训练,把住了窗沿,回头发现莫知将其余杀手打倒,已经看到窗边的自己,慌不择路地向上爬去。
总算到了室内,杀手一眼就找到身着红衣的云谢,抽出腰间的匕首快步奔向目标,就在即将接近时,一只脚瞄准了他的腰部给予重重一击。
“我这么大个人你都敢无视,看来苦头你还没吃够!”苏韵撇嘴,杀手措不及防被踹了一下,脑子一片空白,刺杀任务都忘了,只记得刚才那种钻心的疼痛。
苏韵又紧跟上几下子,踢的每一脚都精准果决,令人奇痛无比,杀手尖声嚎叫,最后竟是直接被踹晕了。
莫知也刚好赶到,拿起麻绳就将他绑在椅子上。
云谢看了看被结实绑在椅子上的人,眼神晦暗,这人不是一般的杀手,肩膀处印着的梅花图案提醒他,刺杀之事果真有梅谦行的手笔。
但他并未将这个发现告诉苏韵,而是询问如何处置这批人。
“那就送到皇上那儿交差,我想刑部一定能撬出来更多话。”苏韵踹人踹累了,吩咐莫知送走人证,听着哭天喊地的叫声,她略带不解:“张平业也算是有点脑子,怎么会派这种蠢货来暗杀。”
云谢默不作声,一改刚刚的妩媚模样,低头思索着什么。
苏韵一时百无聊赖,开口询问道:“既然是赵阙的人,以后终归要再见面的,官职不便透露,那名字总能告诉我吧?”
云谢放下手中的团扇,淡然道:“在下谢逸,字云深,今日多谢苏韵姑娘搭救。”
“谢逸?谢逸……”苏韵觉得这名字实在耳熟,歪头思索,忽然拍头大悟。
“你是皇上亲手提拔的那位新科状元!”
“正是在下,苏商好记性。”
苏韵知道赵阙对这位新科状元十分看重,不仅是因为他的才华与样貌,更是因为谢逸是新皇登基后的第一位状元,没有丞相的操控,也没有纷杂的官场牵连,对于赵阙来说意义非凡。
就连不怎么关注官场的苏韵,耳朵也被皇上对谢逸的赞许磨出了茧子。
她看着谢逸沉静的脸,想起他刚才那副妩媚的样子,揶揄道:“谢大人这副面庞,扮倚醉楼的头牌,还真是惟妙惟肖呢。”
谢逸并未因这一句话生气,反倒启唇:“我看苏韵姑娘倒是乐在其中,在下只是将计就计,顺着姑娘心意而已。”
好个顺着自己心意,她苏韵一个字都不信,赵阙自己就一肚子坏水,他挑的人能有几个心思单纯的?信了他的话才是笨蛋。
劳累了一天的困倦顿时席卷了苏韵,她不再理会谢逸,四仰八叉躺在榻上,嘴里嘟囔:“西北那条商道赵阙什么时候给我批啊。”
谢逸听见商道,接了话道:“苏姑娘说的是那条通往昭国的西北商道?那条路不是已经封存十年了吗?”
苏韵困得不行,迷迷糊糊回:“昭国?哪还有什么昭国,十年前就被大梁灭国了,那条路虽然全是叛党,但是连接着北凉,北凉可是个赚钱的好地方啊,嗯……好地方。”
她轻微的鼾声回荡在屋子里,谢逸吹了灯,静坐在圆桌旁,摩挲着手中的云纹羊脂玉。
灭国吗?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这两个字了。
“吱——”房门被打开,莫知见屋内一片漆黑,轻声道:“主子,人已经送过去了,但是还有一件要紧事……”
回应他的只有月光下谢逸探寻的脸。
“苏韵睡着了,有什么事等她醒了再说。”
莫知点头致意,将身形隐匿在角落守着苏韵。
等苏韵醒来,天空已经泛起一抹白,她起身环顾四周,谢逸已经不知去向。
“主子,有一件事要和您说。”莫知捧着漱口盐,思索着该如何说出来。
“和我还卖关子啊,讲。”
莫知迟疑一瞬,道:“进宫后听说,洛州刺史上奏陛下,延长封锁西北商道的时间,陛下已经批准了。”
正在漱口的苏韵一口水喷了出来:“什么?锁了?我筹划那么久的商路说锁就锁!这个洛州刺史是谁?一个从五品的官好大面子啊,敢锁我苏韵的财路!”
“是状元谢云深,前些日子刚晋为洛州刺史。”
“是他!谢逸!赵阙啊赵阙,你看看你选的好状元。”
顾不得脸上的水渍,苏韵急匆匆登上了进宫的马车,这回一定得讨个公道,为了这条路她筹划许久,要是因为一句轻飘飘的上奏毁了,她苏韵还有什么资格做上京的富商!
谢逸是吧,好啊,这个梁子,结下了!